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远》等一世为看一眼

19、第 19 章

　　十九章
　　白玉堂在喝酒，十五年的女贞陈绍。
　　他的对面，是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老板娘对着白玉堂笑，就像是他们第一次喝酒时一样，这张桌子，也是他们第一次喝酒时的那张。
　　白玉堂喝酒的时候有个习惯，他总是会先把酒放在鼻子下边嗅一下。别人如果见了他拿酒杯嗅酒香味的姿势，都一定会觉得他会小口小口的品，一杯酒可以喝一柱香，老板娘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她见过他喝酒。她知道，白玉堂在嗅过这杯酒以后，会一口喝干了它，好像喝的是一杯水。
　　老板娘用胳膊拄着桌子，以手托腮，道：“再喝下去，你可就要醉了，在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女人面前喝醉，可是很危险的。”
　　白玉堂道：“男人要是碰到了你这样的女人，喝水都会醉的。”
　　老板娘道：“若是碰到的是赵然那样的女人呢？”
　　听到赵然这个名字，白玉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楚的痕迹，道：“她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老板娘道：“在她死前，你并没有动心。”
　　白玉堂道：“哦？”
　　老板娘道：“这世上最珍贵的两件东西，一件是已经失去的，一件是未曾得到的。”
　　白玉堂给她倒了杯酒，道：“这句话，像是伤心人说的。”
　　老板娘道：“是啊，没有伤过心的人，一定觉得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是现在所拥有的。”
　　白玉堂道：“或许你说反了。觉得现在拥有珍贵的，总能开心，觉得曾经失去珍贵的，总是伤心。”
　　老板娘笑道：“原来你明白。”
　　白玉堂一怔，随即道：“谢谢你。”
　　老板娘道：“你觉得伤心，并不是因为你对赵然动心了，而是因为你觉得她不该就这么样死了，你为她不值，为自己没能救她而觉得愧疚。可是一个人的人生，是她自己选择的，你已为她尽了力。”
　　白玉堂道：“我尽了力？如果我能够在她哥哥受害的时候立刻查出凶手，如果当时能够不顾那些利益纠葛，捉拿赵夫人，她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老板娘道：“可是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当初你这么做了，现在他们两帮可能已经斗得血流成河了。”
　　白玉堂道：“我总是觉得，我辜负了她，她一开始的时候，明明那么信任我。”
　　老板娘道：“你说得对，可是当时，你并不知道赵然会这么偏激，你不是神仙。白五爷，逝者已矣，我们总该放下。”
　　白玉堂道：“我并不是放不下。”

　　两个人沉默着喝酒，像喝水一样的喝酒。在这一片沉默之中，那老板娘忽道：“如果我还在赵然那个年纪，我一定死死的缠着你，要你娶我。”
　　白玉堂道：“为什么呢？”
　　老板娘道：“因为我很喜欢你。”
　　白玉堂道：“这个玩笑不好笑。”
　　老板娘道：“是不好笑，因为它根本不是个玩笑。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男人。”
　　白玉堂道：“这世上是很少有比爷生得俊的。”
　　老板娘轻笑道：“恩，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我喜欢的，是你那份知世故而不世故。初出江湖，单纯善良那容易得很，可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有这样善良单纯的心肠.......”
　　白玉堂哭笑不得，道：“这江湖上，有人说爷心狠手黑，也有人说爷手段毒辣，倒第一次有人说爷单纯善良。”
　　老板娘道：“你的心狠，是对着恶人的，对着好人，你的心比什么都软，如果不是为着心软，你现在也不会难过。”
　　白玉堂低头注视酒杯，道：“我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老板娘道：“所以，我并不会缠着你。”
　　白玉堂道：“那你为什么.......”
　　老板娘道：“因为我知道，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如果我不告诉你，我这一生都要记挂你，现在我告诉你，也知道了你的意思，那么我就能把这件事放下。但是我想让你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老板娘就站起来走了，走出了这个客栈的大门，再没有回头。
　　丁月华同展昭相偕从后堂走了进来，丁月华坐到那老板娘的位置，展昭坐到了白玉堂的左侧。
　　丁月华叹道：“多少好花空落尽，不曾遇着赏花人。”
　　白玉堂皱眉道：“好好的姑娘家，吟这些词作什么！”
　　丁月华把头扭过去，冲着展昭道：“展大哥，你什么时候离开？”
　　白玉堂无奈，不待展昭答话，便道：“你还在生气？”
　　丁月华道：“你别跟我说话，我以后再不理你，也再不跟你说话！”
　　白玉堂道：“你不搭理我，我搭理你，行了吧？好妹子，别再生气了。”
　　丁月华道：“你宁肯坐在这里喝酒，也不出去找一找我！”
　　白玉堂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未婚夫会把你找回来的。”
　　展昭初时只是若有所思的听他们兄妹斗嘴，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白兄，我与丁姑娘已解除婚约了。丁姑娘既是白兄的妹子，展某心里便当她是自己的妹子。”
　　丁月华撅嘴道：“虽然婚约是我要解除的，但听你这么说，我心里真不舒服。”
　　展昭笑道：“丁姑娘，在下并无他意。”
　　丁月华的性子与白玉堂很有几分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候已不生气了，向白玉堂调侃道：“那老板娘生得可真美啊........”
　　白玉堂道：“你们俩......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后堂的？”
　　丁月华道：“一直都在啊，只是你喝酒喝得太认真，没发现。”
　　白玉堂听了这话，只能拿起酒杯接着喝酒。
　　展昭对丁月华道：“丁姑娘，在下有几句话要同白兄说。”
　　丁月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展昭，道：“好吧，我先上去。”
　　等丁月华上去，白玉堂才道：“什么话这样要紧，连那丫头都听不得？”
　　展昭道：“白兄，在下与丁姑娘在后堂听那老板娘说话.....在下觉得，那老板娘有几句说得甚是在理。”
　　白玉堂道：“适才那死丫头已为这开过五爷玩笑了，你还要再开一次么？”
　　展昭道：“白兄，展某曾同你说过，展某有个心上人。”
　　白玉堂道：“是啊，你还说要等到两情相悦的时候再向人家挑明。”
　　展昭苦笑道：“我觉得，或许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白玉堂道：“为什么呢？”
　　展昭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懂得他好的人，不只我一个。”
　　白玉堂道：“你怕再等下去，别人要抢先了，是么？”
　　展昭道：“是啊，到那时，连告诉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白玉堂道：“爷真的好奇死了，你这猫认识的人，五爷差不多全认识，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令你这般牵肠挂肚，进退两难。”
　　展昭道：“这个人白兄不仅认识，而且简直熟得不得了。”
　　白玉堂疑惑道：“不仅认识，而且熟得不得了，人品又好......猫儿，你说的真不是月华么.......”
　　展昭道：“不是。不过他与丁姑娘住得很近。”
　　白玉堂思索良久，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展昭道：“我与他初识之时，是在苗家集，那时此人一身白衣，年少焕然，风姿夺目，我一直很想与他亲近，可惜，他总是不喜欢我。后来为着官家赐的“御猫”名号，竟大胆闹东京盗三宝。白兄，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恣意妄为之人，我自己半生都是循规蹈矩，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人能活得如此潇洒。”
　　说到这里展昭拿起那壶酒，竟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白玉堂刚要说话，他却放下酒壶，抢先道：“白兄，你听我说完，过了今天，我可能再也没勇气说这番话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那时候，我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心里很想跟他交个朋友，他却是从一开始便讨厌公门中人。在茉花村定亲之时，丁姑娘人才品貌家世俱是上好，可我却一点也不快活，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直到遇到敏姑娘.....白兄，我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那时候才明白，我心里早就有了人，白兄，那老板娘说得对，我喜欢你，所以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白玉堂也拿起了那壶酒，对着壶嘴喝了起来。直到酒壶里一滴酒都倒不出来，白玉堂才放下了酒壶，笑道：“猫儿，你这个玩笑，是白爷爷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玩笑。”
　　展昭道：“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你明白，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白玉堂踟蹰半响，道：“展昭，我......我实在是.......出来了这么些日子，大哥大嫂定要担心了，我还是早些回陷空岛吧，麻烦你此间事了之后送月华回家！”这几句话，他越说越快，等一说完，立刻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向外走去。
　　展昭坐在椅上，看着白玉堂跌跌撞撞往来外走，不久之后，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奔西而去。他拿起酒壶凑到口边，却没有酒流出来，举手摇一摇，才发现这壶酒已被白玉堂喝光了。

　　丁月华从楼上走了下来。
　　展昭抬头看到她，道：“丁姑娘还没休息吗？”
　　丁月华道：“没有。”
　　展昭道：“也不知这走了老板娘走了伙计的客栈里，还有没有酒。”
　　丁月华道：“小五哥呢？”
　　展昭道：“大概是回陷空岛了。”
　　丁月华道：“展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展昭轻笑道：“送丁姑娘回家，顺路再去拜会一下玉堂。”

作者有话说

　　别怀疑，真的到这里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