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鹤轻歌》娘良姜

56、千机谷

　　天一天天地热起来了，一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晨雾渐渐消弭，虹彩贯穿花丛的美景。

　　天还没亮的时候，贺晞便起来刷马了，自从清欢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给自己的马取过名字，军中一般只要说“贺帅的马”，便知道是哪一匹了。

　　“你驮着他，好好地，慢慢的走，不准耍脾气尥蹶子，听见没？”

　　也许是她难得好声好气地说话，连这匹一直被她骂“蠢货”的马都不由抬起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她。

　　“我呢，估计是去不了了，他要是肯，你就带着他去那些我想去的地方看一看，了了我的心愿，

　　他要是不肯，你就自己去，好不好？”

　　马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伸长脖子蹭了蹭她的头。

　　贺晞微笑着摸了摸它常常的鬃毛：

　　“蠢货……”

　　等刷完马，收拾好一切，靳景贤正好从房中出来，青布长衫儒生髻，最最普通的模样，乍一看到贺晞似乎还有些愣怔，贺晞笑着将手上的水珠弹过去：

　　“还没睡醒？”

　　“怎么……怎么会呢？”巴不得永远醒不来，才好。

　　贺晞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惊喜，心中不知为什么微微痛了一下子。如果他早点出现，也许她的人生将不会是这个样子，也许会过的更好一些也说不定。那个人从自己生命中走过，留下了最美最绚烂也最深刻的一笔，却剥夺了她之后人生中所有的快乐。

　　他们走的时候贺晞问苏瑜带来的那个偏将：

　　“你家侯爷呢？”

　　偏将也没改正她的称呼，只道：

　　“小公爷收到了一份密报，正在与使者详谈。”

　　“密报？”本来半扬起的鞭子又落了下来：“哪里来的密报？”

　　“属下不知，只知是宁城往北送来的。”

　　宁城往北，那是……贺晞正欲再问，靳景贤拉住了她的缰绳：

　　贺晞回头看他，却明白了。

　　“算了，让你家小侯爷莫要耽搁了时辰，十天之后要不能再约定的地点看到他，军法伺候。”

　　说罢，两人扬鞭策马而去。

　　宁城往北，那是千机谷。

　　“安阳……你当真不想管他了？”

　　“各安天命罢了，若是这次我死了，你帮我找个好地方把他圈起来，一辈子供着他，好不好？”

　　苏瑜缓缓将手上的绢布合起来，俊秀的眉眼下隐隐藏着弑人的寒意：
　　“天下当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生死人那是不行的，”下面坐着的人嬉皮笑脸：“可是肉白骨……那可是千机谷最为拿手的。”

　　“肉白骨……，那若是将人改头换面呢？”

　　“文远公早就心中有数，又何苦非得寻个确切答案呢？”

　　“那当年的轻歌公子，也确确实实是死在你们千机谷的手下？”

　　嬉皮笑脸的中年男子连忙却步伏地：

　　“这可说不得啊小公爷，我们千机谷拿钱办事，哪有那个胆子。”

　　苏瑜沉郁的眉眼死死盯着他谄媚的脸：

　　“你这话所指若有半分不实，我能当场要了你的命。”

　　男子连称不敢，死死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苏瑜的声音：

　　“滚吧。”

　　男子唯唯诺诺地退下去。

　　帐帘卷起，放下。光与影的交换，谁的指甲刺破掌心，谁的嘴角扬起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