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叠石

21、寻芳阁入魔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差不多全黑下来了，也不见父亲和哥哥回来，想必是武林大会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忙着呢。馨儿问了萧大哥的意思，晚饭是端进房里吃的。江寒玉进去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正在摆碗筷，四菜一汤菜式精细讲究，符合萧大哥的要求。
　　萧灵素见人进来，淡淡道：“过来吃饭。”
　　桌上两副碗筷，从没见过他跟人一起吃饭，一般来讲都是他站着看他吃，或者他不在的时候多半是玄小七在一边伺候着，江寒玉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萧大哥对他越发和颜悦色了。
　　他也不客气，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他的下人，虽然之前几盘点心吃了半饱，毕竟是干货当不得正餐，见几样菜色香味俱全，忍不住食指大动。
　　“你很喜欢端木家那丫头？”
　　江寒玉刚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放进嘴里，咕噜肉炖的火候刚刚好，入口即化，绵绵腻腻酸酸甜甜，涵盖着菠萝的香味，正抿着嘴品咂，忽然听到这话也没仔细想，含含糊糊道：“嗯，舒菡妹妹性子活波开朗，很好。长得也漂亮！”
　　“啪！”是象牙筷子搁在红木桌上的声音，“漂亮。。。好得很。”
　　江寒玉觉察出不对，第二筷便没敢伸出去，“萧大哥，你不吃？”
　　萧灵素脸上挂着笑，拍拍手，门口伺候的小丫头进来。
　　“收了吧！”萧灵素说。
　　小丫头愣了下，没敢多问，又唤了个人进来，两人手脚麻利转眼一桌子菜全都撤了下去。
　　江寒玉眼巴巴看着，敢怒不敢言！他才吃了一块肉啊，一块！这位爷又抽什么风，笑的那样冷，明显的不高兴！他说什么了吗？
　　“既然吃饱了就走吧。”萧灵素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理所当然。
　　“。。。”江寒玉无语，他可以说没吃饱吗？说了也等于白说！叹口气，“好。。。去哪？”
　　他一个“好”字出口，萧灵素已经走出门，玄小七立即跟上。江寒玉还在问，“到底去哪儿？”
　　萧灵素不答，玄小七更是锯嘴的葫芦，好在回了句，“马车已经在青岚居外面候着”，想来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萧灵素的马车外表普通，实际里面顶顶豪华。玄小七在前面驾车，江寒玉和萧灵素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并不说话。车顶一盏灯光随着马车颠簸而晃悠，照的车厢里的一切都半明半暗，忽明忽暗，包括萧灵素正闭目养神的脸。江寒玉前两天睡的骨头快要散架，掀了布帘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往外看，不过天色暗黑，外面压根看不到什么，再加上马车抖啊抖的居然又想睡过去，就在他差不多眼皮子打架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萧灵素说了句什么把他唤醒了。
　　“什么？”甩了甩脑袋，他问。
　　“换衣服”萧灵素又说了一遍。顺着他的目光，江寒玉发现在自己身边放置着一套看上去质料做工都极其讲究的衣衫，这套衣衫他上车的时候就瞧见了，原以为是萧灵素的换洗衣衫，原来是给他的？他也不多问，马车里面有个专供休息的小隔间，江寒玉进去了一会再出来已经换上新衣，淡紫色丝质长袍，从下摆开始往上呈渐变色，袖口领口都用显眼的金色丝条镶边，上面缀着米粒大小的墨绿色猫眼石不知凡几，在灯光下闪出低调而奢华的光芒，衣服的下摆却用淡墨勾出一小片竹林，飘飘洒洒落英缤纷，颇有禅意。
　　这样的一件衣服，奢华而不张扬，清雅而卓有品位，尺寸完全照着江寒玉的身材，穿在他身上果然好看，衬的少年人如明珠，熠熠发光。
　　江寒玉自己看着皱了眉，“萧大哥，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纨绔子弟？”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身打扮跟纨绔子弟完全扯不上关系，只不过不习惯而已。
　　萧灵素一双眸子深暗深暗，将少年从头至尾几乎是一寸一寸打量，说实话当初为他定制这套衣衫的时候都没想到穿出来竟如此惊艳，果真衣衬人，人衬衣，相得益彰！
　　江寒玉有些吃不消萧大哥磨人的眼神，正想说点什么打破有些古怪的气氛，马车停了，外面已经是闹市，白天忙忙碌碌尘土飞扬的喧闹转化成夜幕下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繁华。
　　江寒玉瞧着匾额上“寻芳阁“三个龙飞凤舞大字，带着点儿这种地方特有的花哨，一时有些恍惚。早在萧大哥要他换衣服那会他就隐约猜到来的是什么地方，不过真到了这里还是忍不住小小雀跃。自打到了西青多少次跟人吹牛说“寻芳阁”如何如何富丽堂皇，里面的姑娘如何如何美若天仙风情万种，其实他连“寻芳阁”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今天，终于来了，却不是来寻欢作乐，可惜了！
　　萧灵素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两个人一踏进大厅，眼尖的妈妈立即扭着细腰迎上来，整个人像化开的春水，眼里嘴角荡漾着妩媚的笑。
　　“哎呀，公子您可算来了，奴家可等你很久了！自从您上次走后我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朝思暮想，相思病一个接一个！您要再不来她们可都闹翻天啦！”
　　“寻芳阁”的妈妈凤舞和别家青楼的妈妈到底不一样，三十几岁的女人保养的很好，眉目精细风采动人，声音娇而不腻，说出来的话虽脱不了青楼气息，因着她这个人却显的别样大气。凤舞虽是做了妈妈的人，毕竟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没有不爱俊俏男人的，尤其是当那个俊俏男人看上去不但有钱而且高贵。所以凤舞对萧灵素的再次光临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可是，当她注意到贵客身边还带了一位少年，在看清楚少年的长相后，凤舞“呦”了一声，这声“呦”轻而短促，带了点颤颤的尾声。
　　“这位小公子是。。。”她的眼神那样惊奇，赞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寒玉先还带着欣赏的眼光看这位“寻芳阁”的妈妈，他自然没什么其他妈妈可用来对比，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年纪虽然大了点，也还耐看，也不俗气，人美，气质佳。可她那样“呦”了声，听的他耳朵痒痒，又用那种别有意思的眼光打量他，他就不喜欢了，这眼神怎么看都像在评估一件货物，并且是一件品相上佳的货物！
　　“你瞧什么，我脸上有花吗！”他的语气凶巴巴带着点儿跋扈，今天这一身行头足以让他嚣张一把。
　　果然，他这么一吼，凤舞愣了愣，随即铺开漫天的笑容，这回看上去就有点老鸨子的样儿了。
　　“您看我真不应该，两位公子请随我去天香雅居，公子，是不是还是唤羽香伺候？”后面这句话问的是萧灵素。
　　萧灵素点点头，不冷不热。在别人面前他似乎总是这个样子，鲜少有其他表情。
　　江寒玉内心腹诽，装模作样，不知来过多少次了，人家这样殷勤！两排贝齿上下狠狠的磨！
　　“那小公子呢？”凤舞又问。
　　“不必。”萧灵素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看。
　　江寒玉又接收到凤舞妈妈诡异的一瞥，他咳了咳，装作没看见。下次，下次他一个人来的时候一定要点这里最红的姑娘，哪怕只是给这个叫凤舞的妈妈看看！
　　天香雅居其实是“寻芳阁”主楼后面的一座副楼，寻芳阁三层，天香雅居两层，在二楼有通道前往。凤舞一路领着两人穿过嘈杂热闹的主楼，穿过长长连廊，到天香雅居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到主楼那儿客人们寻欢作乐的声响，似乎一条走廊便把两处分成两个世界，那边的喧闹与这边的静谧，如此近又如此远。
　　江寒玉看的新鲜，看的认真，连凤舞妈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置身于天香雅居二楼的一间房间，房间宽敞大气，布置的也偏于清雅端庄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旖旎暧昧，中间一架花梨木雕花屏风，屏风的一端居然是一整块紫檀木雕成的一尊仕女雕像，成侧身手掌推出的造型，因此整个屏风看上去就像被这个女子推开一般，屏风还可叠起收回，收回时又像美人扶手而立，古色古香趣味盎然！
　　房间一目了然，要有什么机关也必在显眼处，只不过别人不知道而已。江寒玉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这架屏风上，可是研究了半天也没察觉哪里不对，于是他看了看一进来就半躺在贵妃榻上的萧灵素，有点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房间绝对不是当日他待得那个！他可以肯定。
　　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一个火红的女子出现在门口，莲步轻移，原来叮当作响的不是环佩，而是脚上两串银线编串的小铃铛。江寒玉从女人赤裸着的脚一直往上看到她美丽的脸，停住。
　　当女人脚上的铃铛不再响的时候，萧灵素睁开了眼睛，“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天香雅居吗？”
　　萧灵素看着女人，问的却是江寒玉。
　　江寒玉眨了眨眼睛，视线依旧不离女人的脸，“因为她美若天仙国色天香。。。大概如此。”
　　铃铛又开始叮铃作响，天香对着两人福了福，是标准的仕女请安礼，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好像要把任何男子的心融化掉，“两位公子，天香这厢有理。”
　　她打扮的很得体，温婉有礼，除了长的太过妖艳，喜欢赤足以外，看起来这位天香姑娘就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看不出一点风尘气息。
　　江寒玉看着看着眼神便有些迷蒙，脸上傻傻的笑。
　　镂空紫檀香炉里不知什么时候燃上了龙诞香，香烟袅袅逐渐扩散至房间里每个角落，天香姑娘开始跳她自创的天香梵音舞，她抱着琵琶，舞步婀娜多姿，腰身如水蛇般灵巧，妖艳的眉眼越发妖娆。琵琶弹的是天香梵音曲，此曲源自佛教，原本是用来宁心静气的，压制邪念的，可是不知怎的，江寒玉听着听着琵琶的声音越来越小，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明她跳的并不快，为什么铃铛响的那么急躁！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长时间，又似乎没多长时间，他觉得心中一阵恶烦，他不想听到铃铛的声音，他不想看女人红的像血一样的唇，红的像魔鬼一样的眼睛，那双眼明明是那样美丽，那样妩媚的笑，可是瞳孔里全是赤红！
　　萧大哥呢？江寒玉看向旁边，萧大哥还是那样躺着，笑的好开心，笑的邪里邪气，忽然他站起身朝女人走去，一下子把女人抱住，两人对视含情脉脉。。。江寒玉呆呆的看着，他看到两人在拥吻，舌与舌互相追逐，萧大哥散开了发，狂傲肆虐的眼朝他看过来，挑衅似的一笑，随后猛的撕掉女人的衣服！不要！不准那样！不准那样！江寒玉心中铃声大振，烦恶之气随着这股铃声声势大增，一下子冲出体内，驱使他大踏步走过去！把女人推开，从萧大哥的怀里推开，他看到萧大哥唇上有她的颜色，他很生气，很生气！他把自己的唇覆上去，狠狠的亲狠狠的吸吮啃咬！他要抹去女人的气息，那个可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