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陌上瑾落》昕悸

5、感情没有缘由（2）

　　柒瑾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了何慕青。
　　“怎么自己家不待，在这里？”
　　“等你啊，两天没见，你.....”
　　何慕青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分开两天，他的思念已入骨髓。他想他是疯了，怎么会如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柒瑾闭上了眼睛。她突然觉得好累。
　　“慕青，跟我在一起，你不后悔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似察觉她的不对劲，何慕青扳过她的身体，让她的脸对着自己。
　　“没什么，”她低头，淡淡的笑，“只是很多时候我想不明白，你知道我所有的过去，为什么还会要我。一时的好奇也就罢了，可是......你守了这么不堪的我，这么久......”
　　什么时候呢？何慕青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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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夏的天气，飘起了小雨，还是有些凉意。夜晚的道路显得模糊。
　　酒局过后的何慕青靠在座椅中，闭着眼睛，疲惫感让他昏昏欲睡。这是他在杭州出差的最后一天。
　　“严墨，开快点，我有点累了。”
　　“好的，总裁。”
　　加大了马力，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路旁的树木被路灯灯光照着，树影影影绰绰。
　　睡意逐渐扩大，何慕青就快睡着。但是——
　　尖锐的刹车声，车身巨大的晃动感。何慕青深深的皱眉，睁开眸子，锐利的眼神扫向严墨。
　　驾驶座上的严墨呆坐在那里，手背因手掌的力度而青筋突起，目光却自始至终盯着路的前方。
　　“怎么回事？”
　　何慕青的话让他回了神。
　　“我也不知道.......有个人窜到了车前.....毫无征兆......”
　　何慕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几米开外，躺着一个人，暗红色的血自她身体流淌出来。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又呼啸而去。警察询问了细节。用他们的话说，这条路是不允许行人通行的，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责任不在驾驶者身上，但撞人是事实。于是车子被扣押了。
　　医院里，何慕青的脸色异常难看。
　　“总裁，要不....我叫人来接你，你先回去.....”
　　“你解决好一切。这样的女人，不用太过仁慈。”
　　在何慕青眼里，已经把这个女子定义为讹诈一类的人了。应酬后的疲惫让他更感厌恶。
　　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过，何慕青站在急救室的不远处，等着来接他的人。急救室的门打开时他没有理睬，反而将眼神瞥向别处。他根本无心这种闹剧。
　　“谁是病人的家属，这里有她的一封信。”
　　护士的话吸引了他。他很有兴趣看看这是份怎样的“遗书”。
　　“我是肇事方。这位小姐暂时由我来负责，她怎么样了？”何慕青走到医生跟前，接过信，打开微染血迹的纸。

　　一切却没他所料般。
　　因为信是这样的简略，简略到让他无法接受。

　　【倒霉鬼。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这位不知名的人。
　　留下这封信只想告诉所有人，这场车祸和肇事者没有任何关系。
　　我一心寻死。我的亲人们，请你们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举动已经让此刻看信的人受伤害了。
　　最后说句，对不起。】

　　瞳孔瞬间收紧，有种不知名的东西撞进了他的心底。
　　“她怎么样了？”他的语气沉了下来。
　　“病人受伤很严重，两根肋骨断了，脑部也受到重击。暂时还没脱离危险期，要留院观察。”
　　何慕青没有离开医院。隔着重症监护房的玻璃看着里面的女子，原本纤瘦的身体此刻插满了管子。
　　“总裁，查到了。她是浙大法语系的学生，叫安柒瑾。没听说最近她遭遇什么大事，只是......半年多前，她和男友分手了。”
　　何慕青默默出神。隔着玻璃他能看到心电监护仪上偶有波动的曲线。“不要让她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你去学校替她请假。也想方法别让她父母担心。这封信你保管好。”
　　严墨点头，从何慕青手中接过信纸。

　　隔了两天，躺在病床上的柒瑾醒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让她感到不适，想伸手挡住光线，输液管牵扯着她。身上时隐时现的疼痛感在她有了意识开始变得越发清晰。
　　原来自己还活着。活着.......
　　良久后，她发现了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人。
　　“你是？”
　　何慕青应声转过身来，表情中透着压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之色。
　　“这桩车祸的肇事者。”
　　她的脸色太过于苍白。盯着他的眸子微微眯起。“我叫医生来。”
　　“不用......”他的话让柒瑾挣扎着想坐起，然而一个动作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眉头因疼痛而蹙紧。何慕青适时制止了她。
　　“没有人......看到我口袋里的信吗？是我害了你，我去找人....说清楚......”
　　按住她的手僵在了她的肩头。这就是她想说的吗？就为了不连累别人。
　　如果说她的信让他给他惊讶，让他触动，那此刻，他再也无法用平静无波的心去对她了。
　　感情就是那么奇妙，有时只需一瞬间。
　　“看到你的信了，你别激动。”从她身上抽回手，“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照顾你的。学校和你父母那里我都替你瞒着了。”
　　长久的沉默。沉默过后，柒瑾带着略变沙哑的声音道：
　　“按理我该谢谢你，可是......对于我这么生无可恋的人，你的救人，显得更残忍。”
　　何慕青感到霎时的无措。突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的这个人。
　　少了言语的静谧感显得有些尴尬。没有人说话。柒瑾以为会这样一直安静下去——
　　“柒瑾，你怎么了？”
　　伴随巨大的开门声，钱乐乐冲了进来，不顾这里是重症监护病房，需要安静。
　　柒瑾看向何慕青。她的心早已无力面对这些她在乎的人。
　　“我听说你和她关系很好，无话不说，又想.....你需要朋友，所以通知了她。就她一个。”
　　“　　安柒瑾，你混蛋。”眼泪湿了钱乐乐的眼，汹涌而下。但她说出来的字却入不了耳，“你为了那个混蛋，活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死了他会回来吗？那我告诉你，他现在正搂着陶沛蓝呢，说不定现在在床上温存。你死啊，怎么不死。死了我好名正言顺的通知他，说不定他会捧花来看你一眼！”
　　钱乐乐的谩骂在柒瑾耳边回响，突然间她觉得一切真的回不去了。
　　“乐乐你知道吗，我说当情妇一样的跟着他，我说我不在乎她喜欢别人......可是......可是他连这样的我都不要。他说，厌恶极了我......”
　　她的泪无声的落下，和钱乐乐的泪滴落在一起。
　　那时谁也没注意到，这些泪流到了何慕青的心里。

　　“感情是道不出缘由的。”
　　何慕青还记得，那次出院后，柒瑾接受了自己的照顾，逃离了那座对她有太多伤害的城市，去了英国。何慕青一直守着她，等着她忘记过去。
　　在时间的这条细河里，他的感情堆积的越来越深。最初出于喜欢的照顾，到爱，到离不开，到最后，变成乞求般的等待。
　　两年了。谁知道一等就是两年。两年后的这一刻，有谁能了解它的来之不易。
　　“是啊，没有理由。”柒瑾黯然。
　　何慕青，你知道我昨晚又躺在徐楚陌的身边了吗？连徐楚陌都知道的事，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愿意去相信，我会喜欢上你。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好。明天来接你。”
　　柒瑾靠在阳台上一角，看着何慕青开车离去。黑色的夜，蒙住了所有的黑暗。

　　清晨，柒瑾坐在何慕青的车里。
　　上海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堵车。
　　“慕青，关于集团招标的事......我来负责吧。”
　　酝酿了一夜的话还是出了口。
　　“怎么突然对这有兴趣？不喜欢销售部了吗，当初可是你自己选的销售部。”何慕青转头看他，眼里带笑，“不过你喜欢的话都可以，你要转去招商部也行。”他揉她的发。
　　“不用转过去，只要这次我负责就行了。”
　　何慕青的手僵了下来。他想到了徐楚陌。
　　柒瑾觉察出他的异样。愧疚感与负罪感就快将她淹没。但她做不到看着徐楚陌失败，她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推开何慕青。
　　她紧盯着何慕青的每一个神情，等待他受伤的表情，可是——
　　“好。”他那样答应她。
　　柒瑾有片刻的呆怔。
　　“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的，你是我女朋友。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是什么呢。是示爱，也是卑微的乞求。柒瑾，因为我爱你，所有我会包容你的所有。所以请你不要一畏的推开我。

　　招商部送来了资料。依她要求，进入最后三轮招标的公司名单都重新列入考虑范围。
　　徐氏公司。柒瑾没多久就看到了它。方案确实很完美。在利益最大化的基准上，还将售价降到很低，可谓是双赢。
　　她独挑出那一份文件，将其他的都扔进垃圾桶。
　　这样做，慕青，你会放开我吗？即使我踌躇过，最终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推开你，推开徐楚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