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bra（暗影）》始终一天

8、008

　　他没再睡过，天不一会儿就亮了，Nico醒得也很快。她甚至翻箱倒柜地拿出了新的衣服，去洗了个澡。
　　干净，他在听水声的时候不停想到这个词。

　　他们又重新核对了一遍过程，确保她带着那部手机，此时她穿了一件更大号的外套，东西放在口袋里完全不会引起注意。

　　“我们该有个暗号吗？打电话的时候？”她心情好得开起了玩笑。
　　“那是他妈的条子和职业杀手做的事。”他还补充了几个例子，都是从别处听说的，有些独来独往的杀手会留下特别的称谓或标记，“有的垃圾称目标为‘尸体’、‘我的人’，那个Ombra，他们说他会叫人‘亲爱的死者’，哼，垃圾！”
　　在提到那个名字时她又笑了。
　　“怎么了？”
　　“噢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很讽刺。让你想到过去的阴影之类的，真是滥俗。”
　　他原本怎么没想到这点？

　　“嘿，我该出发了，再早起的鸟儿都不会有一万块拿。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会等我吗？”
　　他又想到她几个小时前说的话，关于一切结束之后，然后他只是点点头。她开心的神色溢于言表，但她努力克制住，推开门走了出去，奔向她的酬劳，奔向她的新生活……

　　奔向他送她的死亡。

　　***

　　Xanxus掏出耳机，接上了另一个铁盒子，他装在那部手机后头的窃听器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上帝啊她该不会是在跑吧？照这样推算她没多久就会到达那儿了。

　　而他反悔的时间也就随之缩短。
　　是的，他可以等她回来，只要她不按他指示的那个拨号键，信号就不会发送到瓦利安的人那儿去……等她回来，他就有更多时间考虑她该不该死。
　　他不常做这种反悔的事，从一开始他就预定了她的死期，才会一股脑把所有的过去倒出。

　　他妈的过去如影随形。

　　Nico是这么说的，他又想起他这次的对手之一，那个杀手，那个被起了蠢名字的杀手。一定是他的错才使得这整个行动充满了过去的暗影，拽着他回到这鬼地方，拽着他到她面前。

　　***

　　然而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她。

　　在他被冰封住以后，他仍然看得见。他看见那个人满腹辛酸的摇头，他看见他的背影佝偻得比以往都苍老，他看见他走出那扇门，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冷和黑暗中——如果你回来我就原谅你——他痛恨自己内心的嘶吼但他一遍遍重复，如果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当那个人衰老不堪地跪倒在他眼前，颤抖的手艰难地抓住泽田纲吉，当他说他选择了那个小鬼……记忆被耳机里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她被逮住了！

　　他们真的比以前机灵了些，他听见他们甚至推测出那个警官的死和她有关，然后她慌乱的吼叫敲打着他的耳膜，那不久前说过很多话的声音：

　　“我是来找你们的！我本来就打算报警！那家伙根本是个疯子！”

　　她持续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慢慢变成了哀求和坦白，她掏出那部手机交给他们，她还在他们的示意下按了拨号键——那当然不会有反应，但现在他得动身了，垃圾部下们虽然垃圾，效率都不低，他要赶去现场跟他们汇合，然后嘭——

　　他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公寓，扫过她扔摊着的被褥和地上的灰尘。

　　如果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那个女人，他已经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和他有关，但她的确‘抚养’了他，然后欣喜若狂地将他带到那个人面前。他当时也是看着她走掉，带着她的酬劳，她后来怎么了？也许早就死了吧。他一点都不难过惋惜，可幻觉里他仍然在心里重复地说

　　如果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那女人再没有回来过；
　　九代目再没有回来过；

　　如果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现在他知道，连她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