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or Forever》林离

5、第五次：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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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东京，仙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凉子解除婚约。

　　“对不起，从前……是我太任性了。”他低下头，很诚恳地说。

　　“你有新的女朋友了吗？”广末转动着手上的订婚戒指，很温柔地问。

　　“没有。只是……”仙道望着凉子，视线却仿佛穿过她，落到不知名的远方，“想认真地生活……你明白吗……认真地面对自己，认真去爱，认真地想一些事情……”

　　广末看了他两秒钟，忽然微笑起来，美丽中有丝凄凉：

　　“我早料到有这一天了呢。在你看NBA那则新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她果真是个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的女子！

　　“你看流川的眼神……带着那种……最真实的温柔。对我，也从未有过。”广末脱下戒指，缓缓放到他掌心，“你知道吗？那时候的你，是我见过的，最认真的人。”

　　原来她也早知道了。仙道自嘲地笑笑。为什么？偏偏最后知道的人是他自己？而知道的同时，他已彻底失掉了流川的信任，失掉了流川。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仙道彰面前，他没有珍惜，失去以后他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会对流川枫说：“我爱你。”；如果要给这段感情加一个期限的话，他希望是：一万年……

　　“仙道，好自为之。”凉子幽雅地笑笑，安静地离开。

　　好自为之。仙道仰靠在沙发上，枕着胳臂，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就这么睡去。梦里，他看到福冈的那片樱花林里，流川向他走来，冷着一张脸，幽幽地吐出一个词：

　　“Never！”

　　然后狂风骤起，落花纷飞，他眼睛迷住了，等再睁开的时候，流川已经不见了。

　　“流川！”他慌乱地叫，伸出手去捞。忽然听见铃声大震，一辆救护车驶来，两个穿着白衣的人抬着担架跳下，急急忙忙向丛林深处奔去。

　　流川流川流川……仙道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终于，看到他，被包裹在一片白色里，只露出小小的头。

　　救护车呼啸而去，除了一连串心惊肉跳的铃声，什么都没有留下……

　　铃声响彻不息。仙道蓦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是电话，公司主管打来的。

　　“仙道彰你怎么回事？刚来公司不到一年就请事假！这是新人该有的态度吗……”

　　“好了好了，我这就回来销假。”仙道一边满口应允，一边打开衣柜，挑了件干净的衬衫。

　　放下电话，再回想，他不禁怅然，刚才的那一切，原来，是梦。

　　又庆幸，还好，只是梦。

　　还是不能不想起他啊，那个臭小子，枉自己一世英名，还是败给他了。

　　洗热水澡，喷好头发，仔细地刮脸。

　　镜中的仙道彰，再度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了。

　　“我不会放弃的，流川。”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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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花开花谢，冬去春来，又是两年半过去了……

　　这天傍晚，仙道彰整理好所有的文件资料，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是时候了。”他轻声说。

　　向主管递上休长假的申请，她扫了一眼就批准了，还满脸堆笑地说：“这段时间，仙道君真辛苦了，理应好好休息一下……”

　　“那公司的事就拜托您了。”仙道礼貌地鞠了一躬，带上门走出去。

　　现在的他，由于在公司的几件大case里表现出色，已经被提升为部门经理，和人资主管就差一个级别了。

　　当然，他的成功也不是偶然的：每天12小时投入工作，经常加班到三更半夜，几乎没有休息日和节假日，完全一副拼命三郎的状态。

　　若还有空闲，他便读书、健身、睡觉，生活紧凑、踏实、有规律。

　　差不多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只除了：

　　“在M.M撞人事件中受伤的日籍球员流川枫于美国东部时间八月二十三日上午拆除石膏壳，主治医师宣布治疗效果理想……”

　　呵呵，流川，终于自由，你感觉好点了吗？

　　“据有关人士透露，伤愈不久的流川枫开始进行每天六小时的复健练习……”

　　这么急？小子，别太逞强啊。

　　“NBA新人流川枫重新回到Heat的阵营中,并于当地时间二月十三日，参加了全队训练，这是自他受伤复出以来的第一次训练……

　　这是今年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呢，流川，谢谢你，谢谢你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

　　“经过将近18个月的恢复，流川枫终于在十一月一日正式复出，在对阵Seattle Supersonics的首场亮相中给全体Miami球迷一个不小的惊喜……”

　　终于回到场上了，流川，你实现了之前的愿望，你真厉害！

　　“东京时间二月十二日凌晨，Heat在主场以100:85击败San Antonio Spurs。其中新秀流川枫在最后一节拿下15分，全场贡献23分7次助攻……”

　　流川，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和我一对一的小男生了，你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我打赌，过不了多久，你的光芒会照耀整个世界。

　　“东京时间六月二十一日，Miami Heat在客场以95:92击败Dallas Mavericks，以总比分4:2夺得球队历史上的第一个总冠军……备受瞩目的日籍新人流川枫不负众望，全场13投8中，贡献17分9个篮板……”

　　枫，如果现在我去找你，不会再被以为是同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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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冈的七月，游人如织，今年的气温特别高，烈日炎炎，空中流火。

　　仙道带着宽边草帽斜躺在一张沙滩椅上，手边放着杯冰镇柠檬水，鼻梁上架了幅茶色墨镜。

　　面前的“原鹤汤”正是当年自己拉流川下水的地方，温泉水色透明，清凛光滑。

　　池旁的丛丛樱树依然屹立如初，只是那艳丽缤飞的花雨早已不见，枝头挂满球形樱果，深深浅浅的紫褐色，结实饱满。

　　此刻，摒弃先前的浮华，该是成熟的季节了。

　　手里的信封开着口，露出几张鲜艳的彩照，照片里泽北丽香发福的脸笑得灿烂，手里抱着胖嘟嘟的儿子；刚满月的婴儿，光秃秃的和尚顶，和站在身后的父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呢。

　　仙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小心的纸片，仔细地端详。

　　那是从东京飞往Miami的机票，时间是三天后。

　　流川，等我。

　　“原鹤汤”里，一对少年人正在互相泼水嬉戏，其中一个高点的抓住另一个的肩，试图把他的头摁到水里，两人扭打作一团。

　　回忆的到来猝不及防，仙道眼睛有点涩，他用手撑住前额……

　　十九岁的仙道彰和十八岁的流川枫倚在池子边聊天。

　　——“喂，我看你也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为什么不交个女朋友呢？”

　　——“没兴趣。”

　　——“那真是可惜呀，这样，你永远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了。”

　　——“切~~~好像你很懂似的。”

　　——“当然啰，在女孩子面前，我很吃得开的。”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告诉你，我可是被称为东大的爱情专家，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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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青涩得很哪。仙道啜了口柠檬茶，微微笑了。

　　“等你想明白再来找我。”

　　流川说过的。如今，终于有资格去找他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仙道攥紧机票，闭上眼睛，仿佛看见流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撇一撇嘴，略略轻蔑地吐出两个音节：

　　“白痴。”

　　“白痴。”

　　说一遍就够了，即使是幻觉也没必要重复嘛。

　　“大白痴。”

　　说了别再骂人了，怎么连意识里的流川都这么不听话？

　　“你在这里干吗？”

　　墨镜被人一把拉下，强光骤然扑面，仙道猛地醒转，当头日照好生刺眼，更刺眼的是穿着雪白T恤衫的流川，正带着一副研究的表情，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你要是真的，就打我一拳吧，不然别在这儿寻我开心……”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就落到脑门上，仙道登时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怎么真打？下手还这么狠，真是痛死我了……”

　　是真的，看来是真的了，也不奇怪，泽北和流川一直在同间俱乐部，自己的动向他是最清楚不过……

　　仙道望着流川，眼前的星星散去以后，这个颀长俊美、英气逼人的形象便越发清晰，预备的场景提早了三天，仙道忽然分外紧张。

　　太多话想说，反而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对望着彼此深黑的眼眸，除此以外再看不见其他，即使时光的流逝，在这一刻，也变得没了意义。

　　不知过了一秒还是一世纪，还是仙道先屏息开口：“流川……”

　　“白痴，我们交往吧。”流川打断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啊？！！”仙道完全不敢置信。

　　“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是……只是……你为什么……”

　　“你的眼睛告诉我，这一次，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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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别经年，历经千辛万苦，仙道终于取得真经，他一步上前，紧紧抱住流川，两行幸福的热泪，顺颊而下。

　　“快放手你这白痴，这是公共场合耶。”话虽这么说，流川却并没推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仙道忽然放开他，想起上回流川先答应后变卦的事，如同每个骤然得到幸福的人一样，他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这次你不会再收回了吧？这次我们在一起，会持续多久？”

　　流川深深凝视他，然后，用最真挚响亮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答：

　　“真爱的期限，是Foreve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