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小鱼青芥

1、故地重游

　　青松细柳伴着泉水流淌出一派春意盎然，微风拂过麦田，越过山野，穿过树林，吹起站在猪圈旁的白衣女子的头发。女子专心的思考着什么，如果忽略嘈杂的猪叫，倒是有几分可供欣赏的美景。
　　苏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惟一的小师妹在猪圈面前发呆。突然感觉有些惭愧，师门中唯一收的女子竟然是衣小裳。茶山出的人个个都是才艺出众，武艺高强，博览群书。俗话说一锅好汤总是会有那么一颗老鼠屎，而这颗老鼠屎衣小裳当之无愧。明明懒惰却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明明贪生怕死却到处惹祸，明明谎话连篇却装正义之士，所以师兄弟几个在外面遇见再能让人厌恶的人都很坦然，毕竟身边就有一个无人能敌的缺点大王。
　　“衣衣呀，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呢？”
　　声音从头上传来，衣小裳抬头看到面带鄙视的苏绝，相同的白衣，却纤尘不染，一如往常的苏绝。翩翩佳公子，黑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清俊的面颊，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明亮的眼睛正眯着望向衣小裳。此时的衣小裳呆呆的表情，呆呆的眼神，呆呆的看着树上依着树枝的苏绝，不禁撇了撇嘴。
　　“你出现的地方什么时候能正常点？”上一次在她的屋顶，上上一次在地道，还有上上上次······
　　苏绝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正常了，我就会如你所愿。”
　　衣小裳无视他继续发呆，看着猪圈里五花的小肥猪与其他小猪抢食吃。
　　“衣衣，我一个月只回来这么一次，难道我这么如花的容颜不如你的懒散邋遢的猪？”声音不紧不慢，捎带着委屈的表情。
　　这回衣小裳换成鄙视的表情，一副你当然不如我的猪，却在苏绝赤裸裸换上威胁的表情的时候，立刻笑靥如花。“怎么会，师兄你这么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怎么能跟猪比。”狗腿的看着苏绝，却发现对方脸色比刚才还要差。猛然反应自己说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指着天空“师兄，你看太阳好圆好圆，像饼一样，你是不是也饿了。”之后笑眯眯的看着苏绝。
　　苏绝一个纵身就站在她面前，骇的衣小裳向后退了一小步。在阳光下,苏绝笑的有些耀眼，但是却没说话，在衣小裳找好逃跑路线的时候，才缓缓张口。
　　“是有些饿了。”之后，看面前的少女慢慢舒了一口气，之后又邪恶的开口“衣衣，我特别想吃猪肉。”
　　“······”她就知道，耀眼的有可能是闪电，晴天霹雳啊！！！
　　他们回到茶山的时候，绯色正在用筷子嫌弃的掂着面前已经烧糊的芹菜。在看到衣小裳的瞬间立刻双眼放光，本来绝美的容颜在那小狗的眼光中生生的打了折扣。苏绝靠在门框上，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小衣，你还舍得回来。快来看看我为你烧的菜。”绯色快速移动到衣小裳面前一副你尝吧，你尝了就会无法忍受的，到时候你就可以重新做一道好吃的了。
　　衣小裳认命的垂下头，向那盘菜走去。夹起一口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缓缓的点点头。“有进步，很好吃啊。”
　　这次换苏绝诧异了，走到桌边用筷子夹起已经不能看的不明物体放在嘴里。之后······苏绝笑的倾城，咽下嘴中的菜，放下筷子，慢慢的开口：“果然是······无以伦比啊。”
　　绯色一副你们真的是在说我吗的样子，慢慢的向他做的菜靠近，之后吃了一大口······这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柱香的时光，绯色眼中泛着泪光看着衣小裳。衣小裳就在他的视线中灿烂的，笑了。看着苏绝有些变色的表情，淡淡的开口，“要是少放盐就更好了。”随手拿过桌上那盘几乎用光山上所有盐的菜，举步向后厨走去。
　　苏绝的笑在衣小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也随之消失了，皱起眉头的瞬间，绯色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失去了笑容的绯色，瞬间有了冷峻孤绝的感觉，在一袭红衣的衬托下仿若寒冬之中的一枝梅花独自绽放，让人移不开目光，却也不敢靠近。
　　“你也听说了，对吧。”绯色的声音中带着冷意，看向苏绝的目光也变得冷却。
　　苏绝看了下衣小裳走的方向，“是的，我听说了。”
　　“所以，你要告诉她。”陈述的语气甚是肯定。
　　苏绝担忧的叹了口气，“我感觉这件事应该让衣衣自己决定要如何做，你总不能一直瞒着她。”
　　绯色冷笑，看向苏绝的眼中漫着冷峻“我若想有何不可。”
　　苏绝感到杀意从绯色身上散发出来，依旧笑得温煦柔和，“若我消失，你怎么和衣衣解释？绯色，你什么时候这么浮躁了，这可不是你该做的事。”
　　身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绯色的目光中再无冷意，苏绝也加深笑容仿若无事。衣小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有太多的表情，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将手上刚炒的菜放在桌子上，之后用手支着下巴看面前两个人仿佛很亲密的吃着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最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吧，怎么都绕过这些话题？苏绝，说给我听。”衣小裳用她呆呆的目光看着苏绝，却仿佛像枷锁一样拷在苏绝身上，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桌子上的沉默让衣小裳愣了一下，之后，微微笑笑，起身，离桌。
　　苏绝看向绯色，绯色已经放下筷子，陷入沉默。“她既然知道了，你怎么办？”
　　“我不能下山的，你知道的，帮我照顾她。”
　　“好。”
　　朝中有三人，容若，西门燚和左相，武林中则是慕容世家和顾家掌控全局。三年前，顾家出一人大祸武林，慕容家的传人死其剑下，为此莫容与顾家反目，并逼迫顾家交出此人。顾家的当家顾青荣出面调解，并承诺会交出此人。但时隔多日，却又出口反悔不知何因。慕容当家结合武林各派去讨伐顾家，但顾青荣称要找之人已死，各门派自是不信。此时，顾家之子顾朗站出自缢众人面前，以命抵命。三年后，顾青荣因病而故去。从此，顾家的当家人由长女顾衣裔继承，两年时光，顾家再次与慕容家族并称。
　　顾家此时大门紧闭，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围着石桌而坐。顾衣裔微笑的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优雅的饮一口，在慢慢放下，动作端庄淑女，一气呵成。对面的衣小裳垂着眼帘，眼底却是一丝清明，而不似往日的呆滞。
　　“姐姐。”衣小裳嘴中喃喃的出声，声音小的仿若梦呓，抬眼望去，却在看到顾衣裔嘴角的嗤笑而失去眼中的光芒。
　　“这位衣小姐真是有趣，本小姐除了一个弟弟就再无亲人了。”笑意更浓，但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嘴下更是不饶人。“而且，我那苦命的弟弟早就步入黄泉了。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我那投胎后转世的弟弟吧。”
　　衣小裳反倒抬起头，独自笑的灿烂。“既然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就承认了。”
　　这回换顾衣裔愣住了，承认？承认什么，承认是弟弟的转世吗？还是承认当初的选择如今后悔了？心中一痛，但却依旧笑颜如花。“衣小姐说笑了，我那弟弟只怕在姐姐我这里已经万劫不复了。”恨不得，恨不得挫骨扬灰，恨不得，却也舍不得。
　　衣小裳闻此言心头一紧，却只缓缓起身“那顾当家若是有什么需要，小裳定万死不辞。”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只不过没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你不悔吗？你不感觉愧对我吗？”声音开始入耳十分难听清，有些哽咽，这让衣小裳定在原地再没法迈动步子。但是身后的声音并未停止。
　　“我喜欢他呀，我也可以的，但是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为什么是你？我只想活的简单点，为什么那个简单的想法你都不让我实现？”
　　“为什么你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他选择你？当初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你明明说他在你心中只是哥哥，为什么，我竟比不上你？”说到后来，顾衣裔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紧紧盯着前面的人。
　　衣小裳听着听着却笑了出来，甚至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回过头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她，仿佛十分开心的开口，“姐姐，我也想问为什么呢？”说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从小你可以穿漂亮的衣服，我却只能被灌输要成为顾家的顶梁柱？
　　为什么你在爹娘的怀中撒娇，我却因为拿不动家传的兵器而跪了整整一夜？
　　为什么在每每佳节时，我总是独自一人在房间等你和家人回来？
　　为什么我想保护要保护的人，你们却一个个拼命阻拦？
　　从小到大，我已经不记得问过多少个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