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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V. ...

  •   这之后度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因为撒加一直没能找到以一己之力离开拉斯科尼回希腊的办法。

      漫长的白天百无聊赖,他无所事事地旁观普洛夫清理武器,这好像是普洛夫最喜欢的消遣。

      像往常一样,普洛夫坐在地上,身前有序地摆满了各种枪械刀具,他将它们逐一拆开清洁,动作轻柔细致,仿佛面对着挚爱。普洛夫清理武器时并不避讳撒加,于是撒加在两天之内就完全记住了它们的构造。

      这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部分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另一部分则是对未来的考虑,热武器操作复杂而且大部分没有配备弹药,因此撒加一直琢磨着如何能趁人不备顺走一把军刀或者匕首。在圣域时,由于雅典娜女神不喜欢武器,所以除了天秤座的黄金圣斗士,圣斗士们从不使用武器,然而今非昔比,这些往日看来杀伤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今却能有效填补他缺失的战斗力。

      普洛夫一直都未能知晓撒加的小心思,撒加故作纯良的脸总是具有非凡的欺骗性,慢慢消磨着别人的警惕。

      一个小时后,普洛夫将清理好的武器锁进了保险柜,如果撒加还能够使用小宇宙,他可以轻松地利用异次元空间拿走它们,但他现在只能无奈地看着普洛夫关门上锁。

      普洛夫回头对他说:“有事就告诉外面的人,闲的话看电视,碟片在抽屉里。”然后背着枪大步走了出去。

      撒加适当地表达了善意的祝福,普洛夫这次没有拒绝,点头致谢。

      门外站着另一个背着枪的士兵,普洛夫低声交代了几句,士兵回头看了撒加一眼,撒加平静地回视。

      换成谁都一样,他不打算在白天做任何不规矩的事。

      呆坐了一会儿,撒加将目光锁定在客厅一角的电视机上。这种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的家用电器对他这样与凡世脱节的人来说,可是个新奇的物件。恐怕普洛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不会使用这种基础电器。

      摸索着打开电视,与记忆中稀少的认知并不相符,屏幕上只有闪烁的黑白斑点,看久了令人眼花。电视旁还摆着一台小一些的机器,没记错的话是影碟机,他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排碟片。

      ——‘闲的话看电视,碟片在抽屉里’。

      普洛夫出门前如此说道。也就是说,这台电视只能通过影碟机播放碟片,其本身的功能已经丧失。

      插入光碟按下“PLAY”键,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影像和声音。相当神奇的体验,犹如与剧中之人交叠,视其所视,闻其所闻,感同身受。身临其境的体验令撒加很快沉浸其中。

      埃尔斯特敲门进屋后,就看到撒加津津有味地观赏着上世纪爱情电影的一幕,脸上一成不变的严肃神情与缠绵悱恻的电影配乐分外不搭。

      听到响动,撒加抽空对埃尔斯特点点头,立刻又回到男女主角的动人相拥中。这让埃尔斯特才敢确定,撒加的确是喜欢这部电影的。

      他挠挠头,盘腿坐到撒加身边。片刻之后,他用不甚连贯的英语问道:“这是俄文电影,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看画面。”

      “哦……”

      埃尔斯特不知道这种单调的黑白电影有什么好看的,普洛夫滞留于上世纪怀旧派的观影取向他向来无法理解。枯坐了一会儿,他对撒加说道:“我教你俄文好吗?”

      撒加这才完全从电影中抽身,略微惊讶地看了埃尔斯特一眼:“当然,但我想你最好先征求莫洛斯的意见。”

      至少不要让莫洛斯或者普洛夫认为他诱拐了这孩子。

      埃尔斯特一撇嘴,看起来像个叛逆期的大男孩:“不要,又不是什么大事。换一部电影吧,我来翻译里头的台词。”

      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撒加,浅色的眼睛透着光彩。这个善良又活泼的男孩成长在长辈们的爱护中,但他却觉得这些爱护是一种束缚,就像以前加隆总认为撒加这个哥哥很多事一样,孩子大了难免独立自主。

      撒加笑了起来,埃尔斯特当成了默许,他换了一张十几年前广受好评的探险类电影,声情并茂地翻译着,间或抒发大段自我感受,台词翻译不知不觉变成了俄语自说自话,撒加最后也只了解到“埃尔斯特有个成为冒险家的梦想”这件事。

      但他依然保持着微笑,没有打断少年的滔滔不绝。听别人诉说梦想是一件舒心的事情,因为梦想这个词本身就足以令人感动。

      虽然语言环境比较恶劣,当下的气氛却相当不错,听不懂的台词可以从动作和神态上进行揣测,撒加觉得今天上午过得非常愉快。

      也就是在他心情最好的这个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惊慌的喊叫由远及近,一个词汇反复出现,听起来像是人名。

      埃尔斯特闭上嘴,脸色突然一变。接替普洛夫的士兵在这时撞开门冲进来喊道:【埃尔斯特,是伊万!】

      埃尔斯特一言不发地跳起身冲了出去。

      虽然没有听懂,但撒加还是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只见普洛夫和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疾步走向街对面瑟娜的房子。

      那应该就是不断被提及的“伊万”。只看了一眼,撒加就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活不成了,他能听到原本微弱的心跳声逐渐归于平静,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走上前,注视男人最后的面容。

      “站住!”

      门外的士兵喝止了他,撒加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脚步,而埃尔斯特已经跟着人群冲进了瑟娜家。

      “出了什么事情?”

      撒加尝试着询问,士兵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焦虑地在瑟娜家门口与撒加之间游移,似乎难以抉择。撒加抬起双手后退到房内,善解人意地说:“如果担心你的伙伴就去吧,我就站在这里,你从那里一样能看到。”

      士兵动摇了一瞬间,还是站在了原地,情感败于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他选择继续留守岗位。

      房门依然大开着,透过狭窄的窗口,撒加看到瑟娜屋内一片混乱,伊万的名字被不断地呼喊着,像是激励,像是哀求。

      身后的客厅里,电影还在继续,激扬的音乐伴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却又瞬间失去了动人的色彩。

      没过多久,哭号声传了过来,伤心至极的凄厉痛哭与电影欢快的片尾曲交织在一起。阳光透过门框照射着撒加,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犹如一条界限,分割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总是亡者归去的地方。

      红日西沉,天色渐暗。死亡的阴云仿佛从未降临在这此,夜空澄澈高远,那个男人笑着离去了。

      围绕着遗体的哀恸没有停歇,撒加看到曾经自己躺过的那张病床上,安置着一具沉默的躯体。瑟娜铺开白布缓缓将它覆盖。在场的人掩面唱起听不懂的歌。

      这歌声清晰地在耳畔响起,坚守岗位的士兵定定地望着那里,泪水自眼中涌出。歌声哽咽着,断断续续,几乎下一秒就要失声痛哭。

      撒加的神情变得悲戚又怜悯。他看过了太多的死亡,也制造过、亲临过死亡,但这依然无法阻碍他自死亡和分离上感受到悲伤。

      陆陆续续有更多人赶了过来,哭声渐盛,有人激动地嘶吼着冲出门,又被其他人拉住,场面混乱起来。

      不知道死者在这些人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他们异乎寻常的哀痛表明了死者身份的特殊,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的脸,撒加几乎要猜测是不是莫洛斯遭遇了不测。

      下一秒莫洛斯就出现在了视野中。他对撒加略一点头,神情很凝重,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他快步走进死者安息的房间,人们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安静下来,自发让出一条笔直的路,通往陈列遗体的病床。

      伫足于病床前,莫洛斯沉默良久,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弯下了腰,隔着白布在死者额头印下一个浅淡的吻。

      撒加闭起了眼睛。

      当他死去时,是否也曾有人为他哀伤哭泣,是否也曾有人在他的额间留下冰冷而颤抖的告别之吻?

      想来并没有吧,对一个罪人来说,能够在死前被原谅,光明正大地葬于慰灵地,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和宽容。

      他应该知足。

      第二天,遗体经过简单的告别仪式,安葬在教堂后的墓园中。同时下葬的还有十来个和伊万同样年轻的战士,他们都被残酷的战争过早地送进死神怀中。

      墓园本就不大,紧凑地立着许多十字架墓碑,彼此间的距离近到躺在里头的人如果还活着,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撒加站在人群中间,莫洛斯邀请他来参加葬礼出乎他的意料,但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

      前来送葬的人不多,一部分在战场上,一部分继续留守岗位,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这些战士离开了战场,躺下安眠。

      枪炮声变得遥不可及,人们眼中只有缓慢被黄土掩盖的遗体。没有棺木,只用白色的裹尸布细心地裹好,在莫洛斯的带领下,由它们各自的亲人亲手放入墓穴中。

      莫洛斯是这场弥撒的主持者,他那身风尘仆仆的野战迷彩比祭衣更接近神之所在。泪水蜿蜒滑落,他温柔地唱颂。

      【我的手足,我的伙伴,拉斯科尼的孩子,你是这片土地最勇敢的战士,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但是别了,就此别过。

      快走吧,不要停下你的脚步。彼方有光明的景象,那里是天堂,是幸福,没有战争,没有伤痛。

      上帝眷恋着你,慈爱着这世界。

      阿门。】

      歌声渗透进每一粒沙石泥土中,缓慢地将它们覆盖。亡者的躯体留下现世的尘埃,灵魂带走了全部悼念与祝福,去向往生之所。

      而后人们接连走过,在墓碑前放下一粒石头。

      撒加没有动,他不属于这里,并不被亡者留恋。他仰头望着蔚蓝而高远的天空,那里在某些传说中是灵魂归去的地方。

      云朵缓慢漂浮着变换形体,阳光为它们嵌上了金色的花边,如果真的有天堂或是幸福岛[注],它们一定触手可及。

  • 作者有话要说:  希腊神话中的厄吕西翁(Elysium),也是基督教天堂观念的基础。最早是信徒和阴魂居住的乐土,即冥界,也就是SS冥界篇里的极乐净土,翻译作伊利西亚,后荷马及赫西俄德将其描写为幸福岛,是英雄时代的英雄死后的归所,也就是说后期厄吕西翁作为单纯冥府的释义和幸福岛/幸福世界分开来了,这里按幸福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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