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鹤轻歌》娘良姜

7、刺客

　　广袤的天空争先恐后地绽放出绚烂夺目的礼花，爆竹声响彻天宇。京都最最繁华的常平大街上人流涌动，笑语喧天。摩肩接踵的拥挤也没能让人们脸上的笑容消去半分，这是霁和王朝最喜庆欢乐的一天。这是除夕夜。

　　泰平殿中的宴席在当今圣上入座的那一刻已然开始，让人尴尬的是御宴的主人公却迟迟没有来。

　　“朕这位姑姑向来特立独行不循俗礼，诸位爱卿倒不用过于拘束。”苏曜笑了笑，温文尔雅的笑

　　容倒很是能欺骗人，如果菜市口的地皮没有在几日前被染红的话。

　　霁和王朝在整个大陆称霸已久，无论军事还是经济均足以傲视群雄，虽然苏家祖训崇俭戒奢，但耐不住后人还是没法完全遵循，近十几年更是奢靡之风横行，直到苏曜登基大肆打击贪官污吏，这种风气才略略抑制住。这场御宴礼部翻遍旧历，好不容易才勉强做出不功不过的礼制。苏曜略略扫了一眼下面臣工的菜式，不动声色的抿了抿酒杯，算是开了宴。

　　于是文武百官行跪拜礼，齐声歌功颂德后回到席位，一场御宴才能算是正式开始。

　　有宴当然要有丝竹，要有舞，还要有美人。

　　这次礼部选的舞不错，张大人想。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刘大人想。

　　唔，这个美人不错。李大人想。

　　咦……奇怪，这个开舞的女人好像不是先前那个啊……礼部侍郎王大人想。

　　美人倒是真的美人，当得起“笑艳秋莲生绿浦,红脸青腰”，也当得起“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但是当着一国之母的面一直向陛下款送秋波又是怎么回事？可见美则美矣……没有脑子。不过陛下那副目醉神迷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唔……可见没有脑子的美人男人都喜欢。

　　苏曜自然不会为眼前舞女的美色所迷，只是这个女人身子后折时，侧脸正对着御座，与记忆中的面孔猛地重叠起来，仔细看来有几分相似，所以一时动了收进后宫的想法。然而连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端起角杯，借着饮酒的姿势挡住脸上的不自然。他忍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在一件小事上功亏一篑。

　　舞蹈渐入高潮，众舞女旋转的越来越快，渐渐依次低下去，如片片绿叶，将中间的花朵凸显出来，开舞的美人在结尾的姿势上猛地停住，真真的便像一朵艳丽至极的昙花猛地绽放一样，众人目眩神迷，纷纷喝彩。

　　正在饮酒的苏曜余光正瞥到什么，下意识地将手中角杯迎了上去。

　　“咔擦。”灵犀角杯上正正插了一只黑色的利箭！

　　“吾皇神龙庇佑，天子万福！”众臣连忙伏地齐诵。

　　苏曜：“……”

　　上官琳：“……”

　　美人：“……”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臣子！苏曜从未如此震惊过自己臣下的愚蠢，这时候居然第一想到的是歌功颂德喊口号！

　　还是美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反手捂住樱唇呵呵笑起来：“怪道说霁和王朝无人，这些大人倒是忠心地紧啊是吧皇帝大人。”

　　上官琳气急，转头喝道：“还不拿下！”

　　直到得令，御林军才开始三三两两跑进大殿，将人围了起来。苏曜猛地撰紧了拳头，想到刚才那句霁和无人，更是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美人，哦不，是刺客，却丝毫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仍是柔柔笑道：

　　“陛下，您也太小瞧奴家了呀，这群废物怎么可能拦得住我呢，霁和无人，您当奴家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么……”

　　语毕便忽然拔身而起！直直向着大殿外飞起！

　　御林军中有人小声惊呼了一句

　　梯云纵！

　　能够不借力而直接拔地而起的，除了梯云纵还有什么轻功能够做到？

　　然而要是梯云纵，那又怎么可能追得到？
　　…
　　…当然有。

　　还没等那个女子飞出大殿，忽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死死拽住美人舞衣下摆，用力一甩！

　　砰……
　　就算是美人，这样子的落地方式你也不要指望能够优雅到哪里去。女子反应甚快，仆一落地就想……在她想之前，一双大脚用力在她优美柔和的下颌骨一踩……

　　“御林军现任统领给我出来。”

　　只着中衣的女子昂然而立，如战旗一般的身影让人不寒而栗。

　　“下官在。”

　　“卸下你的肩章，重新回晋武堂修习军事调度课。”
　　“……是。”

　　“慢着，先把她嘴里的药囊拿出来，交给太医院查。”

　　“是。”
　　贺晞弯身在女子舞衣上扯了一块布擦了擦手指，无视女人狠毒愤怨的眼神，直身走了两步，弯腰行礼。

　　“臣，贺晞，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