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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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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冷漠地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男男女女,酒吧暧昧的暖色灯光打在她目无表情的脸上,越发纠缠出夜色的迷离。
“嗨,一个人吗,有没有兴趣结伴夜游?”酒吧中落单的女子总是不缺少好事的搭讪者。
“喂,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搭讪者的肩膀被神谷狠狠地拍下,他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回头看见凶神恶煞的神谷立刻变了颜色,换上谄媚讨好的笑。
“啊,神谷大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对不起!”
神谷一个巴掌甩过去,怒目道:“没眼水!招子给我放亮点,她可是葵的宝贝。你们要是谁敢动她,看我不揭了他的皮!滚吧!”
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那个搭讪的少年机灵地躲开,一边答应着一边后退,还不时地用眼光瞄沙发上无动于衷的莲珞。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夹带着探究的目光。
“喏,看见没有,那个就是葵的小女朋友!”
“真的吗?她不是消失了吗?”
“哎,你们说的葵是那个葵吗?”
……
葵的小女朋友,多么遥远的称呼!她曾经极度不满这个充满虚荣没有半点女性尊严的称呼,曾经无数次地向葵抱怨,而他只是笑笑不说话,如同看一个任性不讲理的孩子。
西门町,玩家的天堂。这里几乎聚集了关东所有的疯子。他们乖张叛逆愤世嫉俗,妄想打破这个世界的所有框架。他们不喜欢安逸,他们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玩弄这个世界,轻蔑的,疯狂的。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阶级,甚至不需要名字,他们只需要代号。
而葵,就是这个地下之城的无冕之王。
性格多变,心思缜密,桀骜,讥诮,傲慢,狡黠……这就是葵,西门町里的葵,一个红尘真正的游戏者。曾有人说过,葵像黑罂粟,艳丽,妖冶,万劫不复。
“别理他们。”神谷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喏,喝吧。放心,没有加糖。看,葵交代过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忘。”他嘻嘻笑着,颇有些邀宠的成分。
莲珞将牛奶暖在手里,只是望着杯中的奶白色液体发呆。
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只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曾经一起走过的林荫道,吃过的小饭馆通通变了模样。只有这里,逝去的两年时光仿佛根本不存在,他们依然随意地谈论起那个曾经西门町中的孩子王,自然得好象他从不曾离去。
时间如此无情,我们该如何演绎和纪念,那些深刻的欢笑和悲伤?
两道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直直地向她射来,她皱了皱眉,抬头望去——那坐在吧台边的年轻男子,赫然便是那天的井泽城。
对于井泽城出现在西门町,莲珞倒并不感到诧异。西门町里的孩子有三分之二出生豪门,正是因为极度优越的条件使他们拥有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触角和狂妄的性格,使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这些天之骄子胆大、放纵,有主见,目空一切,怀疑一切,齐思怪想,他们不满足现有的生活,他们要拥有张扬的生命。
今天的井泽城没有了在莲家时的斯文有礼。阴柔的长发只用一根银丝带随意地束着,显得慵懒不羁,惑人的眉眼仿佛要拧出水来,似笑非笑地嘴角充满诱惑。他坐在那里,玩转着手中的酒杯,看似懒洋洋实际上浑身充满了张力,像只敏捷而野性的美洲豹,优雅但是危险。
看到她注意到他,他拿着酒杯向她走来。
“莲二小姐好兴致,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你喝一杯?”
莲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她没有自恋到以为他对她有意思,他看她的目光始终礼貌却带着莫名的敌意。
“井泽?”从洗手间回来的神谷看到井泽城,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不是说今晚要陪你父亲去应酬,不过来了吗?”
“临时改变的主意。”
“呐,莲,这是井泽,他前几年一直在国外,所以你没见过他。井泽,她是莲。”神谷没什么心机地介绍道。
“我知道。”井泽露出迷人的笑,“葵的小女朋友,久仰大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带着轻蔑和嘲讽,连那个欧洲的绅士礼在此情此景下都变得可笑。
莲珞看不懂他的想法,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冷遇并没有僵硬他脸上的笑容,他从容地起身。
“说实话,你配不上葵!”
如果他的目的是想打破莲珞脸上的面具的话,那么他做到了。那样毫不留情的话语的确激起了莲珞的愤怒。
读懂了她眼里的怒火,井泽城笑得更深了,浑身散发出一股邪气。葵的身上有时也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邪气,,但那是透明的纯粹的不带丝毫恶意。但是眼前这个人的是纯粹的黑色,像撒旦的羽翼,阴柔入骨,不怀好意,让人从头凉到尾。
“生气了吗?但这是事实,这世上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都不能与他相匹配,尤其是你!”他盯着她的眼睛,丝丝入扣,毫不放松。
“井泽你胡说什么!”神谷生气地想阻止他。
“神谷,你也不喜欢她吧?”井泽将犀利的目光对准神谷,“何必勉强自己呢。不要忘了,是她害死葵的!”他的声音虽轻,却像千斤大锤似的锤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我早说过了,那是一个意外,跟莲无关!”
“哼,”井泽冷笑一声,食指点上神谷的眉间,鄙夷地说,“神谷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单纯还是愚蠢?莲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你会不清楚吗?别自欺欺人了。意外?真是好巧的意外啊!你说是不是,莲二小姐?”他高贵地微笑询问。
一直以来,莲珞对所有人都表现得疏离,因为怕那些未知的相遇会让她崩溃。所以当她在井泽城眼里看到赤裸裸的恨意和痛苦时,她本能地逃离了。甚至听不见神谷惊慌焦急的呼喊。
她一路跑出西门町,仿佛身后追赶着洪水猛兽。她连呼吸都想停止,只是慌不择路地跑,跑,跑——不愿想,却不能骗自己,刚才那个人的话,那个人的眼神,那个人的恨意和痛苦,让她害怕!他在释放痛苦的同时,也在撕裂她的记忆。
“莲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你会不清楚吗?”是的,她清楚,她清楚,伤口泛滥出黑色的泥藻,一股死亡般的恶臭将她袭卷。
呕!终于忍不住,她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却蹲在路边把所有的心悸和无助吐了出来。酸涩、冰冷、颤抖,也许往来的行人都将她视作酒鬼般唾弃,可是,谁又在乎呢?此刻的她,只是紧紧将自己笼罩在一个人的世界,压抑着,悲伤着,痛苦着,直到吐出的全是酸水。她依然不停地哽咽着,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抚平蛰伏心口的记忆不被掀开。
“莲,你看起来真是糟糕透了,若是葵见了,不定怎么心疼呢!他的宝贝,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泪眼模糊中看到神谷站在她身边,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周身笼罩着忧郁。
“他再也看不见了。”从来不知道,她的嗓音也能如此暗哑。
身边传来轻烟般的叹息。
神谷小心地托起她的脸,用纸巾擦去她嘴角的秽物和脸上的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莲,你要记住,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因为,你是葵选择的人!”
“莲,你可能不知道,葵在我们这群孩子的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可以随便在西门町找个人问问,御景葵在他们眼里是什么?他们一定会告诉你那是他们最崇拜的人,他们欣赏他仰慕他,心甘情愿地追随他。葵是西门町的神话。但是井泽对葵的感情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他的身上有一种疯狂的因子,他的感情也更加狂烈和极端,他真的为葵做了很多。所以,看在葵的面子上,请你原谅他和一些和他一样的人。他们只是不够了解你,他们只是爱葵而已。”
“葵曾经说过,他的珞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上帝最精致的赐予。我相信。葵其实是一个很自私很冷酷的人,女孩子捧上的真心,他不想要也不屑要。他不会虚与委蛇,不害怕伤害,他说爱你,便是真的爱你。”
“莲,那场车祸是个意外。或许这又是葵的一个把戏,他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让你一辈子记得他怀恋他。他死了,成了你心底永远的十字伤,他的爱情完美了。看,他就是这么一个任性自私的人,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玩家不是吗?所以,莲,对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