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談判，是門藝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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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軟到像是要陷進去跟棉被合為一體的床鋪上翻騰了一夜，菲迪一家三口最後是讓服侍的女僕拿著銅鑼在耳邊狂敲的狀態下清醒的。
太邪惡了，要是天天都睡在那樣軟的被子上想要振作都難。
菲迪依依不捨的望著被女僕半拉扯「拿」走讓自己一夜好眠的大軟枕，這才領著雙胞胎磨蹭著去盥洗。
「菲迪先生，請您在九點五十分之前梳洗完畢並用好早餐，九點五十五分我會再度過來收拾。」懷中抱著從床上搜刮來正的所有軟枕、女僕奧莉汀臉上帶著職業笑容如此說著。「長公主殿下吩咐了，請您務必在十點之前抵達小書房，遲了晚了恐怕會影響到您的權益。」
昨天報到之後菲迪便被告知今天早上十點鐘在小書房與長公主商討任務內容，只是到了半夜菲迪趁著夜深人靜潛入王宮的地底酒窖摸了不少陳年美酒、又趁著夜深人靜鑽進了王宮廚房打包了不少上好食材，愣是折騰到下半夜才爬回被窩裡睡去直到負責服侍的女僕來抽了自己枕頭外加敲鑼才清醒。
盥洗完的菲迪看了下房內掛著的壁鐘，短時針經過九、長分針已經抵達八──也就是說現在時間是九點四十分、距離和長公主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距離女僕收碗盤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但自己吃早餐的時間只剩十分鐘。
菲迪淌著瀑布淚快速把桌上製作十分精美可口的餐點囫圇吞棗的掃進肚子裡，也無暇花時間在細細品味使用食材的高檔與美味。
嗚嗚嗚這麼浪費食物會遭天譴啊……有沒有意見卡能讓我投訴這個女僕服務不佳態度很差……
菲迪大口嚼著不停散發香氣的鬆軟麵包，同樣晚起的雙胞胎則是一邊吃著自己的早點一邊讓女僕整理衣裳。
九點五十分，菲迪懷著對食材的不尊重造成的滿滿愧疚感拎著雙胞胎被送去小書房。
至於那些沒吃完的餐點自然是被女僕給收走了。
從菲迪所在的寢居殿到商討要事的小書房其實有很大一段距離，用雙腿走上半小時是極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在王宮裡有設置了特殊傳送陣法可以短時間內傳送到特定的區域。
所以當菲迪抵達小書房時正巧是差一分十點。
剛進入王宮時就被耳提面命的盯著長公主是個很自律、十分重視時間觀念的人，尤其討厭散漫與不遵守時間；對此菲迪曾經有那麼一秒糾結到底該不該裝乖，可換個方向一想，大教皇向皇室推薦自己成為護國聖職者時一定把自己的身家資料外加身高三圍個性癖好性向收藏等等都給掀個一乾二淨，要是現在裝乖肯定會適得其反讓長公主惱怒。
兩權相害取其輕，菲迪決定展露自己鮮為人知的那一面──裝痞耍無賴。
既然長公主厭惡散漫那他就散漫到底，但不遵守時間這個倒是沒想過，長期擔任賞金盜賊的菲迪對於時間感非常敏銳，因為有些任務很著重時效性假使錯過便又要等上好長一段時間，這對賞金盜賊來說是個很嚴重的致命傷。
既然這個任務已經答應接手了就視情況配合吧，再怎麼說任務期間所有開支一律上交報銷是個很誘人的條件因素，同時又有皇室待遇做什麼都會比較方便一些，不好好利用這些優勢狠刮幾筆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菲迪快速把小書房看了一圈，空間不大，屋頂是尖頂圓身、太陽光透過鏤空彩繪玻璃剛好灑在廳內擺著的長桌，周圍是放滿各類紙捲書冊的貼牆大書櫃，僅管書房內唯一光線來源就是屋頂透進的太陽光卻也沒有給人昏暗的感覺。
房內除了長桌上已經就定位一手拿著羽毛筆正在批寫文書的金髮少女，旁邊還站了幾個人。
挑眉，有個很眼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菲迪也不急著上前去搭訕認親，主人都還忙著最好別惹事，順帶悄聲給了雙胞胎一人一本圖畫書免得太無聊坐不住。
房內就是振筆疾書的沙沙聲和雙胞胎偶爾翻頁的聲音，在菲迪等到眼皮開始備戰腦袋瓜不怎麼受控制的微微晃動，長桌那頭終於有了動靜。
「菲迪爾斯‧李。」
昏昏欲睡的菲迪一聽到有人喊著自己名字馬上把千里外的神遊意識拉回，然後──依舊維持他的懶骨頭有氣無力的攤在自己位置上。
「我是洛希菲德王國長公主娜露莉兒‧畢歇羅佩達。」金髮少女、長公主娜露莉兒攤開一份紙捲自我介紹著；雙手交疊置於下巴，漂亮眸子漾著湖水綠的光澤。「瑟希維爾‧登諾。」朝一旁比劃了下。
「我是此次任務的發布者，我想大教皇將任務發派給你的時候應該有跟你說明任務內容了。」
說了等於沒說。暗自翻了白眼，菲迪在心中默默咋舌。
接著娜露莉兒便解釋了發出任務的原因。
無外乎是太子弟弟年幼尚不能繼承王位，就由姊姊代為處理國事直到太子弟弟登位，偏偏姐姐正值花樣年華面貌姣好能力又強吸引不少仰慕者熱烈追求；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為了輔佐即將成年的弟弟熟稔國事長公主便決定私服出訪一探各國底細。
很常見的梗，童話故事都會講到。
不過聽在菲迪耳裡卻比較像是歐巴桑在市場買菜挑水果總先繞過一圈比價比新鮮後才決定要買哪家。
貨比三家不吃虧來的是不是。
而且坎嘉索大陸上的牧師那麼多可以慢慢挑隨心所欲的挑卻偏偏選中自己，菲迪相信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上掉下來這麼一大塊非常有料的美味餡餅他拿著燙手啊。
「會特別挑選你做為隊員，其實有很大一個原因在於──」纖細修長的手指指向菲迪旁兩個正自己看圖畫書不吵不鬧的雙胞胎，「她們。」
菲迪瞬間感覺自己心裡的那塊逆鱗被觸碰了。
「別急。」看出菲迪的不安，娜露莉兒發出了清脆如悅耳銀鈴的笑聲，「我手中握有一份關於你們的情報，這是必須的，我要確保我的隊員來歷。我也知道關於你與那兩個娃的一些事情，一個還沒三十的男人身旁帶著一對八歲娃，看上去似乎是年輕喪妻獨自奶大娃的故事，可真相……」
一抹銀光瞬閃，未竟的話語消失在豔麗的朱唇。
「公主殿下，雖然進來這裡之前一直被疲勞轟炸說該怎樣不能怎樣巴拉巴拉一堆有的沒的，不過在我聽來都只是你們這些靠著自己有權有勢自我賣弄的人無視其他人死活自己擅自訂下的遊戲規則。」冷著臉，菲迪手裡握著一把手臂長、透著寒冰氣息的細身尖刃，鋒利的刀口正抵著娜露莉兒的眉間。「不好意思，雖然我答應了這個任務，不代表在任務規定時間到來前我得放棄沒錢賺的空檔時間來這聽妳講一堆誰來講都比妳漂亮的場面話。」
冷笑，「如果妳覺得王國國庫有那個閒錢能支付我一小時一百卡蒂幣，為何不把這筆錢拿去救濟更有需要的人呢？」
菲迪的完全炸毛。
若要說菲迪第一逆鱗是雙胞胎，用身分地位壓人是菲迪的第二逆鱗，那麼威脅就是菲迪的第三絕不能被碰觸的逆鱗。
尤其還挾帶第一第二一起。
「菲迪爾斯先生，只是個會議我想應該不需要亮武器凸顯自己的弱勢吧。」
平淡的語調，如同無形的保護罩完美的將菲迪的殺氣給隔絕在外。
那聲音是熟悉的人是熟悉的，即使對方的語氣聽來就像是純粹為娜露莉兒辯護，可菲迪聽得出對是方刻意避開與自己的任何接觸。
雖說昨天是第一次見面、可下午到進入王宮前的相處確實存在，沒理由現在擺出一副好像打八竿子都不認識自己的態度。
嘴角勾起一抹笑，菲迪收起細身刃看向聲處。「弱勢？人家可不覺得自己存在什麼弱勢呢？」
一般而言會使用「人家」做為自謙詞的多半都是甜美可愛的女孩兒，若是一個年近三十歲將被稱為熟男抑或是大叔年紀的男人使用這樣的自謙詞恐怕會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嚴重點是直接被雷的外焦內嫩。
不過那是指別人。
已經習慣女性化打扮的菲迪擁有不算短的變裝經驗，從外貌、服裝、姿態、禮儀及女性特有的小動作都能在菲迪身上找到，甚至於以一個三十歲早過了變聲期的男性來說菲迪的聲線並沒有因為年紀漸長而顯得低啞，仍保留著較為中性偏柔的嗓音，既襯托了女性裝扮的菲迪特有氣息也不會讓人覺得噁心做作。
「如果你認為的弱勢是在於人數上……不否認這裡都是你們的人就連外面想必也早有準備，相形之下我只有一人還帶著兩個娃……還真的很弱勢吶？」
瑟希維爾輕挑眉。「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很好……」
「可是呢、我討厭被威脅，還不如拿大把大把卡蒂幣來利誘我還比較容易呢。」打斷對方的話語，菲迪摘下插在腦門後約手掌大小的羽毛片。「要打架我可是很自豪沒輸過呢。」
僅管早就將關於菲迪爾斯的所有情報滴水不漏的完整搜集，也知道菲迪曾經是冒險公會排行榜上有名的賞金盜賊自然有他的方法與手段；瑟希維爾仍然不敢大意，菲迪身上擁有太多的謎，那瓶聖泉湖水是他想解開的疑惑。
「難道你不顧她們兩個的安全？」
如果真要打起來瑟希維爾也沒有把握能在不傷到菲迪絲毫的狀況下擊敗菲迪，而且王宮內早在建造之時便同時刻入多重禁制以防有心人士密謀反叛，在這裡他並不能自在的發揮原有的實力。
「呣、雙胞胎的安全一向不怎麼需要我費心你不用替我煩惱。」側偏頭、菲迪睜大雙眼擺出了無辜的表情。
瑟希維爾這才注意到菲迪身後的雙胞胎早已不知去向。
「她們呢？」
在菲迪三人進入書房之前瑟希維爾便先設下了三重禁制：第一重是感應、第二重是隔絕，主要都是預防門外有異心人士挖牆角；第三重則是反動殺陣，怕是談話到一半突然發生變故至少能保護住公主殿下。
可是瑟希維爾完全沒有察覺到禁制有任何波動。
「你說呢？」菲迪很好心的給了瑟希維爾一個燦爛的微笑，「我有回答你囉。來來來沒有後腿可以扯我可以放心的出全力揍人了。」
說著，菲迪馬上聚集了大量水屬元素在身邊，其濃度高到可以看見元素呈現半液態狀的藍色薄膜在空中緩慢流動著。
「菲迪爾斯先生，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要是放任你胡來我洛希菲德王國的面子豈不丟了。」菲迪試圖擾亂的懶散態度惹惱了娜露莉兒，拍桌喝斥著。
「那麼親愛的公主殿下，您希望如何的疼愛、撫摸、憐惜人家呢？」菲迪自在的坐上桌面、包覆在女牧師袍底下的修長雙腿優雅交疊，一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看向娜露莉兒。「真要打我是沒意見，最後誰輸誰贏我也不曉得……呣，在分出勝負之前可能公主殿下首要考慮的是王宮在打架的過程中會不會因為突發狀況被砸爛呢？」
「你是在威脅我？」娜露莉兒瞇起漾著湖水光澤的美眸，語氣微微上揚。
「不，這叫談判。」
菲迪撤去周身的水屬元素，「最開始威脅別人的可是你們洛希菲德王國，我只是在適當的機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也最有價值的方式反撲罷了。」
菲迪指的是當初大教皇提出的獎勵條件。
護國聖職者，看似位高權重但在王國內並沒有任何實權，實質上就是個會走路的人形立牌。菲迪會答應任務派遣並不是為了聖職者這樣一個有名無實的純蹭飯職業，而是那時候和大教皇的隻字片語中得到的結果。
他們要的，是當初送去參加考試的雙胞胎，這對娃特有的能力。
菲迪不清楚雙胞胎身上這能力從何而來，也不想明白這樣的能力可以做為什麼樣的用途；菲迪只知道雙胞胎是他無可取代的家人，他不想因為最重要的家人因為任何不確定的因素而受到威脅。
即使菲迪能確保自己安全無虞，可雙胞胎現在還小不懂得保護自己，菲迪也不允許自己帶著雙胞胎四處流浪做任務。
過去的經歷告訴菲迪，兩個娃得在穩定的環境中平安長大，不能跟自己一樣擁有不愉快的童年記憶。
這是菲迪唯一的希望，所以答應。
「……好，我娜露莉兒以榮耀之姓──畢歇羅佩達起誓，在任務期間內絕不主動接觸兩個孩子的所有事物，並保證她們的絕對平安。但我要求必須適當的給予我情報讓我評估情勢不能遺漏。」眼神黯了黯，娜露莉兒沉默了好一會才發聲，同時翻出掌心、劇烈跳動的闇系火焰正飄浮在上頭。
闇系魔法契約，被視為是契約儀式中最邪惡的魔法契約，因為與邪靈簽訂契約象徵將靈魂賣給了邪靈，如果違反契約靈魂將直接被邪靈所吞噬──
在魔法公會可以查詢到關於闇系契約的所有歷史，包括違反契約而被吞式靈魂的案例。
「哇嗚、闇系契約？玩這麼大？」
「公主──」
娜露莉兒揚手制止了身旁的瑟希維爾，「我以生命做為契約，你覺得這樣如何？」
「既然公主殿下都捨命當賭注了我還不答應也就太泯滅天良毫無人性了。」
菲迪轉著手腕上的空間鐲子從桌上蹭回地面，而雙胞胎也不知在何時又出現在菲迪身邊，一左一右緊緊抓著菲迪的衣服。
「來雙胞胎，哪隻手都可以借我一下。」菲迪朝雙胞胎伸出自己的雙手。
雙胞胎很配合的各自伸出左右手分別搭上菲迪掌心。
「以吾之名為絲、汝之名為線，交織光明誓約，非吾之言汝之語無能撼動，非吾之願汝之意無能解除。」
隨著略顯冗長的咒語低吟，菲迪與雙胞胎的雙手開始湧現大量光明屬性，然後凝聚成絲線開始交織成一張光網將娜露莉兒正閃爍著闇系契約特有冷光的手給完全包覆。
待咒語吟唱結束，光網也像是融進了娜露莉兒的手般漸漸淡去，原本附著於掌心上的闇系冷光則是碎成片狀剝離，娜露莉兒的手恢復原屬於一名女性該有的纖細柔嫩。
娜露莉兒和瑟希維爾懵懵懂懂看著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呼、果然很浪費時間又不符合經濟效益。」大大吐了口氣，菲迪扶著兩個睡過去的娃靠在桌邊，額上透著細汗。「我說，公主殿下或是副長大人能不能來幫個忙，兩個娃精神力透支睡著了我沒力氣抱她們回房間休息。」
回過神的兩人這才趕忙幫著將人送回去。
剛才菲迪所施展的、是光明魔法中能去除負面狀態的光明詠唱，雖然能清除負面狀態包含邪惡契約等造成的傷害，但因為光是詠唱就去掉不少時間又只能針對單一個體施展，加上詠唱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幾乎很少牧師職的人願意學習。
把娃兒安置好後，娜露莉兒朝菲迪點了下頭，然後逕自繞出了寢室。
瑟希維爾帶著不明眼神的看了下菲迪，也跟在娜露莉兒身後出了寢室。
談判之後的分贓嗎？
菲迪聳肩，仔細的為雙胞胎拉好軟被後悄聲離開寢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談判，是門藝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