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重华半城秋》慕容缺

11、第十章 巧合中的人

　　——“……就像……就像你能很轻易地杀了她，却没办法叫云飞不再喜欢她……这是一样的道理嘛！”
　　——“怎么会呢？你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这么相信她，连问都不问，就认为她不会骗你？……你哪里是不喜欢她？你明明是很喜欢她嘛！”
　　（我，喜欢上她了？）云飞思绪一滞，也没有听玉笙说了些什么，更没有注意玉笙的样子，飞身下山。
　　玉笙一怔神间，只见云飞已走远了：“喂！你这人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喂，你别走啊！我不认得路，你等等我！”说话间，已跟了上去。
　　小亭，流水，河灯，美人。
　　“夫人，夜深了。”巧金犹豫道，“您是不是该回园子了？”花想容拿起一个河灯，仔细地端详着：“时候未到。”“夫人……”“我等的人，还没来。”花想容轻笑，将河灯放到了水面上。
　　星光闪烁，目光闪烁，烛光闪烁，连剑光，也是闪烁的——怎么会有剑光？
　　巧金立即觉察有异：“来人！”话音尚未落，但见一道霜白的剑光划破暗色，几声惨叫随即响起。“夫人……”巧金惨白了脸色，“夫人，此地危险……”“他已经到了。”花想容却连动都不动，“能在重华堂第一杀手手中逃脱的人，屈指可数。我现在逃，也已经，来不及了。”
　　“都说南平侯府的花娘是一个聪明的人，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只是，还不够狠。”一个黑影从假山后面转出身来。“过奖。”花想容看向他，依旧笑着，“冷逸轩，你就是冷逸轩吧？”“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冷逸轩冷笑道。花想容笑道：“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冷逸轩，因为……”“因为什么？”冷逸轩皱了眉，显然是发现了身边的异样，“你布了阵法！”
　　花想容的笑仍在脸上：“你既然知道我聪明，就该知道，聪明的人都是惜命的。倘若不是早有准备，我又怎会，以身犯险？我现在，倒真想知道，我这布下两年有余的困龙阵，能不能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
　　说罢，四周原本蒙灰的石块、半枯的树木忽然移动了起来。
　　冷逸轩脸色微沉：“我收回前言，你非但聪明，还够毒辣。”花想容冷笑，却不开口。困龙阵已经发动，除非破阵，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原来夫人早有准备，真是吓死奴婢了……”巧金舒了口气。花想容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右掌微翻，蓄势而动——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冷逸轩破阵了。
　　剑光依旧如霜，自上而下，凌厉如一道闪电；花想容右掌的三枚铁藜蒺亦是脱掌而出，直射向冷逸轩。
　　但听得一声闷哼，显然冷逸轩受了伤，但剑光却无半点停顿，直直劈下。花想容急退——剑势过于凌厉，她只能退。又听得一声惨号，巧金已被剑所伤，倒在了地上，动弹不能。
　　烟尘散去，却见冷逸轩以剑支地，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好魄力，居然毁阵而出……”花想容轻叹，“只是你受到阵法反攻，伤势严重，你，就不怕我趁火打劫，要你的命？”“我冷逸轩，就算伤重濒死，也有能力，取你项上首级！”花想容脸色一变，却见冷逸轩已然站起了身。
　　剑未动，势先行！
　　花想容脸色一白，微移步履，却此时——
　　（有人往这里来了！）
　　（来的那人功力在我之上！）
　　冷逸轩脚步微动，掠出了高墙。
　　花想容微皱了眉，心下微惑之时，却听得一声“想容”。花想容目光移转，一跃身，入了水中。
　　玉笙远远看到，心下大惊：“喂，你别寻死啊！”
　　云飞亦是看见她跳进了河里，想也不想，也跟了下去。“喂，你怎么也下去了！”玉笙一惊，只是水面上除了那翻动的涟漪和被水打湿的河灯，在无半点动静。
　　玉笙正心焦时，那波纹渐消的水面上，竟又泛起了涟漪，不一时，云飞便带着花想容从水里冒了出来。
　　“云飞，你怎么会，会在这儿？”花想容咳着，断断续续道。“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云飞沉着脸，“我们上去说。”花想容却似有些心虚，任他扶着上了岸。
　　“喂，你没事吧？”玉笙看着花想容，担心道，“你全身都湿透了。”花想容眼波微转：“你们，先跟我去桃园吧……这里，这里说话，不方便。”
　　“那她……”玉笙指向伤重的巧金。“麻烦姑娘，把她扶去桃园，可以吗？”花想容咳了几声，看向玉笙。她的目光是那么柔，就同刚刚泛在水面的涟漪一般，缓缓晕开，让任何被她用这样子的眼光看着的人都没法子拒绝她的要求。“那好吧，反正，她看起来，也不是太重。”
　　桃园里的桃花还是开得那么美。
　　玉笙百无聊赖地在房里转了一圈，看向一边似有心事的云飞，道：“喂，我想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云飞没有答话。
　　“喂，你别又不回答啊，你又不是哑巴！我叫玉笙，玉佩的玉，夜夜笙歌的笙，你又叫什么？”玉笙坐在了云飞旁边，星子似的眸子盯着他。
　　云飞看了她一眼，道：“云飞。”“哪个云，哪个飞啊？”玉笙问道。云飞没有回答。“诶，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玉笙埋怨道，“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
　　“云彩的云，飞翔的飞。”说话的却不是云飞，而是换了衣裳出来的花想容，“云飞，她是你的朋友？”“不，我和她，也是刚刚才认识……”“那也算是朋友好不好！”玉笙忙道，“我姓玉，叫玉笙。”“玉姑娘……”花想容垂眸，“玉姑娘不是中原人吧。”玉笙闻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连我师父都说我不像是西域人了，你居然还能看得出来？”
　　花想容脸上漾起了一个笑容——她笑起来也是很美的，只是更柔和，更婉约，不似玉笙的笑那般明艳动人：“玉姑娘生性豁达，是素来被拘束惯了的中原女子，比不上的。”玉笙闻言心下一喜——没有女人是不喜欢听好话的，尤其这样的好话，是由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女子说出来的：“真的吗？我师兄还嫌我任性呢！你不知道，我一路过来，看到你们中原女子唯唯喏喏的跟什么似的……”“想容，今天是怎么回事？”云飞忽然出声问道。
　　花想容动作一顿，笑意也渐渐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