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开》浠柠

2、第一章

　　秋日私语的铃声响起，婉清放下手中的笔，竟是辅导员陈亮的电话。
　　“喂，陈老师您好！”
　　“嗯，婉清啊，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啊，您说吧。”
　　“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后勤部季书记有个朋友，是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女博士，她家里有个上三年级的儿子，想请个英文老师，季书记请我帮这个忙，你的英语四六级都是我们学院第一名，一定能符合她的要求。上课是周六周日两天，一节课100块，你愿意帮忙吗？”
　　“这样啊，那您让我考虑一下再给您回电话。”
　　“嗯，那行。”
　　英文老师？说实话，她还真没考虑过去当老师，可是在毕业之前，老师也是一份不错的兼职，而且薪水确实不低。三年级的小孩子，没什么难题，何不试一试。做了决定之后，她打了电话给妈妈，林若兰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女儿这么大了，学习工作的事都尽可能让她自己决定。
　　“欣欣，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去比较好呢，不能太随意，也不能太严肃了。”婉清苦恼地在镜子前拿着两件衣服比来比去。女博士，还真有点紧张，她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美女，你穿什么都好看！”梓欣从程序书里露出半个脑袋，就那个吧，长袖上衣配亚麻长裙，中规中矩，挺好。

　　是日，她拿着季书记写给她的地址和号码，找到小孩的家。果然是有钱人家，在这么远的别墅区，馨兰坊22号。好安静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古典雅致的别墅，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个优雅的老太太，穿着家居服。
　　“您好！我姓林。”
　　老太太微笑着点头：“是林老师吧，快进来，安安还在练钢琴，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老太太边走边说。
　　随着老太太路过院子，走进客厅，果然楼上传来钢琴的声音。客厅很大很干净，浓厚的欧式风格，沙发背后的红木柜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红酒，而四角则放着不同花色的瓷器。
　　“坐吧，林老师。”
　　婉清不敢仔细打量，便坐下，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不用这么拘束的，我是安安的奶奶，你叫我马姨就好了。”老太太见婉清很紧张的样子，微笑着说。
　　“好，马姨。”
　　“我媳妇啊，是S大学的副教授，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孩子的学习，她觉得大学里的孩子比较灵活，可以扮演亦师亦友的角色，所以才没有请小学里的老师。”
　　婉清点点头：“我会用心教安安的。”
　　其实马太太是个性格很温和的老人家，看着婉清长得十分秀气，也很乖巧，心下很喜欢她，似是跟她很投缘，于是聊了聊安安的学习情况后，问了婉清家里的情况，家住哪里，家里还有谁。婉清都一一回答，觉得马姨很亲切，一点没有富贵人家的架势，慢慢放松下来。
　　钢琴声停了，然后就是咚咚咚的下楼声，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楼上下来了，到了倒数第二层楼梯便直接跳了下来，真是太“活泼”了。婉清见安安长相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睛，微微有点婴儿肥，嘟着个小嘴巴。钢琴老师随后下来，也是个女孩，跟马姨道别后，屋里就剩下三个人。这样的小孩，真的是活在蜜罐里，老师都请到家里来。
　　“安安，过来，叫林老师，以后她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会来教你英语，好不好？”
　　安安走过来拉着婉清的手：“林老师，你比端木老师漂亮多了。”
　　“谁是端木老师啊？”婉清笑着问。
　　“就是刚刚才走的钢琴老师啊，剪个冬瓜头的那个。”安安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可爱又好笑。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老师，真是的。”马姨责怪道。转身对婉清说：“安安就是太古灵精怪了，你得有点耐心，他要是调皮你尽管告诉我，回来我就告诉他妈妈，这孩子，谁都不怕，就怕他妈妈。”婉清看着安安，笑笑说：“我一定会对他严格要求的。”
　　虽然安安调皮了一点，稀奇古怪的问题多了点，第一次上课还是顺利结束了，双方都表示挺满意。婉清也很开心，也许，自己真的有做老师的潜质，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小孩子还是蛮有耐心的。而且，安安貌似很喜欢她，一直问：“我能不能喊你姐姐，不喊林老师啊？”逗得婉清一乐一乐的。
　　下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了，可以看到院子里夕阳微微的红光。跟安安和马姨道别，婉清轻轻推开客厅的大门，还没走两步，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了。
　　彼时是乍暖还寒的四月，院里的橘子树长出了新绿，傍晚的余温在夕阳下晕染开来。陆一帆邂逅了林婉清，他的婉清，他的茉莉。他只是觉得恍惚，一个倩丽的素影缓缓向他走来，踏着轻巧的脚步，发丝轻轻地飘起，她递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擦肩而过的瞬间，有沁人心脾的清香，一直缠绕到他心里去，久久不曾散去。

　　“舅舅！”安安迅速扑上来。陆一帆这才回过神，一把抱起他举得老高：“想我了吧？”
　　安安狠狠地点了点头。“还是想我陪你打游戏啊？”安安傻傻地大笑起来。放下安安，陆一帆看了一眼客厅，“马姨，姐跟姐夫又不在家啊？”马姨从厨房探出头来，“这个点，都没下班呢，对了，你怎么又来了。”
　　“马姨，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又啊，好像不欢迎我似的。”
　　“大少爷，我可不敢不欢迎你啊，我是怕你又嫌弃我做的饭没你们家王嫂做的好吃罢了。”
　　“得，我不跟您贫嘴了，对了，刚刚家里有客人啊？”
　　“没有，那是你姐刚给安安请的英语老师，C大的学生。”
　　英语老师。学生。
　　“这样啊，我说好像没见过。”
　　“一帆啊，你来帮我把菜洗洗吧，等会你姐姐和姐夫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我说马姨，家里明明可以请保姆，干嘛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您这岁数了在家享享清福不知道多自在，非要给他们提供免费劳动力，又不发你工资。”陆一帆一边不情愿地洗着菜，一边不解地抱怨。
　　“怎么了，就让你洗点菜，这么多话。我啊，是不喜欢闲着，别人做事我不放心，反正我也没老到要整天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吧。”
　　“是啊，马姨一点都不老，走出去，谁能看得出来您是当奶奶的人啊，马姨，我猜你年轻的时候一定特漂亮特有气质，走在人群中啊那就是……”
　　“打住打住啊，你小子。今天嘴巴抹蜜了吧，尽挑好听的说。”
　　“内什么，马姨，安安一个星期要上几天的英文课啊，我看孩子怪辛苦的。”
　　“哎呀，也就是你姐姐，说什么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整天让孩子学这学那的，周末就放两天假，还要学钢琴学英语，别说你了，我比你更心疼安安。”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说，明天，还能碰见她。陆一帆心里偷着乐。洗完菜，陆一帆跟安安就开战了，“哎呀哎呀，小心小心，左边……”输了，明显是故意输的。
　　“安安真厉害，过来让舅舅亲一口，真乖。”陆一帆抱着安安坐在腿上，问道：“安安，舅舅问你，今天来教你英文的那个老师，姓什么啊？”
　　“她是林老师，不过，我不喊她林老师，我喊她姐姐。”安安把脸凑近陆一帆，“我悄悄告诉你哦，等我长大了，我要娶她做我老婆。”
　　噗，陆一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老姐，你儿子绝对没输在起跑线上！

　　晚上，陆一鸣揪着弟弟的耳朵，“我说，你是不是又被爸赶出来了？”
　　“我说，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能不能别老拧我耳朵，我从小被你拧到大，没成招风耳那真是我三生有幸。还有，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赶’，是我受不了老爷子唠叨，出来散散心，散心，懂否？”
　　陆一鸣摇摇头，“那你这次又准备在我这散多久的心啊？妈，甭跟他客气，按五星酒店的标准收费，不然他就把这当免费的收容所了。”
　　一旁的马姨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大学毕业后，父亲要求陆一帆去自己的公司工作，准备日后接手。陆家就他们姐弟俩，姐姐已经为他树立了如此优秀的榜样，身为弟弟的他怎能落后？可事实是，他的确落后了。他自认不是读书的料，大学期间迷上摄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整天背着各式各样的相机全国各地跑，也气坏了家里的老爷子，子承父业自古是天经地义，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老爷子虽然生气，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当他还年轻，等再过几年成熟一点，也许会懂事，再加上孩子母亲的袒护，每次都是吵完了，“离家出走”几天又回来。

　　夜晚，陆一帆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傍晚庭院里的那一幕，林妹妹那张清秀的小脸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心想着明天还可以见到她了，心就扑通扑通地跳，这种感觉，真的从没有过，是心动吗？说不出来，可就是那么安心，那么舒畅，那么淡雅。似乎，这些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那么特别的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