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空间》四方月

4、末世空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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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空荡荡的卖场，如同刚建设好还未来得及布置一般，曲靖元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虚，似乎还带着些莫名的不满足。没有心情细究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曲靖元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同时，脚步一刻都没有停歇，朝着停车场走去。他记得他们物流部自己有一辆备用的货柜车，方便偶尔有大笔团购订单时送货上门。
　　仔细打量了一下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货柜车，后面拖吊的货柜将近有一个集装箱那么大。费了点劲他才爬进驾驶室，熟门熟路地摘下倒后镜上塞着的车钥匙发动车子，顾不得去开电闸，曲靖元直接开着车子撞开横杆冲出停车场。
　　一路之上寂静如死，平时偶尔能听到的鸟叫虫鸣都像被消音了一般，安静的车道上只有曲靖元的货车轰鸣作响。手上开着车，曲靖元的脑子也没有半刻停歇，就像赵武说的市区已经乱了，他眼下即刻往市区跑非常不明智，总要先了解一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行，一直在拨号中的手机也没人接听。他不得不先放下去找赵武的打算，毕竟他对赵武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曲靖元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前进的方向也十分明确——茸城市仓储基地。
　　如果不是学的物流专业，如果不是在这个卖场里的物流部上班，曲靖元可能不知道茸城最大的仓库在什么地方，也不会知道整个茸城一半的物资存放在哪里。跟着货车来过这里几次的曲靖元，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地处市郊，安静如昔的仓储基地。
　　在远离仓储基地大门的几百米处，曲靖元就将车子停了下来没再靠近，反而跳下车子顺手将车子收进秘境，只身靠近基地围墙。仓储基地可不比卖场的仓库，那是有人值守的。
　　曲靖元原本可以不冒这个险，卖场里的物资已经够多了，但是他仍是无法消弭心中的渴望——
　　不够，还不够。曲靖元不知道脑海里一直浮现的“不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宁可将之理解为在危机面前对物资的执着。灾难到来前，每一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些人绝望等死；有些人急切地想要完成未尽的事情；有些人会想到逃往能令人安心的地方；有些人会想到趁火打劫；有些人会想起平时不敢想的事情；有些人会哄抢生存的物资；而他曲靖元也许恰恰就是这最后一种人。
　　曲靖元脑海里一片混乱，但是他仍是集中一切能集中的注意力，慢步靠近基地大门，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似乎这里也因为地处偏僻人烟稀少，而暂时未被混乱波及。但是曲靖元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大门边上的门卫室靠近。
　　突然，眼前的光线闪烁了几下，曲靖元举目往周边看去，除了太阳能的路灯还在闪闪发亮以外，远处城市的灯光全部消亡。眼看着城市供电中断，曲靖元心底的恐慌愈剧，脚步更加不敢轻慢。等他走到门卫处的时候，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平时不苟言笑的保安这会儿不知去处。不过这倒方便了曲靖元，他拿下门卫室墙上挂着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卫室里通向里面的大门，进去仓储基地所做的第一件事直接奔配电房。虽然城市供电被打断，但是仓储基地有自己的备用电源，为了自己的囤积行为不被记录在案，曲靖元决定先关掉备用电源。
　　随着曲靖元拉下电闸的动作，整个基地陷入了更沉寂的黑暗之中。
　　原本黎明前的最暗维持不了许久，但是今天的日出似乎迟迟不肯到来，瞄了瞄夜光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曲靖元没空纳闷。
　　忽然，正当他准备转身的同时，耳边似乎一阵疾风扫过，留下一股陌生的恶臭。曲靖元屁股一坠，直接坐到秘境的草地上，刚才险险躲过突发的攻击，此刻心跳还在一百以上持续，耳旁更是血脉喷张般的“嗡嗡”声。闭上眼感知着秘境出口处的状况，曲靖元不敢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虽然外面非常暗，但是阻碍不了他在秘境里被增强数倍的感知力，那暗色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在发出“咕噜”声的同时，不断有奇怪的碎片从那抹晃悠悠的身形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啧啧”的声响，并伴随着阵阵恶臭，跟他跌进秘境时闻到的臭味一模一样。
　　曲靖元维持着跌坐在草地上的姿势，双眼圆睁地等着秘境出口处仿佛电影画面一般的情境，一双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恐惧慢慢将他淹没，一种无法控制的不知所措，将曲靖元整个人定格，他忘记自己原本的打算，甚至忘记了呼吸。
　　汪汪……
　　直到一阵狂吠才终于将他从恐惧和盲目中拉回，曲靖元忙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原来是基地里面养来玩的黄色土狗，曲靖元以前来的时候也见过几回，只知道那是一只母狗，是保安养来作伴用的。只见那只母狗对着那暗色身影一阵吠叫，身子微低维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架势，后腿似乎抵着一团包裹之类的东西，面对危机仍不肯后退半步。
　　暗影歪歪斜斜维持着一种诡异的轮廓，虽然很难将之与人联系在一起，但是那形状看着也无法跟别的生物联系在一起，曲靖元不由得想起一部系列电影——“生化危机”，那时在宿舍连着几部一起看完的时候，只觉那些血腥场面很是刺激，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碰上这匪夷所思的情节。
　　月光穿透云层映射在那暗影身上，破败的保安制服已经认不出原有的颜色，就见“前”保安晃悠着破败的躯体，往母狗那边靠近，东倒西歪的脑袋险险地挂在肩膀上，不顺畅的脚步似乎略带犹豫，又似乎带着几分行动不便。曲靖元没有多少思考的机会，跳出秘境左手一举，一柄大号的扳手闪电般出现在手上，迅疾地挥向那岌岌可危的脑袋，就像那些血腥的电影画面一样，那已经认不出五官的头颅，顺势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抛洒出许多黑褐色粘液，一路飞出十米远才落在水泥地上，“啪”的发出一股带着水泽的粘腻声响。曲靖元无暇去细究那些令人不愉快的细节，而是抬脚将仍挺站在原处失去头颅的躯干踢到一边，粗喘地气息伴着轻颤的身体，无不透露着这一系列的举动，耗去了曲靖元多少的勇气，他双臂支着膝盖半弯着腰身，一边深呼吸以减轻从身体里涌出地恶心感，一边抬眼与那只不肯退惧的母狗对视，以防对方将他也当做坏人咬上一口。
　　黄色的母狗蓄势待发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愣，似乎也讶异于曲靖元地突然出现，随即它立刻甩开滞楞，转身朝着包裹里伸了伸鼻子，喉头发出一阵咽呜声。曲靖元见其身上再没防备警戒，才敢稍稍上前一步，想看看它豁出命去保护的包裹里面到底是什么。
　　正在曲靖元好奇探看的时候，母狗似乎有所警觉迅速转身，黑色的鼻头惯性的用力一拱，一团圆滚滚的毛团掉了出来。
　　呜……借着月色，曲靖元这才看清楚包裹里面竟然是四只小狗，肉呼呼的毛团挤成一堆，应该是出生有一段时间了。原来是保护幼崽，才让瘦小的母狗敢面对那么恐怖的生物丝毫不退缩。
　　“……我们打个商量吧。”曲靖元望了望四周，虽然有月色映照，却依旧寂静而暗黑的角落，这才想起自己到这的目的，一改方才因为初见“丧尸”的恐惧无助，他终于又重拾理智。曲靖元回头盯着那只母狗，脸上的表情竟然带有几分讨好：
　　“你不要咬我，我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曲靖元说着脚步跟着往前一挪，眼见母狗没有作出攻击的姿势，才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迅速将母狗跟包着小狗的包裹一抱，人就已经站定在秘境内的竹林里面。曲靖元才稳住身形，便弯身放下怀里的一家五口，见母狗仰着鼻子在空气中嗅探了半天，才安心地打了一个响鼻，黑鼻头将自家四个孩子全拱出了小小的包裹，任其东倒西歪伸展四肢。
　　“你们几个在这边待着，暂时不要过去水的那边。”曲靖元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跟小狗一家交代，仿佛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些小狗能听懂他的话，再说他暂时也没多余时间去研究这莫名的认知和行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曲靖元闭上眼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直到确认能感知的范围内都是安全，才抖擞了一下精神出去……

　　人在遭遇突发的危机面前，第一反应总是恐惧迷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是一旦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之后，人类与生俱来就潜藏在体内的巨大潜能，便能发挥出无法预计的能量，以使这个种群在几万年的进化演变中，不被自然规律淘汰。
　　那夜赵武从睡梦中被惊醒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他三十年来所学的一切技能，有一天会用在眼前这样的状况里。
　　当时正值深夜，赵武夫妻俩正睡得香，突然楼上开始不断传来骚动声，赵武向来睡得安稳，根本不在意这点动静，翻个身继续睡他个天塌不惊，但是身边的老婆大人可一向浅眠。随着楼上声响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摔东西砸门，秦妃就再也忍受不了，玉腿一抬便往旁边踹过去，饶是赵武这种堪比钢筋铁骨的练家子，也顿时青了腿肚，可见她下脚有多用力，更可见她已经临近爆发边缘。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
　　秦妃睡眼惺忪不肯醒来，但也再不能入睡，所以满脸都是不满，凤眸轻轻一飘，落在赵武身上简直比健身房里的杠铃砸过来还沉，令赵武原本还迷糊的视线立刻清晰了起来，一个激灵便从地板上站起来，顾不上把自己从床上踹下来的力道有多少不节制，耽误之急还是先处理“外患”才是硬道理。
　　赵武和秦妃居住的小区并不老，但也不是崭新的楼盘，楼上楼下的也是许多年的邻居。不似现如今邻里关系的冷漠，赵武对自己家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是十分了解。当然，不排除这些动机都是源自赵武那“熊熊不灭”的八卦之心。
　　“五哥五嫂今天小蜜月吗？”赵武拍散屁股上冰冷的感觉，略带着莫名其妙转身往外走，想去楼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口中碎碎念的“五哥、五嫂”，便是楼上三一四的邻居，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妻，平时两人相处都是相敬如宾的，从没见过吵架的，动手闹出这样的动静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赵武虽然在熟睡时被踢下床，起来准备解决邻里纠纷，但是身为练武之人的警觉自然是比曲靖元这样的好上几百倍，正当赵武抬手打开防盗门的时候——
　　突然间，赵武只觉面前一股劲风，伴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恶臭，扑面而来。赵武心头一惊，手上一使劲，竟然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关上铁门。“啪”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诡异的声响，像是一块肥肉砸在他们家大门上一样，黏黏腻腻的。
　　赵武凭着直觉，扑到铁门上透过的猫眼往外看。这不看还好，一看让赵武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睛，顺道给自己的脑袋来上那么一拳，好让自己清醒清醒不拿恐怖片当现实。
　　但是，猫眼里诡异恐怖的画面仍在继续演绎，一堆勉强能称作“人”的怪物，堵在他们家的大门口，甚至蔓延着整个楼梯间，微弱的楼道灯光下，满地黑褐的粘液因为寒夜而缓慢流动。虽然明知自己家大门隔音效果算是上乘，但是赵武无法控制自己的脑海里高高低低的回响起那种粘液缓慢流动、粘连、拉扯的细微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