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宫廷菜与推销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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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美人鱼坐在礁石上歌唱。歌声袅袅地飘上云端，天空就阴沉着脸嚎啕起来；歌声低回地沉入海底，海浪就狂暴地将大大小小的礁石揍得啪啪响。小美人鱼动人的歌声徘徊在海天之间，给她带来了今天的午餐——一艘华丽的大船在暴风雨中箭一般地向这片死亡的礁石冲过来。桅杆上的旗帜迎风展开，紫色的衬底上一只趾高气扬的金色狮子正在张牙舞爪，仿佛生怕观者不知它的皇室身份。
“哟，真难得，今天吃的是宫廷菜啊。”小美人鱼兴奋的想着，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向船舷游了过去。海浪咆哮着扑上来，她却如同一只云端的飞鸟，轻盈地在海面滑过。她的歌声引得船上的人纷纷聚集到船舷边上，带着迷梦般的神情静静地聆听。小美人鱼伸出洁白的手臂轻轻一挥，似乎是水中摇曳的白莲。于是船上黝黑的水手们就争先恐后地跳了下来。小美人鱼仰起脸展开一个微笑，仿佛云开月出的瞬间，呼吸予夺。于是船上衣着华丽的宫廷侍者们也跳了下来。美食家小美人鱼对这些粗粮和家常菜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是如此的挑剔，每次满满的一船人她只挑出最美味的那一个食用，而这一次她选上的是王子。
王子的长发是淡淡的铂金色，仿佛阳光遗落海面那一抹淡淡的金光；他的眼眸是那种剔透的幽蓝，如同在海底仰头看见的薄薄天光。美味王子，小人鱼在看见他的一瞬，就在心中如此称呼他。此刻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甲板上，静默地注视着小美人鱼，眼神清澈。似乎人鱼饱含魔力的妖媚歌喉与美貌对他并不太有效，可惜他仍然逃不过盘中餐的命运。船猛地撞上礁石，他被高高地抛出甲板，然后向海中直直的坠落，只一瞬间就被海浪吞没。他的口中吐出最后一串气泡，他的手脚再没有有力气划动，他美丽的眼睛也阖上了。此时小美人鱼飞快地游过来，一把抱起他，向海面游去。
【二】
这等美味还是活的好吃，小美人鱼人坐在礁石上看着静静昏迷的王子满意地微笑了。此时天空蓝得高远，海浪温柔地呢喃，丝毫看不出刚才的狂乱，一切都美好得如同小美人此刻的心情。她拿出银制的刀叉和镶着金边的骨瓷餐盘，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用亚麻布擦拭着餐具。这些都是从沉船上捡来的人类用品，当小美人鱼用这些餐具食用人类时，她的唇角总是勾得更高些，而胃口也更好些。
“俊俏的人类男性，看起来相当可口，啧啧啧。”身后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小美人鱼一回头就看到一具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跳跃着绿色的火焰，黑色长裙在魔法阵里晃晃悠悠，不时露出一截焦黑的腿骨。这骷髅一屈膝，向小美人鱼深深行了一个礼：“海神最尊贵的女儿，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竟然打搅了你的午餐。”
“巫妖女士，你上次卖给我除藻剂虽然贵了点，但是确实让我的海底花园整洁多了。”小美人鱼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一耸肩，“这次你又要推销点什么啊？”
巫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听说你是远近闻名的美食家，请问什么才是这个世间极致的美味？”
“对一个魔物来说，最美味的莫过于爱着这个魔物的人类吧。如果这个人类能爱一个魔物超过爱他的父母，超过爱他自己的性命，那就是魔界传说中的终极美食。”小美人鱼来回打量了巫妖一眼，“难道你吃过？”
“在久远的过去，身为人类的我自然没品尝过这种魔界的美食。而接受死灵魔法成为魔物以后，我枯萎的舌头就再也分不出任何的滋味了。”巫妖略带遗憾的摇摇头，筋肉干枯的脸上自然是毫无表情，可声音里却带上诱惑的调子：“不过我听说你灵敏的舌头甚至可以尝出人类的情绪，愉快是甘甜，愤怒挺辛辣，悲伤有些苦涩，嫉妒则是酸溜溜的。这一切都包含在爱情中，甚至还有更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一个充满对你爱意的人类，那会是种怎么样复杂曼妙的味道。你就不想尝尝吗？”
“爱上我的人类？人类连和他们不同民族的同类都要排挤杀害，何况我这样的妖魔？如果真有追着我不放的人类，必然是因为他们听信了可笑的谣言。人类以为我们的肝脏可以让他们永生不老，可其实那不过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小美人鱼翻了个货真价实的白眼，“这爱的美味之所以是个传说，就是因为人类不会爱上魔物。”
“其实你缺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伪装。”巫妖的声音依然嘶哑，却带上一点笑意，“吸血族会假扮成普通人类骗得鲜血，梦淫妖则在梦境中幻化成人型撷取精气。美丽的人鱼，若是你变作人类，即使你不用那天生的诱惑魔法，也会有无数的裙下之臣。”
小美人鱼略不耐烦的挑起眉毛，单刀直入地问道：“巫妖女士，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你到底要卖啥玩意儿？”
“变身剂，这可是我独门秘方。”巫妖提起她的魔药，连眼眶里面的小火苗都晃动着得意，“在变身剂里加入一个人类的头发，然后你在朔月的夜里喝下去，就可以变成人类。在下一个朔月之前吃了那头发主人的心脏你就可以变回人鱼。你将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伪装成人类，任意猎取美味，甚至包括那传说中的终极美食。”
小美人鱼听了，不禁目光在王子铂金色的头发上转了一圈，抬头道：“有点意思，多少钱一瓶？”
“老主顾了，我给你个吐血大甩卖的价格。”巫妖摸着胸口，一脸亏大了的心疼模样，“只要你腰上那一圈最大的鳞片，这独门秘药就归你啦。”
“切，这价码还叫吐血大甩卖？吐血的是我吧。”小美人鱼扔给巫妖一个眼刀，摸摸腰上的鳞片，光是想到要拔它们就开始觉得疼了，“这拔鳞片肯定痛得我嗷嗷叫啊，而且拔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整整一圈鳞片，就换你这一小瓶药？我天天泡水里可不假，但脑袋里面可没进水。”
“亲爱的人鱼，我怎么舍得让你受那样的痛苦，我会免费提供一瓶止痛剂，保证让你一点都不会感到疼痛。”巫妖补充说明着，眼眶里绿色的火苗得瑟得更起劲了，“我这变身剂的配方是如此的精妙，当你变成人鱼的时候，缺失的鳞片就可以长回来。瞧，这笔买卖多划算！”
“我几乎不要付出什么就可以去人类世界玩一个月，实在是很划算，可惜听上去太美好的事情总不是真的。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这药有啥坏处？”小美人鱼向巫妖轻轻一笑，这微笑让巫妖一时语塞，连眼眶的火苗都停顿了一下才重新跳跃起来。
回过神的巫妖用最诚恳的语气解释道：“你无需用迷幻魔法测试我的真诚。其实你的鳞片是我炼制魔药重要的材料所以我才低廉的出售珍贵的变身剂。不过变身剂确实会有些小小的副作用，比如你在这一个月中会魔力大减，然后渐渐虚弱，如果你不能及时吃掉那个人类的心脏你就会化为海上的泡沫。药性也比较强烈，可能会造成某些轻微的不适感。不过请放心，一旦你变回人鱼，这一切症状都会消失。”
“巫妖女士，就凭这副作用你这药还真卖不出高价啊。不过谁叫我就是个吃货呢，所以给我来一瓶吧。”小美人鱼一摊手，笑眯眯的说。
“太好了，以后还要多照顾我生意啊。”巫妖干枯的下颚来回开合了几下，大概这就是一个骷髅的笑容了吧，她想了想又问，“我看到你今天捕获了一只美丽的猎物，如果你想早点去人类世界旅行，那么用他的头发可以吗？”
“为什么不呢？他也算难得一见的美味，我很想给他加点爱情的佐料。”小美人鱼用锋利的指甲裁下王子一缕头发递给巫妖。
“一个月以后我就能把药炼好给你送来。”巫妖接过头发，向小美人鱼屈膝一礼，就消失在魔法阵里，“海的女儿，祝你玩得开心。要当心人类，有时他们可是比妖魔更可怕。”
小美人鱼愉快地向巫妖挥手告别，然后低头在王子紧闭的眼睛上印上一吻。她感觉到王子的睫轻轻的一抖扫过她的唇瓣，不禁笑出声来。她拍拍他苍白的脸颊，柔声道：“美味王子，看来我要迟一点才能吃你了，希望你日渐美味。”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宫廷菜与推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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