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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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拿出手帕擦擦汗，“要说你们男人啊，都是坏东西，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艾少爷性情中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程老板的风姿也配得上风华绝代的美名了。风华绝代四个字可是袁四爷亲题的，都说是段老板定亲之后，程老板这才和袁四爷才结成至交，有袁四爷栽培，程老板更是红透北平了。可惜啊，程老板段老板原就是霸王别姬唱红的，英雄美人是极相配的，再想看两人同台唱这一出，难喽。”
艾容鹏笑道，“旁的不知道，仅这一出贵妃醉酒尽显风华绝代之姿了。这等美人配任何英雄都是不为过。我的戏看的不多，不过霸王别姬我可是不喜欢，男儿志在四方，随军还带着妻妾，怎会不兵败垂成。”
梅雪应了一句，“艾少爷真是很有英雄气概”，便不再讲话。
之后和李旭林插科打诨着，突然艾容鹏抬头，看见戏院顶部上面通风口像是有个人，艾容鹏心里一紧，紧接着一叠叠的抗日宣传单飘下来，然后那个人迅速消失。这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飘下来的纸张，场面不可避免的乱了起来，很多观众起身想离开，那位日本大佐示意，警戒的日本兵冲了出来，控制场面围住过道，禁止观众离开，看样子是想散场后封场调查。那人肯定早跑了，艾容鹏心里轻快的直想哼歌。
不管台下场面怎样混乱，台上的人依旧丝毫不受影响的唱着戏，贵妃醉酒，一杯苦涩，二杯幽怨，三杯入醉，媚态丝丝，春情绵绵。贵妃灵魂入体，无戏无我，骚动的观众渐渐静下来开始听戏。刚稍微平静下来，戏院的灯光都灭掉了，有人切断了电源，仅10秒后戏院的灯又亮了起来。场面再次混乱。灯一亮，梅雪终于停下尖叫，夫妇两个从蹲着的姿势强作镇定的站起来，看见眼前的艾容鹏一脸笑意的看着戏台。在台上，失光的骚乱像是不曾发生，娇醉的贵妃连续转圈终于醉卧倒地。艾容鹏注意到，连刚进来警戒着的日本兵目光都追随着醉卧的贵妃，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本职是什么。听众们起身叫好鼓掌，日本军官居然也起立脱下手套鼓掌，脸上尽是赞叹神色。
李旭林叹了口气伏在艾容鹏耳畔说，“贵妃醉酒如此，可想程老板醉了也是这般？”
艾容鹏皱了皱眉，笑斥道“没个正经。”
“你小子就装吧，若不是现在后台必乱的很，我就可以带你过去结识一下的。”
艾容鹏稍想了一下，“乱怕什么，反正我们一时也离不了戏院，走···走，咱去后台看看。”
“你急个什么劲，下一场段老板的戏你不想看看？”
“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艾容鹏起身示意，出了包厢向后台走去。
后台果然乱哄哄的，到处日本兵或是警察，人数比戏班里的还多。一个龙套从艾容鹏身边过，跑到自己后面对着身后身材略显臃肿的人身边说，“那爷，那爷···不好了，段老板被警察带走了。”
身后那人一听加快了脚步，急急的问“怎么回事啊这是？”这人应该就是这儿的班主那坤了，艾容鹏想。
“还不是段老板犯拧儿，日本官爷要穿他的行头，段老板不让，还把警察给打了。”
那坤又急又气，“这祖宗怎么一天也不得安生，伤着日本人了没有？”
“那倒没有，段老板是拿着紫砂茶壶把王四儿给砸了。”
“你去前面，蝶衣马上要下台，无论如何把别让他过这边来，他要看到小楼被抓，这档口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快去。”那坤吩咐着。
“好嘞，那爷放心。”说着便往前台跑去。
艾容鹏跟着那坤往后门方向走去，往前一些，便看到警察已把段老板架了起来，王四儿用手捂着头，还在冒血。菊仙则是想拽住段小楼，又惊又急，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菊仙看见那坤过来，便放开手，迎着面奔过来。
下一秒，菊仙终于看见在那坤后面几步的艾容鹏，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那坤哪管菊仙，一路小跑到王四儿身边，点头哈腰道“王四爷，您看我们这小楼太混蛋了，怎么能伤了您，您这怎么样了您？”
王四儿眼睛都红了“少他妈废话，我告诉你段小楼，你今天犯在老子手里，你他妈死定了，给他妈带走。”
那坤连忙又凑近些，“王四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小楼绝对要得到教训，我这给您赔不是，您的医药费营养费我们全包，明儿我在龙凤斋给你和兄弟们摆赔罪宴，您一定要赏光啊。”
王四儿恨恨道，“好，我等着你们，大爷气性大，你把你们班里的角儿带来一个个都要给大爷道歉！”
“那是，那是，就按王四爷说的办。”
艾容鹏看着有些傻愣的菊仙，自己也很惊讶。不是旁的，作为花满楼的头牌，菊仙向来是光鲜亮丽，而眼前这个菊仙不施粉黛，衣服也是素暗，布料一打眼便知不是细工出来的，梳着大辫子，简直就是一身丫鬟打扮。艾容鹏看着这样的菊仙感觉自是一番味道出来，可是跟了那戏子便要委屈自己成这个样子，艾容鹏甚是心疼。
菊仙自个儿马上回过神来，对着艾容鹏微微颔首，便转身跑到段小楼旁边，拽着段小楼的衣角，焦急的看着那坤在那圆场。
段小楼被带走了。敢打警察再怎么也要在局子里面过一遍的，这事若是日本人不掺合也好解决。这姓段的是个爷们，这样的人，菊仙跟着他，怕也不会享什么福。看菊仙的神色，段小楼是进了她的心里了。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艾容鹏心底里对段小楼一股恨意涌出。
艾容鹏走到菊仙跟前，“你先别太焦心，有需要我找朋友关照下，希望段老板在里面不会吃苦。”
菊仙双眸含泪，慢慢抬起眼睛，看着艾容鹏，“羽···谢谢艾少爷了，劳烦您了。”
荣鹏苦笑，“你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后面一阵子急促的小碎步，奔到那坤面前，“师哥呢？”声音紧张急切，音色清亮。
那坤压着嗓子说，“放心，放心，蝶衣你先进去，小楼给带到警察局了，打了人了，没事，咱那点钱给捞出来就成了。”
程蝶衣应是刚下戏台，还顶着凤冠，雍容华贵俏丽无双。听了那坤的话，蝶衣恩了声点点头，朝着菊仙瞪过来，便看到了站在菊仙旁边的艾容鹏，目光在艾容鹏和菊仙之间走了两个来回，傲然转过头不再看过来。
王四儿看到程蝶衣，眼睛挣得大大的，来了精神，“呀，程老板，那爷儿，明儿程老板要是不去我可是不来啊。”
那坤赶忙答，“自己家的事蝶衣肯定去啊。”
王四儿走进程蝶衣些，一脸猥琐，“都说程老板长得哪个姑娘都比不得，咱哥们有福了，程老板，咱哥们的膝上也是干净的。”
程蝶衣肩膀动了一下，一口气的功夫回道，“先生谬赞，还请先生关照我师哥，莫要气他，蝶衣谢谢先生了，咱明儿见。”明明是个男子的声音，不比一般男人的低沉，陈蝶衣音调稍高却不过分，字字婉转之间，轻巧却不显女气。
那坤赶紧接上，“程老板刚唱完一出，得休息，晚些时候还要压轴唱一出的，日本人在，咱怎么也不敢慢待呀。”
王四儿听这话泄了气，没再纠缠。
这时候，跟在日本包厢里的穿西装的翻译，走到后台，看着一团乱，眉毛都没皱一下。那坤见到，紧忙迎上去，“金爷，您这大驾，日本军爷是有什么吩咐。”
金爷笑道，“青木大佐很欣赏程老板的表演，看样子意犹未尽，班主，您这戏班可要富贵了。”然后走到程蝶衣面前，“程老板，青木大佐本对日本歌艺很有研究，和当世几个歌妓名家都有交往，他让我带话，他日定当拜会程老板，盼程老板不要拒绝。”
那坤跟上，替蝶衣应承着。金爷笑笑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回去了包厢。
见这情形，警察这行人也不再敢嚣张，老老实实呆在后台了。
到这那坤和菊仙才松了口气，既是日本人这么瞧得起程蝶衣，段小楼在警察局应该不会吃太多的皮肉苦，不过现在捞人还是最重要的。
菊仙跟那坤说，“那爷，明儿赔罪酒我得跟着。”那坤听了，看了看蝶衣，悄声说“菊仙姑娘，您这儿别添乱了，王四儿点名是要蝶衣过去的呀，您看您和蝶衣，蝶衣他···”
“他答不答应我也要去，他还能害小楼不成。”菊仙坚决。
“哎呦菊仙姑娘，我这不怕别的，那帮警察都什么人啊，您跟过去，我怕您要是有什么，小楼出来我没办法交代啊。”
菊仙冷笑，“我师弟过去您就不怕他出事？这帮人我见得多了，师弟那个样子，我还怕他把事情弄砸了呢。”
艾容鹏走过来，“您是大红门戏院的班主冒昧了，今儿个我随着朋友过来看戏，李旭林，您认识吧。”
“李公子的朋友，不知这位爷有什么吩咐啊。”那坤想，奶奶的一个两个全他妈惹不起，我丫的就是个孙子。
“刚在台下看程老板的表演，在下甚是感动，本意是过来想结识程老板，没想居然赶上这一事故。”艾容鹏眼睛还瞟了一下不远处的程蝶衣。程蝶衣向他看过来，随即目光飘到菊仙身上，还是对着艾容鹏点头示意。
“我想，这事我既然遇上了，断没有做事不理的道理。我同马局长的公子私交不错，本不是怎样的大事，明儿您的赔罪酒该摆摆儿，程老板和这位小姐不必去了，中间若不出什么岔子，我保证明儿一早段老板安然无恙的回家。我还没听过段老板的戏，明晚还希望来捧段老板的场呢。”
那坤一听这贵人降临，堆满了笑“哎呀，您这可是救了我们的命啊，公子仗义出手，我这带我们戏班都谢谢您了，蝶衣快来谢谢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啊”
艾容鹏不回答，看着蝶衣。
程蝶衣走过来，“那我师哥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未知先生尊姓大名。”
艾容鹏笑笑，“下次告诉你。”然后转身离开，离开时对着菊仙眨一下眼睛，便出了后台。
离开大红门戏院，艾容鹏想今晚的事，看着门口海报上的名字，“青木，···程蝶衣，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