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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残.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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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说句话啊。」慵懒的侧靠在沙发上,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笑的静逸的男子,有些不悅的质问。「这都第几天了,拟就光是笑,也给点反应好不?」
男子依旧笑着,仿佛我说的话对他来说完全不值得他分出一点点的时间,用简短的几个字将他的温情施舍给我,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怀里那个被他珍视著的婴儿。
「......算了,既然我的话不入你的耳,那么还是离开吧。」又等了好一会,仍然等不到对方任何反应的我烦躁地起身走到门边,拉开房间的门準备离开。
可当脚踏出去的那一瞬间,一丝幽幽叹息在身后响起,成功让我收回迈出的步伐扭头看向依旧微笑着的男子。
「樊,刚刚是你......?」小心翼翼的,我像个受宠若惊的孩子,希冀的等待着。
然而回应我的,依旧是一室静寂,除了男人眼底那散不去的愁绪与嘴角的宠溺。
那个笑......给的不是我。
「......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失望的深吸一口气,这次,我没有任何停顿的快步离开这间令我窒息的房间。
熟门熟路地顺着房间外雅致的象牙白色地砖往前走,沿着墙角拐个弯,然后踩上通往一楼地的木质螺旋楼梯,一步一步,缓慢虔诚地仿佛膜拜新里最后的期望-可直到最后,当我赤裸的脚稳稳地落在一楼那铺垫著又厚又柔软的白色兔毛地毯,并且停下来等了许久之后,那个人依旧没有出声喊住我。
心好痛,痛得都在抽搐,可我发现这一次即使觉得心痛的快死了,我却没像过去那样陷入熟悉的黑暗里,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著那一阵阵因为情绪而引发的疼痛,顺着心脏流入四肢百骸,然后消散。
也是,他怎么可能听到我的声音,看见我的身影?如果在一个礼拜以前,他可是巴不得拿条绳子把我栓在自己裤腰上呢!但现在......
转身重新回到二楼,这次我没有又跑到他的臥室里像刚才那样吵他烦他,而是越过他的臥室,迳自走到位在最角落的浴室,犹豫了一会,最后停在更衣间的那面等身镜前。
镜子很大,足够将我不满一百七的身材以及后方没被遮挡住的衣柜完全映照出来,现在依旧什么都有,有那一面男人为了我而购置的衣柜,有更衣室那扇紧闭门,有一旁用来通风的窗户,就是没有我。
是了,怎么可能有我呢?一个礼拜前......就没有我了啊......
抬手轻轻抚上冷凉的镜面,那股曾经我最喜欢的感觉就这么停留在指尖,却无法像过去那样蔓延到心底。
怔愣了许久之后,我转身再次回到他的臥室,然后静静的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虽然笑着逗弄怀里的婴儿却显得相当心不在焉的模样。
「樊,我不跟你吵了。」像过去那样竖起三根手指,我严肃而认真的向他起誓。「我再也不会为了你因为顾虑家里的长辈心情而不肯将我公开带回家而闹脾气,也不会把食物里的大蒜挑出来扔到你碗里,更不会看见你加班到深夜回来,还闹着要你陪我去吃宵夜。」
「你之前说如果我真的考上A大就会将我正式带回家的这件事我会相当认真看待,然后每天努力念书,为了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而努力。我会学着拾起家务,让你辛苦了一天之后回到家,可以有一杯热热的普洱茶喝,有舒适的沙发躺,再也不需要回了家还得收拾我因为想要吸引你注意故意捣弄出来的混乱。」
「我还要去学按摩,不求出师,但起码要能够替你放松一下绷了一天的肌肉,然后去学品茶,这样就可以常常陪你一起喝茶享受一下悠閒的生活。我也可以腆著脸皮向你的母亲学习药膳,每天变著花样给你补身体,这样到了换季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天气变化太大而成天为了鼻炎的问题烦恼......」
一件一件的将自己曾经想过,后来却因为各种理由和原因半途而废的念头重新拾起,直到我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声音都夹杂了些许哽咽。
「诶......?奇怪,我为什么要哭?」粗鲁的抹掉脸颊上的泪水,我哑著嗓子埋怨。「看,都是你......一直不理我......我都做了这么多承诺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理我?」
看着男人起身,把早就睡得香甜的婴儿放进摇篮里交给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那的奶妈,那小心翼翼的举动让我满肚子酸苦的泡泡冒个不停,却为了自己刚才的承诺咬牙隐忍,直到他重新回到窗边坐下后才一个箭步冲到男人面前蹲下,像只想讨主人欢心的狗儿,将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眼巴巴的望着男人整理的相当干净的下巴。
「樊......骆樊......你看看我好不好?」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溃堤,我哽噎著请求,却很清楚那只是奢望。「骆樊......骆樊......理理我,看看我好不好?就一眼,一眼就好,我不贪心,真的......」
男人依旧笑着,但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里夹杂著苦涩,依旧没听见我的声音,也没看见我的乞求,视线定定地望着窗外,仿佛有什么在那里吸引著他所有目光。
「你到底在看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就在这里,你还是要看......」烦躁再次湧上心头,我起身走到男人身后,像过去那样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
然后,沉默。
「啊......」许久之后,我终于响起一些被遗忘了的事情,然后笑了。
一扫这一个礼拜以来的恐惧与无措,但多了心疼和不舍。
「吶......」重新回到他的面前蹲下,我将脸凑到他的膝上轻轻蹭了蹭,小声叮嘱。「樊,那个宝宝是你之前跟我提过,找代理孕母生的,属于我们的孩子对吧?」
「要好好照顾他喔,要看着他长大,然后让他知道他有个很爱他的爸爸,还有个也很爱他,但却只能远远看着他的叔叔;记得提醒他,这世界上的爱情没有对错,只要能够互相疼惜包容扶持到老,他爱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好;你不要常常加班,有些时候陪伴家人是很重要的;要记得早上一定要多少吃点东西,如果加班势不可免,那么那一罐我买给你的养肝药要记得吃......」
仿佛怕他会忘记照顾自己般,我唠叨的说个没完,许久许久,却一点也不觉得口干舌燥。
等想说的都说完了,我才起身轻轻在他那张我最喜欢的嘴唇上落下一个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吻,然后将自己塞进他的怀里,静静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气很晴朗,但我却莫名的觉得有些灰暗。窗外是自家种满花草的后院,一只黑色土狗政大咧咧躺在阳光下翻著肚皮,享受冬季难得的温暖。
唯一和我记忆里不同的,是那个在我最爱的绣球花坛中央不知道何时多出的小小土包,还有土包旁的黑色石碑。
若是放在过去我一定会好奇心十足的冲过去将土包下方的东西刨出来看个仔细,但现在我却恨不得那个土包不存在。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许下了愿望就能够达成,很多事由命不由人,除了妥协,什么也做步到。
低下头看着温暖的阳光穿透自己越来越淡薄的身影照射在男人身上,我决定耍最后一次任性。
「樊,不准忘了我,然后去找个比我还值得爱的人吧,別自己一个人过,你怕孤独,我知道的。」将身体往男人的胸膛里挪了挪,我仰起头看着他微笑,抬起手试图触碰男人明显瘦削许多的脸庞,然后毫无意外的穿透过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还有啊,把我的坟刨掉吧,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了。」
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我抹掉眼泪回过头,逼自己露出那天和男人初次相遇时的灿烂笑容,明知他看不见仍固执地朝他行了一个童军礼。
「永別了,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