《半城重华半城秋》慕容缺

9、第八章 没有过往的人

　　岷山的林子没有桃园漂亮，却也没有桃园危险，是否也因此，这片林子特别招人？
　　云飞开始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回想与花想容的偶遇了，因为此时，元立重出现了。
　　僵持了许久，云飞才僵硬着开口：“元师叔。”元立重自然看出了云飞的纠结，脸色顿时一沉：“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这又与家师何干？若非是师叔……不问缘由出手伤人……”“那是那个女娃娃自找的！鬼鬼祟祟，来者不善……”云飞的脸色也变差了。他从小无父，母亲也在他三四岁时过世了，是常山居士将他养大，在云飞心里，早将常山居士当作父亲看待了;另外，在与花想容几次碰面后，她也已然成了云飞心中的一个梦；既然是梦，又怎么会坐视它被人打碎？
　　元立重见他脸色不好，便岔开了话题：“那个女人死了没？”云飞垂眸：“想容已经好很多了……”“哼，祸害遗千古。”元立重冷哼道。云飞咬牙道：“想容可没师叔活得久！”
　　“你！”元立重脸色铁青，“混帐！”他本是举掌欲打的，却又似有什么顾忌，只是不疼不痒地斥责了云飞一句。
　　却此时，一个笑音响起：“哎呦，我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一物降一物。”说话间，那人便从树木间转出身来，走到了元立重身边。
　　元立重的脸色愈发得差：“刀艳，你没事在这里乱晃什么！”那个叫刀艳的女子轻笑，身上的银饰晃动着：“哎呦，被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了？我只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您大动肝火嘛……说起来，我现在倒是佩服起那个叫花想容的来了。”“佩服她？她有什么好让你佩服的？”元立重冷哼，“莫非你亦认为老夫错了？”“没，怎么会呢？”刀艳盈盈笑着，眉角微挑，“我只说我佩服她，又没说你错了；就像……就像你能很轻易地杀了她，却没办法叫云飞不再喜欢她……这是一样的道理嘛！前辈，您可不要乱安罪名，我可没说您错了啊。”
　　云飞闻言错愕，忙道：“我没有……”“怎么，你不喜欢她么？”刀艳笑道，只是眼底却没有笑意，“怎么会呢？你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这么相信她，连问都不问，就认为她不会骗你？还为了她同你师叔吵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吵了几次，但肯定不止一次……啊呀，这么算起来，你那里是不喜欢她？你明明是很喜欢她嘛！”云飞一时怔住。“刀艳，没你的事，少说几句。”元立重斥道，“万卷楼里没事干吗，你怎么这么闲！”刀艳轻笑：“元老前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万卷楼与南平侯府结盟在即，现在正在谈判，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呆在一群大老爷们堆里，作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万卷楼的人，只是不小心被表哥拉来充数了而已嘛。”
　　（万卷楼，和南平侯府结盟？）云飞心里一惊。
　　“那个没死的女娃娃也来了？”刀艳轻叹道：“这我哪知道，我说过了我又不是万卷楼的人，就是我不小心知道了，也不能说。”元立重倒并不重视这个答案，无论花想容有没有到场，结果还是一样的——她是南平侯府的人，接近云飞总是有目的的。只怕——“哼，你还不信吗？那个女娃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元立重冷哼道。
　　云飞没有开口，只是转身向山下走去。他需要一个答案，或是一个谎言，但不论是真相还是谎言，终归是要花想容亲口告诉他的。
　　他一走，刀艳的笑便冷了下来：“前辈，那个叫花想容的，很……很是奇怪。”元立重看向她：“怎么，听秋查到些什么了？”刀艳摇了摇头：“相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万卷楼卷宗中对她的描述只有短短一句‘花想容，帝十三年陷于秦淮，同年为赵恪所救，后居南平侯府。’而她出现在秦淮之前的事，并未有任何迹象可循。”“哦？”元立重皱眉，“继续说。”“也就是说，除非她真的只是市井小民，否则，‘花想容’，便只是化名。”刀艳肃容道，“而兰风在江南查探了许久，才发现，花想容在秦淮现身后，当时名声显赫的天姬雪玉残突然销声匿迹，这其中……”“不可能有关系！”元立重打断了刀艳的话，“雪玉残同花想容，绝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可是……”“花想容内力微薄，怎么可能是所谓天姬！”刀艳虽还有话，却是识相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诶，我不是说过我不是万卷楼的人么？什么事都要我来做，那些人摆明了欺负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他们应该已经谈好了……”良久，元立重才开口。“是。”刀艳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元立重从怀中掏出了半块青玉。那块玉显然是碎过不止一次一次了，玉面上有深深浅浅的嵌痕，是修补之后怎么也去不掉的。
　　——“元立重，你负心薄幸，背弃前盟。你的歉意，我雪如渊不稀罕！”
　　——“你我之间，有如此玉，玉碎缘尽，再无瓜葛！”
　　——“她只是我的女儿，与你有何干系！”
　　元立重重重地叹息，思绪却回到了常山居士托云飞带来的那封信上：
　　——【师弟，如渊之女名为玉残，或她仍盼你去见她一面……如渊带玉残离开之时，为兄没能拦住他们……三年前，为兄总算有了她们的消息，只是，玉残失踪，如渊身死，为兄不敢相告……】
　　元立重将玉放进怀中，转身离开，只是背影却是那般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