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鸢诡

1、1

　　兰若庵的兰花又开了
　　凤凰舞看着兰若庵的兰花一年一年的开，一年一年的落。相传，在兰若庵里有一种通天的力量可以帮你达成任何的目的。让江湖中人垂涎。只是兰若庵隐藏得那样好。小小的庵堂竟也安然无恙。
　　通天的力量，凤凰舞难得扯开一个笑容。她从记事起就一直呆在兰若庵里，没有任何力量的象征出现，神秘倒是第一，至少她从没见过外人。
　　兰花到真是喜人。
　　静若师太是她的师父，但又不像。她教自己念经文，却不给她剃度，也不教她兰若心经。她与寺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刚有这个认知的时候，很疑惑。渐渐的，她便习惯了。
　　习惯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习惯了师姐妹叫她苦提。习惯了兰花的开与败，一年又一年。
　　但她知道自己是凤凰舞。唯一、确定、固执的知道。
　　也许一辈子就死在这里了，她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的枣子树。枣花也要开了啊！
　　她不爱问为什么，却有很多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师父说，与佛有缘。
　　为什么我点不燃佛前的长明灯。
　　师父说，六根未尽。
　　“与佛有缘””“六根未尽”很有意思的悖论。

　　苦提，你该下山去了
　　去哪
　　回家
　　家在何方
　　凤凰山庄

　　早走早好。师父这样说。
　　师父真是六根清净的人，凤凰舞想。对什么事都那么中庸。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永远看不到她的波澜。淡淡的，永远都只是淡淡的。
　　最后看了眼星空下的兰若庵，凤凰舞将包袱往肩上推了推。里面放着师父给她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明晃晃的匕首。她说，你爹认得它。
　　一样，是一个无缝的盒子，像砖头一样沉，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质。她说，这盒子，是你的。

　　明明就是一块木头，什么盒子嘛!凤凰舞瘪瘪嘴。
　　“驾”一身缁衣的女子轻喝一声，马蹄便飞扬起来。很轻快，一点没惊醒满谷熟睡的兰花。
　　一直往西。师父说。
　　一直往西。
　　凤凰舞擦了擦脸上的汗，仰头看了眼头上的大火球，又环顾了周围的漠漠黄沙。她确认自己是走进沙漠了。
　　一直往西。
　　也许师父跟自己一样在山里呆久了，不认得路了。
　　现在倒好，西边在哪都分不清了。

　　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活着，马在走吗不知道。要死了吗？不知道。
　　也好，凤凰舞想，反正活了这么多年跟白活也差不多。死了就死了吧！想着想着又想哭了。可是，连汗水都没有，更别说泪水了。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想起佛的故事，又想起很多书里的故事。别人的生活都那么精彩，她的却从来都只有空白。

　　很重的味道，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重的味道。凤凰舞皱着眉头与鼻子睁开了眼睛。
　　一张枣红的笑脸映入眼帘，那是张中年妇女的脸。
　　你是谁，凤凰舞吓了一跳，一下子弹坐起来。又猛的想起这不是兰若庵。自己应该是在沙漠里晕倒了。
　　那妇女看到她醒了，端来一碗白色的液体，很浓重的奶腥味，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自己嘴里的异味应该就来自白色液体。
　　她应该是外族人，凤凰舞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过，没死就很幸运了。
　　“大娘，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而妇女也是一脸糊涂，但还是笑着将碗推给了她。
　　凤凰舞又皱了皱鼻子，忍住呕吐。
　　“有没有水。”想着她听不懂，又只摇了摇头但实在口渴得紧，便拿起绑在腰间的空水壶晃了晃。
　　这次那妇女明白了，笑着点头然后跑出去。
　　凤凰舞好奇的打量自己的所处之地，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个蒙古包里。她从一本介绍异族历史的书里见到过这样生活的人，便确认了。刚端给她的应该是羊奶。

　　凤凰舞渐渐恢复过来了。知道自己很幸运被路过的骆驼队救回了这个草原，收留自己的是阿诗玛一家。阿诗玛一家对自己很好。连日来的观察，她推测这是一个小部落，因为战争失去了家园，不得不过游牧生活。他们大概有一百多人，族长是个叫阿尔法的白胡子老头，总是咧嘴笑。
　　所有人都对自己这个外乡人很好。除了一点，每天都吃青稞，吃得想吐。蒙古人喝奶吃肉，而自己吃素。自己花了好大功夫才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傍晚的时候，夕阳很漂亮，一点一点沉下去。草原真好，凤凰舞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在夕阳下忙碌的蒙古人。
　　他们在准备迎接什么人，半个多月来她也懂得了一点点蒙语，但交谈还远远不够。但隐约听懂，有一些什么人会在今晚赶来。

　　来的有三四百人，都手持兵器，身披铠甲，为首的骑着一匹体型高大，毛色漆黑的马。应该是他们的首领。这不是一个小的部族了。
　　阿尔法等人都跪下，齐声呼唤着什么。
　　首领在篝火堆边接受朝拜。他年纪不大，但首领就是首领，不怒自威。
　　凤凰舞没有跪。
　　首领一下就看到了她，他走近她。
　　“你就是那个外族人。”肯定句。
　　凤凰舞微微一笑，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大概都知道了。只是奇怪，他汉语说得这么好，这么好听。
　　“我的老师是汉人。”
　　自己的想法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怎么到的这里？”他示意其他人起身，自由活动，于是人群便跳跃起来。
　　蒙古人最没规矩却最守规矩。
　　他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坐。”
　　“你的手下没告诉你吗？”凤凰舞看了眼正在烤全羊的白胡子老头，他也正朝这边看过来，笑得慈眉善目。突然想起他白天说的那番话，意思正是“姑娘不要急，能听懂你话的人今晚就要到了。”
　　“不是手下，是长者。”他拨了拨火堆。“你还没回答我呢？”
　　凤凰舞抬头看了看四周，几十个士兵正在星空下巡视。
　　“我要到凤凰山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