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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唇枪舌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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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一双眼里饱含委屈和愤怒,令人目不忍视。在她一侧做记录的文景明暗自感叹,这女子的口才真是不让须眉,若是个男的,定能做番大事业,她说的字字真实,完全没有雕饰,只不过她在关键地方做了一些省略和淡化,让人听起来好像她吃了多大的亏似的,从而对她产生同情,并对那迫害弱女子的孙家产生极大的反感。
“这些孙府上下许多人都亲眼看见,还有胡太医,孙府的下人乔大,和那个张道士为证。”迎春示意手下把证人带上来。
胡太医受托来做证,如实告诉孙母的丫环秋雁拿着纸包请他来验,的确是砒霜无疑,然后孙家主子又请他验汤,里面确实无毒,可恶的是孙家居然质疑他的医术。
“我都说了汤里面无毒,难道我行医数十年来有毒没毒都验不出来,孙家的人居然不信。”胡太医说起来很生气。
府尹也是办老事的人,细思一番便知端倪,分明是孙家有意陷害,结果在某个环节出了漏子,被害人这才逃了一命。
再传乔大上堂,乔大的孩子被马车压断双腿,多亏迎春以灵泉水为他治伤,才使孩子没有残废,自然是感激她,上得堂来实话实说,看到太太身边的焦妈妈拿药给马夫。
“你胡说。”孙母听了气得脸孔扭曲,全身发抖,全靠儿子的搀扶,才勉强没有倒下。
迎春道:“是不是胡说,传焦妈妈上堂问问便知。”
府尹又命人把焦妈妈传来,焦妈妈上堂来跪下,头也不敢抬。
府尹一拍惊堂木,道:“孙府太太指使你买毒药让马夫给马下药,是吗?”
焦妈妈战战兢兢抬头,一边是孙母眼如鹰狼,狠狠盯着她,好象要吃人,一边是迎春温柔可亲,若无其事拿帕子抹眼睛,却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朝她一亮又塞回去,这就是她在府衙招出孙家烂事的供状。
焦妈妈迅速衡量利弊,站在孙母那边必得罪了迎春,她若是将把柄传给孙家,以孙母和孙绍祖的苛毒,没有焦氏的好果子吃。若站在迎春那边得罪孙母,迎春事先已经答应她,给她五百两银子,让她带着家人远走高飞,她一年下来连月钱带赏赐顶多二十两,现在大笔银子在手,哪里都能去得。
焦妈妈咽口唾沫,艰难地说:“上个月,少奶奶要出门,是太太命我买药,收买马夫给马下药。结果那天少奶奶的马惊了,差点出事。”
“啊……”听审的人大哗。
虽然晚辈控告长辈属忤逆不孝,儿媳妇受婆婆和丈夫虐待应该默默忍受不该反抗,但是这样害人性命,还要泼以污名,就是夫家太过份了。
孙母气得全身发抖,拄着拐朝焦妈妈打过去,骂道:“混账东西,她许你多少好处,你敢胡说。”
迎春道:“太太,她可是你的人。”
孙绍祖也气得变了脸色,举着拳头冲了过去,衙役们忙上前拉住。众人看见孙家的人如此凶悍,咆哮公堂,愈发认为迎春说的是真的,对她十分同情。都纷纷议论孙家太不象话,居然用这种手段企图置正妻于死地,实在过份。
陈玉薇带来的人接到主子暗示,聒噪起来:“哇,少奶奶亲手为婆婆做汤,小心侍候,居然被诬蔑为下毒,还好有太医做证,否则就是个死啊。”
“居然给马下药,在街市惊马,可是要伤及无辜的。”
“妾室居然敢陷害正房,可见孙家不是地道人家。”
“觉得媳妇不好,和离便是,何必取人性命,还要扣以污名。”
“是啊,太狠了,可见其它指控也是诬告。”贾琏带来的人也纷纷叫喊起来。
孙母气得双眼通红,双唇哆嗦说不出话来。孙绍祖握紧拳头,用吃人的眼睛狠狠瞪着迎春,几乎想上去给她一顿拳脚,最后还是忍住了,想起这是公堂,他若是沉不住气的话,只会更坏事,他越是激动暴躁,别人越会相信迎春的话,只得强抑怒火,朝讼师使眼色。
孙家的讼师一看势头不对,便揪住通/奸一事,企图在此处做为突破口。
“大人,贾氏与人通/奸,激怒了夫家,却在此装可怜博人同情,请大人明察。”
迎春红着眼圈,悲切切说:“大人,孙家虐待陷害于我,如今证据确凿,无可抵赖,便如此玷污民女名节,请大人为民女作主。”
府尹看向孙家一方:“你们说贾氏与人通/奸,可有证据?与谁通/奸?”
迎春冷冷地看向孙绍祖,唇角一丝冷笑。孙绍祖终于克制不住多年来的暴烈脾气,跳起来用手指着文景明道:“就是跟大人手下这个循吏。”
文景明气得摔下手中毛笔,怒道:“你有什么证据?可知诬告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我……我……”孙绍祖说不上来,他知道文景明和迎春统共见面没几次,每次见面也都是因为有案件发生,有事说事,并且在场人有很多,并不是私下见面。可是他能够感觉得到迎春对文景明的好感和关切,这是凭感觉,不需要证据。而且对方的优秀让他无比嫉妒,可是他能怎么说?说“我嫉妒那小子比我优秀,所以凭感觉觉得你们之间有问题。”
讼师见他打乱自己的步骤,气得瞪这个不着调的家伙,把他拽下去,低声道:“快下去。”
孙绍祖胀红了脸,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众人看他如此,已经有三分相信孙家是诬告。
孙绍祖退下一旁直喘粗气。讼师又说:“不好意思,孙府报了两次案,都是文大人处理的,所以孙大人有些误会了,对不起。”
府尹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孙家当堂给他的得力手下难堪,这叫什么事。
讼师继续说:“孙家所诉的通/奸,是指贾氏和下人张顺有奸情。这个孙府的下人都看见了。”
府尹发话:“即有人证就带上来。”
伺候过迎春的西院婆子丫头们上来作证,道:“我们都看见少奶奶常带着小厮张顺在花园看花,有说有笑的。”
“是啊,少奶奶出门必然带他,还同乘一辆车。”
“那张顺是外院小厮,居然毫不避嫌直入内院,甚至进入少奶奶的卧室。”
讼师抓住一点,问道:“进卧室做什么?”
“进去之后,就摒退下人,谁知道做什么。”
孙家的讼师面带得意看向迎春,道:“少奶奶可承认有这回事?”
迎春略一皱眉,道:“没错,是有的。我要张顺去花市买花,而且还把自己培育的新奇花草叫他拿到花市出手,所以才带他到花园看花,教他辨认花草,有什么问题吗?
我即得知孙家要害死我,所以出门时要他保护,这是我哥哥为我找的小厮,孙家的人我信不过,所以把安全托付他,不行吗?
至于摒退下人进卧室谈话,是商量铺子和田庄的事,不想让人知道。不可以吗?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仅仅因为这个就诬指我与人通/奸,太过份了吧。”
讼师知道仅凭这个是不够的,所以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对堂上说:“还有证人。有人亲眼看到贾氏与张顺在后花园的废屋内行苟且之事。”
这话一说出来,堂下众人都惊诧莫名,议论声越来越大,府尹只得再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妇人被带上堂跪下。
“堂下何人?”
“民女……是……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名秀……秀苹……”秀苹结结巴巴地说,边说边看着孙母的脸色。
“贾氏与张顺在后花园废屋内行苟且之事,是你亲眼所见?”府尹问道。
“是……是……”秀苹吓得低着头全身发抖。
“到底是也不是是?”府尹一拍惊堂木喝道。
秀苹吓得一激凌,道:“是我亲眼见的……有次我在后花园散步,听见废屋内有喘息之声,便过去看,结果看见少奶奶和那个小厮在……”
讼师得意地看向府尹,孙母阴冷的眼光盯着迎春,好象要吃了她。
迎春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几乎要笑出眼泪,孙母怒道:“无耻贱人,居然还笑得出来,连你自己的陪嫁丫头都看不下去你的无耻淫行,你还有何话讲?”
迎春擦擦不存在的眼泪,道:“秀苹,你以为孙绍祖抬你做了姨娘,你就有好日子过,可以诬蔑昔日的主子了么?”
孙母大声喝斥:“她是看不惯你的浪行,所以指证于你,你不知羞耻,还想当堂恐吓证人吗?”
府尹看向迎春,问道:“你可有什么辩解吗?”
迎春道:“我无话可说。”
孙母冷笑:“谅你也无话可说。”
堂下众人见事情急转而下,又惊又疑,议论起来,只有贾琏胸有成竹看下去。
迎春道:“大人,民女之所以与张顺不避嫌大妨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
“这个,民女不好意思说,还是让张顺自己来说吧。”
府尹又拍惊堂木:“传张顺上堂。”
候在堂下的张顺上堂跪下。听审的人群一看这家伙唇红齿白,眉眼俊俏,绝不是孙绍祖那粗鲁武夫可比。观众开始八卦起来,很明显,那贾氏与孙绍祖夫妻不睦,那么转而向俊俏小白脸寻求安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镜水楼台,见面方便,少奶奶和俊俏小厮有染,大宅门里的这种污糟事还少吗?
原本同情迎春的人们开始转了风向,用鄙视的眼神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