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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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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圣上……
鸣人睡得模糊,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右丞相志村团藏在唤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地问道:“……唔,什么事?”
“臣斗胆。圣上请回寝宫中休息,莫不要在这里冻伤了身子。”
鸣人环顾一周,奴才们都毕恭毕敬地站着,谁也不敢说话。明白似了地笑笑:“呵,原来是怕扰了朕的清梦朕要怪罪,真是难为他们了。”
周围的人纷纷跪下,“奴才不敢。”
“不敢什么?是不敢叫朕起来这件事?还是觉得朕猜的不对?”鸣人站起来,“罢了,你们也是一片好心。都起来吧,朕依了你们回宫休息。”
众人纷纷应声起来。
鸣人转身欲走,身后的志村团藏却又叫了一声,“圣上!”
“怎么?还有事?”鸣人见他依然屈膝跪在地上,见他一大把年纪有些于心不忍,“站起来说罢。”
“圣上若不听老臣说完这番话,老臣不敢起来。”
鸣人斜眼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垂手退去关上门——合门时正巧有风带进来,惊得台上的红烛的火焰微微摇摆了一番。
鸣人甩袖坐回椅子上,“说罢。”
团藏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圣上可知,东城那边近些日子发了大水,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早已哀声怨天……”
鸣人打断他的话,“原来是和朕说这事来了——朕不是已经下令拨款,而且派了鹿丸人等前去救灾了么。”
“圣上英明。恕老臣再道一句,今日百姓正处于水生火热之中,身为国君却整日想着其他的事情。圣上难道就没有觉得有些失了职责么?”
鸣人双手不禁紧握住龙椅两旁,“好、好。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跟朕切入正题了。”
团藏不惊不慌继续道:“臣专心辅助了先帝有二十余年,圣上也知道老臣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对不起朝廷的事,说对圣上不利的话。那宇智波本是应该在当年就被斩首而去,圣上却有心护着他,编了个荒谬之极的谎言,臣等谅圣上年幼,见皇太后也是默许了这件事,才不多言。只是圣上若真以为在朝中无人交头接耳,那是大错特错!圣上登位不久,朝廷立下的根基还未稳定,圣上现在若是被旁人分了心神,这位子也是有些岌岌可危;再言百姓正是最需要圣上的时刻,圣上最好心无旁骛,否则在百姓面前失了威信,百信偏见越大,圣上就越是失职。”
鸣人觉得手心慢慢渗出汗来,团藏所言句句属实,他无法反驳。末了,他才说了,“丞相真是仗着胆子和朕来说话。朕念你还有对先帝的几分恩情,又是年事已高,朕才让你三分。丞相可千万别得寸进尺。”
团藏扬声言:“老臣岂敢。圣上现在就好似正乘着一辆挡风挡雨的车子,路遇横木阻拦,最好砍之;若是前方有岩石阻挡,便想方法将其碎之。只有这样,圣上方能安全通过,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终点。”
鸣人苦苦一笑,“丞相只想着赶尽杀绝,为何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将横木与巨石搬向一旁,朕也能过去。”
“圣上到现在还想着护他,”团藏摇摇头,“依老臣看,阻挡在圣上面前的过于巨大,圣上就是想搬,也搬不动——圣上更不想搬。日复一日,就算再好的车子也经受不住日晒风吹雨打,圣上不仅到达不了终点,连自身也难保。”
“老臣望圣上明白,圣上坐着的这个位子,代表着什么?圣上聪慧如他,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鸣人拳头越握越紧,紧到指甲陷进了肉中却浑然感觉不到痛楚。权利——以往他一度以为能带给他人幸福安康的词汇,如今看起来是如此的冰冷苍白无力。
许久许久,鸣人松开了拳头,“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团藏行了一个退安礼,仿佛放下了什么松了口气,面色轻松地退下了。
珠帘轻响,房里本来只点着两盏灯,虽有亮光,却还是显得朦胧。宫女们忙又点亮一盏油灯,提过来替来人照亮。
玖辛奈已醒了过来,却没有下床,只是吩咐旁人在自己身上披了件衣裳。转眼看见鸣人眼中的怅然与落寞,猜清了他的来由,不由得叹息一口。
她示意了一下,旁人纷纷退下。剩下了母子二人。
玖辛奈拨弄着挂在床旁的流苏,鸣人依旧只是站着,目光好似在看着她,又好似在想着别的事情。
玖辛奈率先开口:“你七岁那年跟随你父皇出去狩猎,虽然那时候拉弓的力气还比不过身旁的人,可也射下来一只麻雀。回到宫后,你对自己第一次射下来的猎物爱不释手,命人做来了一只金丝笼子,将伤已经治好的麻雀关在里头,不准旁人接近它,连喂食也是自己亲自动手。你是否还记得,这样的百般照顾,最后那只雀儿闹的了个什么结局?”
鸣人迷茫的看着她,有些踌躇地答道:“儿臣……儿臣觉得,雀儿应该不吃不喝了几天,最后死了。”
玖辛奈点点头,“虽说的对了。自己却也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大哭大闹了好几天,谁也安慰不住。后来还是你父皇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安慰你,你才不了了之,再渐渐地淡忘了这事。”
鸣人沉默着。
“世间万物终是有始有终。虽然雀儿死在了笼中,但是就算你将它放了出去,它或者还会被其他人射死,也可能慢慢地自然死亡。可不论过程,结局总是一样的。”玖辛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性子倔,决定的事情从没后悔过。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异于常人——我也有所耳闻,大将军大蛇丸等人已经渐露造反之心,现在情况危急时刻,你若被抓住了软处,定会全军覆没。”
“母后知道你将宇智波看的很重,可是现在情况危急,身为帝王,就要记得时刻不能被别人发现弱点……母后不想逼你,要怎样做是由你自己的决定。”玖辛奈摸着他的脑袋,嘴唇微抿。
鸣人好像疲惫了,“儿臣明白自己的本分,让母后操心了。”
——你们都在逼我。
“父皇以前说,当上帝王,就是背上一份责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注视着你,所以帝王绝对不可以露出过多的负面情绪,即便是悲到极点了,也一定要忍着,决不能哭。”
鸣人仿佛木讷了一般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到最后,连我也逼了自己。
次日,佐助才醒,便听到香磷在外头惊呼一声。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问了声:“怎么了?”
香磷见他出来了,惊喜之情在她脸上绽放出来,芊芊玉指一指,“看——主子,桃花开了!”
佐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红,果真红。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今日的桃花开得才真真对应了古人这首诗。
佐助有些呆愣地望着桃花——他不是没见过桃花开,只是不知怎的这一次,怎么看总觉得比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开得盛,开得艳。
香磷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入宫时间不长,拍着手叫道:“主子,这是我待在宫里的第一年看见桃花开哩!宫里的桃花果真比我家乡的开得漂亮,连花蕊都好看一倍。”
可是她又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可惜漂亮归漂亮,不过几天就凋零了。”
佐助点点头,安慰道:“至少它也美丽过,不算白绽放一趟。”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太监的击掌声,还有高昂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
香磷惊道:“圣上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从没见他这么早来过……”
“或许是知道这儿桃花开了……”佐助说,“你们搬些桌凳到院子中。”
香磷他们照做了,鸣人很快走了过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还颇有兴致地拿了一壶酒来。
见到佐助一声不响地坐在石凳上,率先笑了两声,“难道知道我今日携酒来,特意选在了此等良辰美景中?嗯,有美酒有美人还有美景,我这遭来的真是巧!”
鸣人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一小杯酒。自己面前那杯却分毫未动。
佐助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睨他一眼,“专门给我喝的酒?”
鸣人勉强维持着微笑,“是。”
佐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连看他的目光也带着笑意,衬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发亮。
他说:“那好。那你可不能喝。”
说罢,他伸手抢过鸣人手中的酒壶,甩手,“啪”的一声清亮的响声,酒壶已在地上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碎片,像黑夜中发亮的星星,像天空中耀眼的太阳,看着看着,鸣人竟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佐助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鸣人再也维持不住微笑,以手拄着头,面色是深深地疲惫。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
“那个想法简直像是我当初编织的那个谎言,蠢的要死。”
佐助觉得一阵睡意涌上来,听得鸣人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堵墙传过来——但终究是一字不差的传过来了,便跟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趁着睡意还没有完全侵袭,佐助又说:“你怎么会编出那样的谎言?有谁会信?果然白痴就是白痴,变了身份也改变不了智商。”
他身形一晃,鸣人迅速来到他身后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依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一如小时候嘴毒的训斥,不由得苦苦一笑:“你果然讨厌我……”:
佐助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痛,睡意更甚,迷迷糊糊道:“是啊,我是讨厌你。你这么傻,我干嘛不讨厌你?……哪有你这样的,保护着别人,差点把自己拉下浑水……”他顿了顿语句,揉了下眼睛,看来是没有力气抵挡住睡意了,又咕哝了一句:“谁让你对我这么好了?”
鸣人收紧了手臂,“佐助。”
他轻轻地“嗯”了一句。
“你进宫第一年我说的那些狠话,都是气你的,都不是真的。”
“嗯……”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真的,很喜欢。”他吻了一下佐助的额头。
“……嗯……”
“我这些年都表现了这么明显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佐助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我觉得你一定知道,你这么聪明,以前玩捉迷藏时你总是第一个找到我,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佐助好像睡熟了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自然也没有回答。
鸣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看着桃花瓣一片一片地从树上落下来。
一片、一片。不知何时地上已经满了薄薄的一层。
鸣人想起以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他与佐助一同坐在庭中,赏着花,笑谈着过往种种。
花开,花落,如流年一般迅速。
浮生流年,恍然如梦。
这梦,终究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