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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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李空空不知道楚留香究竟有没有察觉到她曾经离开过。
应该是没有，她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三笔写个寸字的事怎么会让她遇上？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行动没有被他察觉。楚留香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事无所不在，具有超出常理的感知能力。
有时候，你甚至没有办法猜到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这些情况，也无法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但楚留香就是知道了真相。
见过唐镜迟之后，李空空觉得很累，身体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心累。
她睡着了。自从受伤以后，大损元气的李空空就格外嗜睡，雷打不醒。
另一间屋子里，两个男人很随意地靠在床上。像楚留香这样的人，就算是慵懒地斜靠在一边，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胡铁花这样的酒鬼，就算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床上，看上去也不会显得突兀。
“她睡着了。”楚留香说道。
楚留香仿佛长了千里眼顺风耳，明明没有亲眼目睹，却已全都知晓。
“小丫头还真是个大忙人，伤情刚有点起色，又忍不住要到处乱跑了。”胡铁花说话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孩子。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空空的确是一个孩子。
参照物不一样嘛。
“一路南下，发生了这许多变故，只有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傻大胆。”楚留香笑道。
或许只是她认为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或许她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又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有人来找她，她应该去见那个人。
楚留香认为她属于最后一种。
大多数时候李空空的想法很容易猜到，因为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意图。同样的，她也不怕找上门来的麻烦。
“老臭虫，你在江南遇见她，难道真的是巧合？”胡铁花问道。
这个问题胡铁花也是最近才想到的。在楚留香身边，好像从不需要他来思考，所以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竟然被拖到了现在才问出口。
“难说。”楚留香笑道，“知道我要去青霄楼的人很少，但总还有那么几个。或许李空空是在别人的引导下刻意闯入青霄楼的。他们知道，我绝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胡铁花问道：“那么是谁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的？”
楚留香道：“既然你已经肯用脑子想问题了，不妨猜猜那个人是谁。”
胡铁花瞪他一眼，道：“碧透山庄。”
在这场政治风暴中，碧透山庄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各种事件背后都有它的影子。
如果要楚留香拿出证据证明碧透山庄参与其中，楚留香是拿不出来的。不过，有些事情，不需要有证据，你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每一次有这种麻烦事，他总会第一时间想到我。”楚留香笑道。
对于无妄之灾，他已经习惯了。
这位碧透山庄的庄主，勉强也算是楚留香的一位好友。不过和胡铁花不一样，庄主更注重利益。
楚留香甚至相信，只要给出的筹码够高，他也可能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楚留香也能理解，毕竟是江南最具声势的帮会，他要考虑的事更多是怎样养活手下的兄弟，怎样使碧透山庄更加名震天下。
“也不对。”胡铁花自己先把自己给否定了，“就算碧透山庄想趁机分一杯羹，也不会与福王为伍。那小子的脾气，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福王有什么不好？”楚留香笑眯眯地问道。
“联络扶桑，将外族引入中原，这就是最大的错！”胡铁花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截。
“你都知道的事情，福王怎么会不知道？”楚留香反问道。
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福王怎么会蠢到让扶桑来瓜分自己的土地？就算他篡位成功，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我被你弄糊涂了。”胡铁花有点发蒙。
眼中只有酒和朋友的胡铁花，怎么想得通这些弯弯绕？
“你猜不出来，是因为你不关心。”楚留香道，“你知道沿海一带的倭寇么？当地百姓深受其害，朝廷派兵镇压也屡此无功而返，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为了扶桑人的地盘。”
中原和扶桑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母亲生出的两个孩子。中原是老大，扶桑是老幺。老幺虽然在力量上远弱于大哥，却时常要跑到大哥面前来挑衅。
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小幺儿，大哥虽然愤怒，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动过真刀真枪。一旦有一天，大哥真的发怒了，老幺就会躲会自己母亲的怀抱。
那一片海，成了天然的屏障，也正是扶桑的母亲。
他们既然不能渡海打过去——就算派兵渡海，海那面也不过是片小岛而已，也是得不偿失。
“其中因由我并不清楚，但福王是真的想给扶桑一个教训。”楚留香道。
“他是想用谋反做幌子，把扶桑人聚集到一处？”胡铁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很早以前我就有这个猜想了，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越发与我想象中吻合，我才敢确定事实就是如此。”楚留香道。
“听你一说，我竟不知是谁对谁错了。”胡铁花道。
“对与错哪里是这么容易分清的？只是我们救下来的小女孩，行事手段过于激烈罢了。”楚留香道。
胡铁花沉默了好一阵，忽然脱口而出一句话。
——“原来这件事和我们压根就没关系。”
楚留香怔了怔，道：“你说得对。”
胡铁花顿时没了脾气，狠狠地把自己往床上一砸。
“不过，至少我们救下了李空空的一条小命。”楚留香微笑着安慰他。
“谁知道她和穆显是不是一伙的。”胡铁花道。
“不。”楚留香收敛了笑容，“那一天如果我们不在，李空空必死无疑。”
胡铁花被他话里的严肃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到楚留香紧接着的下一句话——
“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这一点是他们的共识。”
李空空和穆显都不是拎不清的人，关键时刻，他们的意志总是能达成统一。如果福王的计划能够尽快达成，他们的命又算什么？
然而胡铁花更愤慨了。
拯救万民于水火，此等大义，为何要以牺牲弱女子为代价来实现？那他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大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