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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面瓜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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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来,空气清新宜人,带着一丝杏花的甜香,令人心旷神怡,不知是昨夜下了几点微雨,今晨天气凉爽的缘故,还是发现了空间秘密心情好,总之迎春觉得身心轻松,十分舒爽。
绣橘也发现了她的改变,笑道:“今儿姑娘的气色好多了。”
“可不是,昨晚睡得好。”迎春很开心地洗脸更衣。
“往常姑娘晚上做恶梦,睡得不好,所以精神差。”说这话的是莲花这个没眼色的丫头。
迎春面不改色地说:“那是因为昨儿出了场恶气,胸中郁结尽散,所以心情一好,睡得就好,早起精神也就好了。”
绣橘喜孜孜地说:“姑娘干得好,解气。”
两个丫头忙忙碌碌地打水,伺候梳洗,收拾屋子,莲花身子瘦弱,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迎春看在眼里,说:“怎么就你两个?”
绣橘说:“别提了,总共陪来四个丫头,秀苹那蹄子勾上了爷,伺候爷去了。秀株见咱这里没油水,姑娘不叫她,她也乐得偷懒不来。另外还有两个嬷嬷,四个丫头是孙家派来做粗活的,更不必说,你叫了,她们还推三阻四的,若是不叫,更是没影子。”
迎春皱眉头,古代不比现代,一应生活设施齐备,一拧笼头就有干净水可用,一按电扭,吸尘器就可以吸尘,在古代洗衣缝补打扫屋子全部都是人来做,两个丫头也是年轻姑娘,如何干得了提水擦地的重活。若是手做粗了,更是不美。
迎春的原则是,对她不好的人她不一定非要报复回去,狗咬人,人却不一定咬狗,但是对她真心一片的人,她一定尽其所能地对人家好,绝不使对她好的人寒心。
这两个丫头很忠心,在最艰难的时候陪着她保护她,断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让外人看着,觉得她这个主子薄情寡义不值得追随。
迎春冷冷的吩咐:“哪有这样的规矩,你去叫她们来干活,谁敢偷懒耍滑,直接告诉管家让他处置。这种用冷水擦地的活,不是你们年轻姑娘该干的。”
然后又用关心的口气说:“你们还年轻,要注意身子,冷水少碰,冷饭少吃,提水这样的重活,要么两个人提,要么让有力气的人提,自己不要勉强,小心伤了腰,老了后悔莫及。”
绣橘和莲花听了都感动得两眼泛潮,往常姑娘对什么都不在意,对恶待她的人,她是那样,对善待她的人,她还是那样,以前三姑娘替她出头,她还说不要小题大作,只知道息事宁人,却不知她这个样子让维护她的人寒心,现在终于知道回报忠心于她的人,可见是个不小的进步。
跟随这样的主子,做奴才的才有心劲是不?
莲花高兴地出去传话,绣橘打开妆奁伺候梳头。
因迎春不喜欢太复杂的发式,所以挽了一个家常的凤尾髻,插了一支点翠桃花金簪,下面垂着明珠步摇,随着行动摇曳生姿,即华丽又不张扬。
绣橘在后面拿着靶镜照着,开心地说:“姑娘今儿脸色真好,皮肤也比昨儿好许多。”
迎春仔细观看镜中人,果然与昨日黯黄憔悴的肤色大不相同,竟是娇艳水灵的大美人,看来灵泉水真的很灵。
一会儿,莲花带着几个丫头过来。
迎春仔细打量这几个丫头,小的十二三岁,大的十五六,跟这些中学生大小的女孩儿置气也没意思,便板着脸说:“我素来心软好性,宽待你们,你们不知珍惜,却越发上脸了,一早起来,也不知道伺候主子,既然不愿意在这里伺候,索性我发还了你们的身契,你们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可好?”
丫头们都吓得一哆嗦,这年头女孩子找份活计不容易,她们几个要么没有家人,要么家里是贫困无依的城市贫民或乡村农民,无论是地里的农活,还是城里的粗活,都不是那么好做的,哪比得上在大宅门里伺候主子,又清闲又省力,还有月钱可拿。
早先只觉得这位奶奶是面瓜,可揉可捏,今天才知道,再面瓜的人只要是主子,站在这个位置上就有权利处置她们。而她们只是没有自由的奴才。如今这位面瓜奶奶占住身份摆出道理,一番训斥让人无可辩驳,可以随时把她们撵了。
几个丫头意识到这一点,吓得连忙跪下哀求:“奴婢知错了,求奶奶饶了这一遭儿。”
迎春见她们已经知道怕了,便不再多说,看了绣橘一眼,意思是该你上了。
绣橘是荣国公府出来的,贴身伺候小姐的丫头,虽不如司棋彪悍,却也是聪明伶俐,一收到主子的眼色,立即意识到自己该扮黑脸了,上前一步,疾颜厉色地对那几个说:“你们在这么个好地方伺候,又碰上主子好性儿,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该感恩才是,可是你们居然把主子的好性儿当成好欺负,真是糊涂油蒙了心,也不想想离了这地儿,你们这身子不知卖到哪个窑子里。不长眼的东西,死都不知怎么死,以后再敢这样偷懒耍滑,看不揭了你们的皮。”
“咳咳……”迎春看她说得虽然厉害还是没有正中要点,便打住了她的话,又换了和蔼口气对几个犯错的丫头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绝不轻饶。以后你们按规矩清早过来听候使唤,不得吩咐不许乱跑,更不许到外面闲串门搬是非,我知道了,绝对把你们撵出去。”
又说:“秀株。”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丫头上前:“是。”
迎春看了她两眼,原来这就是墙头草秀株,看她只是个中学生的年纪,也不想跟她计较,说:“你是从那府里跟过来的,觉得跟着我这样的主子没奔头,我也能理解,你觉着哪个高枝好攀就去攀好了,我不拦你。”
秀株从来没听过主子这样的重话,吓得赶紧说:“奴婢是一时糊涂,请姑娘饶恕这一遭。”
“我且饶你这遭,你打算攀哪个高枝儿现在决定,我不怪你,但是留下来伺候我,就要绝对忠心,我这里容不得三心二意的奴才。”
“奴婢心里只有姑娘一个主子,若有第二个,天打雷劈。”秀株急着赌咒发誓。
迎春放过秀株,又问:“两个嬷嬷呢?”
莲花气忿忿地说:“赵嬷嬷说是身上有病,不能当差。林嬷嬷说是家里有急事,不能来。”
“赵嬷嬷一个月病几回啊,林嬷嬷家里有多少事啊?”
绣橘说:“赵嬷嬷一个月有半个多月病着,林嬷嬷家里是三天两头的有事。”
“哦。”迎春脸上毫无怒色,声音出奇的平静温柔,“既然如此,我也该体恤人家。你去告诉管家,请赵嬷嬷在家安心养病,以后不必到我这里当差了,林嬷嬷也请她全心照顾家里,也不必来我这儿了。叫管家另外安排两个身体较好事情少的嬷嬷来。”
“是。”绣橘大声答应着,脸上带着笑意。
这就是迎春的驭下之术,对年轻不懂事的丫环们,以批评教育为主,给予改正的机会,对于那些年纪大的鱼眼珠子嬷嬷,直接让她们滚蛋,不说废话。
“好了,随我去给太太请安吧。”迎春站起来,带着丫头们去正房给孙太太请安。
孙府是带着东西跨院的三进大院,也算殷实富裕之家,家里除了孙母,还有孙绍祖及众多妻妾,迎春暗自忖度院落布置,见正经的少奶奶不是住在正房大院,却反而在偏僻的偏院,心里暗怒,但是脸上仍然温柔贤淑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绣橘后面。
廊下有几个婆子在打扫院子,按说主子过来了,打扫的人应该赶紧停下让主子过去,以免灰尘扫到主子身上。可是这几个婆子看到迎春过来,竟跟没看到一样,只顾一边说笑一边扫地。
迎春看见也不说话,只看了绣橘一眼。绣橘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了,立即上前训斥道:“你们几个眼瞎了,没看见奶奶过来,还不快停下,弄脏了奶奶的衣裳要你们好看。”
那几个婆子吓得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主仆几人。
迎春看也不看她们,直接穿过院子走过去。
孙母住的院子轩丽宽大,十分气派。屋里隔成三间,正中明间按着一般人家的样子摆设。长条案上摆着紫檀座小插屏,花瓶,帽托,象征平安富贵。
条案前放着八仙桌,两边各摆一张太师椅,旁边各摆两张椅子夹着一几。摆的陈设都是金光闪耀,却不见雅致,尽显暴发户的本色。
正位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地金团花外袍的老婆子,看上去精明尖刻,不象个好相处的。
迎春袅袅婷婷进入正屋给孙母请安。
孙母端着茶碗喝了一口,眼皮都不抬,也不看她。
迎春毫不在意,不待她发话,便自行坐在她下首。
孙母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往日里迎春给她请安都战战兢兢在旁端茶递水,不敢自专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哪象今天这么从容,似是根本不把她放眼里。
屋里沉默得令人压抑,孙母先开口说:“听说这两天你病了,现在可好了?”
迎春微微冷笑,儿媳被虐待得上了吊,这老婆子没有打发人来问问,居然现在才知道,还真是好意思。也不与她分辨,说:“已经大好了,劳太太惦记,是我的不是。”
孙母脸色更难看,说:“听说你跟大爷吵架,还动了刀子。夫妻俩闹个别扭本属正常,你若贤惠容让些,也不至于把惹自个的丈夫气成那样。”
迎春气得快吐血,明明是你儿子暴虐无礼,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成了当妻子的不贤惠才惹着丈夫生气,真是强盗逻辑。
婆媳是天生仇人,跟她讲理还不如对牛弹琴,好歹牛听了琴还能对你哞一声,不会伤害你。
索性也不跟她说那么多。迎春很恭敬地说:“其实我和夫君并没有吵架,是大爷闲着无聊想拿我来练拳头罢了,我拿刀子是为了自卫,绝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且他是会武功的人,威猛有力,谁能伤得了他。”
孙母气得直瞪眼。迎春态度很谦恭,说得话却把人气个半死,什么大爷拿她练拳头,什么拿刀子是为了自卫,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把自己的儿子说成杀人害命的土匪恶霸了。
孙母生气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叉着腰:“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少爷是恶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