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的坑》玄机小鱼

2、第二章：回门

　　赵楚是在宋宋嫁进门后的第二日醒来的，夜间，宋宋端着一小碟的糕点，打算和赵楚商量商量回门之事。
　　赵楚用单只手撑着身子，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道：“小双，拿水来……”

　　一只玉手递来一杯清茶，赵楚抬起头，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梳着简单的发髻，剪剪秋瞳黑如点漆，桃色的唇勾起，露出极灿烂的微笑。赵楚想这就是自己过门的妻了！冷冷地用手背一推她，道：“小双呢？”
　　“赵……相公，小双在外头呢。我给你送点心来的。”宋宋指了指桌上的绿豆糕。赵楚黑着一张脸，道：“你出去，让小双来服侍我。”
　　“好。”宋宋笑着答应，毕竟小双伺候他多年，他习惯他了，这她能理解。

　　两天前，为了不打扰赵楚养病，宋宋搬出了赵楚的寝室，住在院子的后头。

　　宋宋坐在门外的高槛上，托着腮正想着明天回门的事儿。宋家共有八个女儿，她排行老七，上头的姐姐都出嫁了，剩下个妹妹还在襁褓里。记得六个姐姐似乎都嫁的不错，反正每个姐姐回门的时候都带着一脸的甜蜜的笑。

　　不过她和赵楚……还是算了吧，也不知道那厮会不会和自己回门。

　　小双伺候赵楚用过饭，宋宋才进了里屋，道：“相公，我找你有事。”
　　赵楚正用清水漱口，见到宋宋，挥了挥手，示意小双退下。举手投足间少了一分病态，倒是有几分贵公子的高贵气质。
　　“何事？”他的语气和善了许多，宋宋笑岑岑地道：“相公啊，明儿是我回门的日子，你会和我回去吧？”

　　赵楚眉目一挑，道：“宋姑娘，我和莲儿的事情你也该知道吧？我曾答应莲儿娶她为妻。我赵楚不是个毁诺的人。”
　　听他又是“姑娘”，又是不愿陪她回门的，宋宋无所谓地一笑，道：“没事儿，我就是来问你一问。反正你身子虚弱，我和家人说一声，他们不会介意的。”

　　那病秧子的话，似乎还打算休妻吗？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感知，宋宋反而松了一口气。

　　见那女子翩翩然地离开了，赵楚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不悦的很！
　　宋宋出了寝室，一门心思想着事儿呢，突地被人撞到了。抬眼看去，是个十五六七的姑娘，眉目清秀，身子娇弱。她先打招呼道：“奴婢拜见夫人。”
　　女子屈膝一福，宋宋见她穿着并非赵家主子模样，亦非下人打扮，疑惑地问道：“你是……”

　　女子低着脑袋，柔声道：“奴婢名唤小晴，十三岁便跟了少爷。听闻少爷方醒，老夫人便遣奴婢来服侍少爷。”

　　宋宋懂了，这人应该是赵楚的通房丫鬟——那厮不是独爱那白莲花吗？不过艳福不浅是真的。

　　“哦，少爷是醒了。你去伺候着吧。”

　　小晴去了赵楚的寝室，赵楚正看着前人一副字帖，小晴自上前为他研磨，赵楚眼皮都没抬，拿起笔墨临摹着。两人到了半夜才一番耳鬓厮磨，赵楚搂着怀里的女人，心满意足地睡去。小晴娇羞地倚着赵楚的胸口，柔声道：“刚刚来见少爷的时候，遇上了夫人。”

　　赵楚轻哼了一声，道：“可有为难于你？”

　　“小晴明白自己的身份，夫人高高在上，且宋家千金的身份本就矜贵，不比我等下婢。”

　　赵楚这方睁开眼，手指揉着小晴的唇，冷笑道：“再矜贵又如何？我不疼宠她，她什么都不是。”

　　怀里的软娇柔柔笑着，惹的赵楚一番心猿意马。

　　那厢的宋宋清点了赵府管家送来的几许贺礼，道是老夫人的意思。六个大姐回门时虽是甜蜜喜悦，可后来总是有很多哀怨责备，不过宋宋此刻觉得嫁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心境还一如往常。不过是个通房丫鬟，不过是个红颜知己。
　　她倒是很好奇老头子手里一本处子方能练习的武功秘籍。

　　不过，那老头子一开始一门心思撮合自己和没见过面的大师兄，生生将那秘籍给藏了！真是馋的宋宋夜不能寐！每每想起那武功秘籍，她便忍不住手痒，提起一根树枝就唰唰地练起了武功。

　　那大刀给老爷子藏了，想来明日还得要拿将回来。

　　翌日是个大好晴天，赵府派了一辆轿子专门送宋宋回家省亲。

　　规规矩矩地坐了大半天的轿子，好容易到了宋府，却吃了个闭门羹。跟宋宋来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宋宋，宋宋却是绕了绕，从宋府大墙上翻了进去，再来给那丫头开了门。

　　这少夫人走路的时候步子极快，翻墙的时候裙摆掀到了脚踝处……再回神，那人却在红漆大门里对着她笑了。

　　宋老爷子是个财迷心窍的奸商，这会子应该在城南或是城西或是城北或是城东收租来着；宋老爷子贪财的同时还是个好色的男人，府中下人不少，妾室也不少，这一点从宋宋乃是宋府第七女，大姐的孩子能打酱油了，小妹还在襁褓里喝奶能看出，所以每一个妾室安排个把人，府里就剩下两三个烧饭的，两三个粗使的，两三个守门的。没人在大门这里守着，宋宋还真是不意外。

　　“七……七……七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守门大哥晃了神，那从天而降的俏丽小娘子竟然是离开宋府十三年之久的七小姐？！除了七小姐出嫁前匆匆一见，还真是没印象。这不，傻傻愣了半天才认出来。

　　“这是我夫家的丫鬟，一路随我回门也累了，你带她下去歇歇。”

　　打发了两人，宋宋一路去了后院，又从后院换了男装离开了宋府。

　　马车出赵府的时候还是早晨来着，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都城消磨了半天功夫，这个时候酒楼茶肆甚是热闹，正是饭点！宋宋站在十全十美前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懊恼，那老头是欠了谁人的银子？自己贸贸然就来了会不会不够周全？

　　“这位爷，我家公子楼上有请。”

　　宋宋顺着十全十美华丽丽鎏金的柱子往上瞧，见那窗口处正坐着个华衣锦服的男子，端起酒杯向她敬酒。举止之间风雅潇洒，宋宋直觉——此人是个和赵楚一样长相小白脸的主。而且还不是好惹的主。

　　云泽一带的茶叶最是有名，而十全十美占着一汪活的山泉，雇数名妙龄少女临泉取水，边上搭个小火炉，赏茶，温具，置茶，冲水，一套套地去做——每一个动作都极为雅致，配上一边的丝弦管竹，便如宋宋这般江湖人物也会附庸这份风雅。

　　也因此，十全十美的茶水银子赚取的是相当的简单且容易。

　　楼上以竹木隔了十数间的厢房，厢房外各立两个小厮恭候里头人物的差遣。这般的场合，自然是那些兜里有很多个子儿的公子哥才能花费的起的。宋宋自问那九泽山的老头子穷的掉渣，他们一向都是自力更生——种田的种田，酿酒的酿酒。他是怎么认识这一身潇洒用银子堆起的男人的？

　　“小公子，里面有请。某多年不见九泽，他近来可好？”

　　有个俊俏的女孩挑起珠帘，珠玉声响中，那男人含笑地看着宋宋。

　　临下山的时候，老头子对她说。

　　丫头，你回云泽城的时候，顺便代为师去瞧瞧故友，为师当年欠了他几两银子，你若能替为师还了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就想办法将那账本给偷回来吧。

　　她早该想到，九泽老头的“顺便”绝对不只只是顺便，而几两银子到底是多少？让一个贵公子惦记这么“多年”！在十全十美门前她就开始后悔，现在却是后悔莫及了。对方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目露真挚！让她觉得还真是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头子算是有剽窃的嫌疑，反正自宋宋拜他为师开始，他就说自己叫九泽。那九泽山高耸入云霄，就连山麓的一块石碑也饱经风雨摧残，少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自然是不可能因老头子方起名为九泽山的。

　　“家师这些年独居九泽山，种种小田，喝喝小酒，甚是自在。”
　　男子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将沏好的茶放到宋宋面前，道：“原来如此，九泽倒是逍遥的很。”

　　宋宋跟着点头，何止是逍遥，他都快辟谷成仙了，每日喝上一壶小酒便能忘了吃食。九泽见她表情诚恳，笑道：“九泽修书于我，道是门下小弟子前来与我相见。九泽当年一把银剑一把金刀走遍天下江湖，现银剑传于大弟子，某冒然一问，小公子学刀多少年了？”

　　宋宋皱眉一想，道：“大抵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她入九泽山，老头子取出一把银剑于她，只道女子身姿轻盈，当学剑。只是宋宋瞥了那银剑，又瞧瞧那比当时的她还要高的大刀，咬牙道：“再怎么着，也不能学了那银剑，给人晓得了，还不道我这小女子道德丧尽？！”

　　男子笑：“那小公子的大刀几人敌？”
　　她一想，这小白脸问的话委实怪了，她的刀法如何，却是于他何干？不过初入江湖难免有一丝傲娇之气，她道：“不才当年奉家师之命，独自前往鬼蜮浮桑，救得家师故友之女，时年十六。”
　　男子又是莞尔，道：“小公子年纪轻轻却大有作为，让某刮目。”

　　她笑岑岑地喝下清茶，临下山前，师父千叮万嘱，道是这个和她见面的人不简单，如今一席谈话下来，却是轻松自在的很。
　　男子垂下眼睑，薄唇弯起，轻轻呼了一口气于茶杯，水光倒影那眸色一转，潋滟风华。

　　男子正待说话，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吵闹。

　　透过稀疏的竹木，宋宋无意一瞥却见一个白衣少女挽着一个文雅男子，两人款款而上台阶。这乍一看还真让宋宋惊讶——那含笑如玉的男子不是她那病秧子相公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