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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离去 ...

  •   再后来,便是有些落入俗套的故事。
      子房离开了,从见的第一面起,便知道“金鳞岂是池中物”,却还是妄想可以留在身边久些,再久些……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能每天看着他便是满足了。看到他的笑,会想到原来人可以笑得这般好看,然后,就想让他的笑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原来,他,只是想也是会堕入疯魔的。
      习惯性地为他的不在找借口。
      会故意地拖延掌门师兄前去巡查的时刻,只是因为他会晚归。
      会默默地纵容他的决定,不论那是否会危及到小圣贤庄的安危。
      会安静地看着他,在不远又不会太近的地方。
      会帮助他想要帮助的人,却总是不让他知道。
      会想帮他背负一切罪名,哪怕代价是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身边……
      颜路有些头疼地扶上额角,自己这个小圣贤庄的二师公做的可真是不够格,有失公允。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能悬崖勒马,亲口对他说:“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颜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又是怎样过的那一夜。
      每每回想起总是觉得心中空了一块,血肉淋漓,像新鲜的疤,又生生地撕开,明明疼极,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自虐地回忆起。久而久之,痛到麻木便感觉不到疼了,只是却空得更厉害。
      那日,自己说完这话,子房淡淡地回了一句:“今夜可否在师兄这里留宿,毕竟明日离去便从此天涯两隔,再难相逢了。”眼神清明,不见凄厉亦不见迷茫,似是最平淡的语气。
      颜路却当下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掏空。明日便走,竟然那么急。果然,他应当已是不耐烦了吧,自己这懦弱无用的师兄,殚精竭虑地掩盖着有悖常理的不伦爱恋。能呆在这儿那么久,应是习惯使然吧,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尽力掩住内中凄然,“嗯,我睡地铺便是。”
      “不,我要与师兄促膝长谈,自然是睡在一张床上。”
      “……这,似乎……”
      “师兄,可还记得儒家讲‘兄友弟恭’,若我留宿你这,反倒让师兄受寒,岂不是子房的过错。”
      他果真生气了,相熟之后,平素他只称“良”的……
      “……那,便依你罢。”
      也不知是谁先要喝酒的,几杯黄汤下肚,琉璃盅盏也看出了几重虚影,话题似乎也越来越大胆,僭越君子之礼了。
      平素只喝茶的颜路觉得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能够使胸中满溢,营造出似乎原先空掉的那些东西都仿佛回来的错觉,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下,便也管不的许多,问道:“子房如此出众,喜欢你的姑娘自然不在少数,上次见的端木姑娘便是很好的。可有意中人呢?”
      张良见对席之人不胜酒力,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微红色,平素清明冷静的眸子氤氲着化不开的雾气,当中只映照着自己,一向温润雅致的二师兄何曾有过这样的形态。按捺住心中波动,张良深深地看他一眼,薄唇微启:“有一人。”
      颜路身形看似不稳地晃动下,心下更加凄然。原来,他心中早已有人,他的心中有天下,有未竟之志,有宏图霸业,还有个她……那自己,便再无立锥之地了。
      自己本不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但亦没有此般经历。借酒消愁更愁,可还分得清是闲愁是真愁。颜路被陌生的感情冲击得七零八落,当下也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觉得月光洒在琉璃酒樽上当真好看的紧。好看的就像他笑起来时浮现在眼睛里的东西,那么闪烁,那么摄人心魄。
      回过神来,张良已经卧在席塌之上了。呵,原来,借酒消愁,真正愁的人是不会醉的……
      他推了推醉倒之人,见无有反应。
      便开始用手指描摹他的眼,他的眉。张良长得好,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一见惊鸿。平素在桑海城中,但凡张良出门,都是会有姑娘有意留下方帕的,鸳鸯成双,鹣鲽情深,端的是好寓意,拜倒在他膝下的又岂止一个公孙玲珑?
      可是能这般近地看着,能这样的触碰着,却是自己想都没想过的。此时他的双眼是闭上的,但若睁开,又岂止一个小圣贤庄能容得下的?但若是睁开的,自己又岂敢这般贪婪地描摹?他的唇很薄,微微有血色渗出时才会有这般色泽。
      但始终,颜路没有舍得亲下去,那,是给心爱之人的。
      于是拂开额前的碎发,轻轻地烙上一吻,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而后便将他搬至榻上,他比想象中得要轻得许多。颜路有些伤感,明日一别,他又会否在意自己的身子,天冷了会不会忘了加衫子。要不,到时候修书去提醒他,而后又念自己痴妄,肯定会有人照顾他,倒是自己这个愚笨的师兄不懂得分寸了。
      自己出言赶他,是因为他还没下定决心离开。如今亲王扫六合,天下一统,世事波云诡谲,几方唱罢,几方该登场了,时机已经成熟。而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扮演着好好二师兄的角色。
      若是自己还留他在庄内,他怕张良会变得不那么像张良。若是他变得不像自己,又怎会快乐?是鹰就不应该禁锢其于一方天地,自己只要守着那方天地,等待他累的时候回望一眼,家,还在那里便已经足够了……
      和衣躺下。虽然此刻两人卧睡榻上,却像影子与光,永远无法渗入对方。
      不,影子是因为光而存在的,是影子已经满是光的痕迹,但光却从来看不到影子……
      夜,还很长……足够自己这个注定失眠之人辗转反侧了。
      张良醒来时,天还尚早。看着身旁的颜路,突然觉得胸腔有种满涨感,或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幸福……
      自己这个师兄总是太过温柔,温柔到伤害了自己都不自知,却还在问那人疼不疼。
      他赶他走,是因为自己的誓言,强秦不灭,何日能安?杀友之恨,家国之耻。
      但是,他却总是用这样的方法,来独自背负。现在就走,察觉到他的心意?不要回来,是怕自己回来的时候又不忍心放自己走了么?
      当下,将唇贴附于他的唇上,有技巧性地小小咬了下,却没让睡着的人察觉。
      俯身在他的耳旁,贝齿划过耳垂,默默做了口型“子繇,等我。”
      颜路颈项边,湿濡一片。
      当下便头也不转地走了,绶带轻扬,衣袂翻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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