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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七章 温柔的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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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无意识中感到了不安,也许是不愿在噩梦中继续徘徊,我爱罗在黑夜中挣扎着醒来。
骨头像散架一样,每一断口处都有一千根针在刺,五脏六腑如同掀开一般火辣辣地疼痛,但这些都不是不安的原因。
右手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还好这只手只是轻微的骨折,但神经也断了好几根,所以要动起来也十分艰难。
慢慢地伸到颈处,食指和中指在绷带和衣领里摸索了一会,沉重的眼皮下闪过一丝惊慌。
还好声带没有损伤,我爱罗轻声唤道:“二三。”
二三在黑夜中更似鬼魅,“在。”
“我的项链呢?”我爱罗虚弱地急问道,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用上全身的气劲。
二三手中多了一件小东西,“您的项链在这里。”她把东西放在我爱罗的右手掌中。
我爱罗身体一松,把蓝宝石项链轻轻地撰紧,眼角转向窗外,月色已下,一片黑暗,远处的灯光点又少了几个,“现在什么时间?”
二三道:“12月26日凌晨三点。”
我爱罗看着灯光,微蹙眉心:遭了,已经超过了24个小时。
我爱罗轻道:“没事了。”
“是。”二三消失。
视线又开始模糊了,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如果不做什么的话……
我爱罗开始试着移动四肢,但是不行,除了右手以外,其他每个关节都接收不到大脑的命令。没办法,只能靠还残有痛觉的躯体来扯动四肢。
他咬紧牙关,一毫米一毫米挪动着身体,额前的汗珠滴到了枕头上,右手勉强够到了床头柜的另一边缘。抓着床头柜,用力一扯,整个身体连同被单翻下床来,背撞在柜子上,发出很响的一声。
我爱罗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像肺在抽动一次。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别勉强比较好。”
我爱罗停止了咳嗽,眉心挤在一起,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那人的个头一米七左右,样子二十岁不到,淡到几近透明的蓝色长发掩盖了他大半个背影。深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微光下折射出不可一世的高傲。
“你的内脏已经严重受损了,再受到刺激可是会内出血而亡。”那人蹲下身子,右手轻轻托起我爱罗的下巴,挑着单眉,“你死了倒是不要紧,但是你的血就太麻烦了。“
虽然被托着下巴,但我爱罗也没有去看那个人,“你来干什么?”他本想把话说得更冷一点,奈何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所以声音显得相当轻柔。
“呵呵,”蓝发青年扬起嘴角笑了笑,右手轻轻地捏捏我爱罗粉嫩的脸,用一种极尽暧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笑道,“当然是来帮你洗澡的。”
我爱罗两眼一闭,认命:回想起那一次,他以“做示范”为名,强行帮自己洗了一次,那感觉简直比守鹤抽离身体还要痛苦。
我爱罗没说不,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动一下都无比艰难,而能够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处于结界中还保持清醒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但是……我爱罗默默冷笑,他实在是不想让这个人碰自己啊。
那人看了我爱罗好一会,“你不愿意就算了。”他转身拧开房门。
“普拉提纳,”我爱罗睁开双眼,冷静的少年终究是不会让感性战胜理性的, “拜托了。”
普拉提纳回头,露出一个“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笑容,“嗯,一定一定。”
他在我爱罗的颈上轻点,“静!”这下我爱罗本就难以动弹的身体,变得彻底瘫软了。
他把我爱罗抱回到床上,开始脱他的衣服,一边脱一边还露出期待的眼神,好像将要打开一个大宝箱。
但脱完以后,普拉提纳的神情却很不爽:怎么还有一层绷带?
手指在绷带上一划。绷带像散开的花瓣,凋零一地,而我爱罗的身上却没有半点损伤。
普拉提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建起结界,他把剥得精光的我爱罗轻轻都放到浴池中。尽管他不能动了,但还有思维,也还能说话,“代价呢?”
普拉提纳打开水龙头,调了调水温,开始向浴池中放水。风之国是节水的国家,我爱罗通常是洗淋浴的,看着普拉提纳这样浪费水资源的举动,他不由得皱眉,想阻止但又没开口,说也是白说。
“不用,给你洗澡这件事本身,就够作为代价。”
“哗——”,普拉提纳撩起一道水溅在我爱罗脸上。我爱罗像事先预知到了,闭上眼睛。
捧起清水倾泻在他的头上,洗发水蔓延在红色的头发间,揉出细腻的泡沫,视觉的幻影,好似一团草莓棉花糖。
普拉提纳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本大爷的技术还不错吧。”
浴室里只有这一个声音,空荡又滑稽,演独角戏自娱自乐。
喷淋直接冲在头发上,水已经漫过了浴池的边界,流到外面。头上的洗发水冲干净了,水也早已流满整个结界底部了。
然后普拉提纳很爽快地把塞子打开,水就像一股小龙卷风转悠着进了下水道。
就算知道这个人随性惯了,我爱罗也看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水……”
“我喜欢。”普拉提那满不在乎地挑衅着。
我爱罗脸色刷白,“这里可是砂隐村。”我爱罗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而浪费村子的水,冷静的少年接受了他的挑衅。
“这里还是风之国呢。”普拉提纳一歪脑袋,满意地扯动嘴角:和他抬杠真是有趣。
我爱罗无语,自己真是愚蠢,居然会冲动到和这个人争执。
普拉提纳在手指上沾一点沐浴液,涂抹我爱罗的脖子,在喉结的地方打着圈。又在手上多倒一点,从肩膀细细地涂到手指,时不时地还在我爱罗嫩白的手臂上捏几下、蹭几下,就差没一口咬上去。
纤细的躯体把锁骨勾勒得更加分明,腰身似轻盈的绸缎,不可一握。
普拉提纳拂过他的胸膛,肋骨,目光落在他右肩膀绿色的字符上,笑了笑,最后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真有弹性啊……
我爱罗打算从头到尾都闭着眼,尽量不去管这个人会对自己做什么,捏到自己腰的时候脸上不禁皱了皱眉头。
普拉提纳注意到了这细微的表情,道:“我忘记你受伤了。”
我爱罗没说什么,普拉提纳的动作收敛了一点。
一刻钟后,我爱罗全身都涂满了沐浴液,普拉提纳再一次在池子里放水。一层层的泡沫飘在水面上。温热的水汽氤氲了整个结界。我爱罗的脸还是惨白如纸。
普拉提纳深吸了一口气,惬意道:“真是清新啊,这莲花的味道。”
“你还是别吸太多。”我爱罗看着水中的泡沫,轻声道。
普拉提纳坐在浴池的边缘,别过面来,眼眸犀利如剑,“你以为我是谁?”
又把水溅到他的脸上,“比起上次见面,你又单薄了不少么。”
我爱罗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人,低头,像在很认真地观察泡沫,没有泡沫的地方反射着他无神又哀伤的瞳孔。
普拉提纳把轻佻和高傲都沉淀了下来,注视着水面那反射出来的目光,“你是在变相体罚自己吗?”
我爱罗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哀伤更浓了一点。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只有半透明的水汽在他们身上跳舞。
“对了对了,”普拉提纳整个人转过来面对我爱罗,像小孩子收到一件玩具那样开心地笑道,“有新配置的好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支牙膏,兴奋地嘴角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先来试试吧。”
他在牙刷上挤了一点,然后拨开我爱罗的嘴,“啊——”。
他刷的很“高兴”,嘻嘻笑道:“上次没仔细看,你牙齿保养得还不错嘛,又白又齐。”他在我爱罗的牙齿上刷出大量的泡沫,突然眼睛一亮,“哦——两颗虎牙,很可爱啊……”
他在我爱罗的嘴里喷了点水,“别咽下去哦,很苦的,我可没加甜味剂。”
我爱罗终于正眼看了他,冰冷还带着恼怒。
不过普拉提纳很欣赏这表情,一点也不回避他的怒视。
洗刷完毕,轻敲两下我爱罗的门牙,普拉提那露出满意的笑容,“嗯,很坚固!”
如果我爱罗不是现在没力气,他一定把普拉提纳这根手指给咬下来。
普拉提纳把牙膏放在一边,道:“代替原来的那支。”
我爱罗恢复到平时那张无表情的脸,“这和原来的有什么区别?”
“除了‘断绝’以外,还增加了坚固牙龈的功能,毕竟,”他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模糊而飘远,“血是很麻烦的。”
我爱罗浴室中所有的洗护用品全部有“断绝”的功能,但时间只有24个小时,过了之后,效果减弱,48小时后完全消失。
“差不多了,最后洗脸吧。”普拉提纳轻轻地捧起我爱罗的脸。他闭上双眼,普拉提纳将洗面乳在他的眼睑上涂抹,轻笑道:“你呀,就算没了守鹤也不肯好好睡觉,这样黑眼圈怎么褪的掉呢?”
水冲在脸上,温温的,暖暖的,皮肤却接收不到这温度似的,专心致志地冰着。
普拉提纳冲洗我爱罗的头发,水顺着发丝流在脸上,岔开,又合拢,最后都掠过下巴,“叮咚”水面上。
“你是在想她吗?”清冷的声音与这湿漉漉的水汽格格不入。
我爱罗没有回答,眼眸似琉璃,又如山谷的深潭,幽静却不知已流出很远。
普拉提纳把手搭在他的额上,“你已经很累了,睡一会儿。”
少年眨了一下眼,然后渐渐地合上,一滴水滑过他的睫毛。
普拉提纳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莲花清香,半垂着眼皮,叹道:“一个又一个,都是群别扭的小鬼。”
他把我爱罗放回到床上,托着下巴想了想:项链戴上了,衣服也穿好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他环顾四周,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绷带:对了,是这个。他把绷带捡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可这个要怎么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