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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街市惊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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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全国首善之地,最是繁华,皇亲国戚最多,竞相奢侈攀比,无论冬夏,屋里都要摆设新鲜花果,冬天讲究吃黄瓜扁豆,讲究摆鲜花,还不讲价钱,宫里摆花,过午一换,每天需用鲜花无数,生意是真正的好。
迎春听婆子这么说有些惊讶:“冬天也能种牡丹,还有黄瓜,扁豆?还有白桃红梨?”
这白桃红梨千叶杏,该是多么美丽,想不到这个时代的花艺精湛至此,竟能育出变种花。迎春发动想象力,也想不出这样的变种是什么样。
“可不是,就是贵的很。”刘婆子说,“每月中旬,匠人以车载花,浮价十倍都有人买。主要集中在槐树街,下斜街土地庙,广安门一带,已经绵延百年,不但春夏秋三季花红柳绿,就是冬天也热闹,有腊梅、水仙、碧桃、山茶,虽是盆栽,也是岁时风光。”
“再说说花匠的事。”迎春做出好学生状。
刘婆子说:“花匠多的是,技术好的叫把式,或是受雇于富裕花农,或是受雇于豪门府第名园,有那会经营的,攒了钱自己开花厂雇人种花,也能象米铺祝,银炉刘那样成为大财主,比如桂花夏家,种了几千亩桂花,凡王公侯府,甚至皇宫里的陈设鲜花都是他家供奉,真是大富大贵。”
迎春看刘婆子一脸艳羡,微笑不说话,夏家虽富贵,女孩却是泼悍无比,把薛家闹得人仰马翻,先压住薛蟠,还想着压制婆婆,若不是宝钗机智,以言语暗中弹压,只怕还不反了天去,象夏金桂这样的人和孙绍祖倒是一对,一个暴虐,一个泼悍,凑一起还真热闹了。
想着孙绍祖和夏金桂凑一起的光景,迎春只觉得有趣,忍不住自己笑起来。不知不觉聊到天色渐晚,便打发那几个婆子回去,说:“以后有什么新鲜事儿,你们可以说给我听。”
又吩咐丫头拿了几百钱给她们,婆子们高兴地去了。
婆子们去后,迎春兴致不减,对丫头说:“明天,我们去城里花市瞧瞧。”
丫头听说出去玩,自然是十分高兴。
第二天,仆人备齐车马,迎春辞过孙母,也不理她脸色难看,直接登车上路。
车夫一扬马鞭,直奔广安门花市去。
广安门花市在京城已经历经百年,京郊各处花草大多在这里买卖,只见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迎春是爱花之人,也见过不少花草,这里的许多花竟认不得。只觉得眼前哪种花都美丽芳香,恨不得全数搬回去慢慢欣赏。
又问白桃和红梨。花农说这两样属变种,十分稀奇,不好弄。迎春道:“你只说有没有罢。”
花农见她气度似是富贵人家的奶奶,于是搬来花盆,果然一个盆中是白桃花,另一盆中是一株红梨花,还有三色茶花等珍奇之种。
迎春赏玩一番,越看越爱,有古诗咏雪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又有形容梨花之美的诗“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
古往今来梨花只有白色,可是京城花农能培育出红色梨花,这手艺堪比神人,比现代花农毫不逊色,再一问价钱,果然不便宜,白桃五十两一盆,红梨花六十两,三色茶花六十五两,黄芍药十两银子一盆。
迎春听了大惊,道:“你干脆用抢的好啦。”
谁说抢劫犯长得凶恶粗野,这一脸老实诚恳的农民抢起钱来也毫不含糊。
花农叫道:“哎哟这位奶奶可别这么说,小的可不是抢钱,物以稀为贵,世人只见红桃白梨是常见,却不知培育出稀罕的白桃红梨得费多少功夫,谁家有这些都是要进贡的,也是有缘,正好让奶奶赶上。”
正如唐诗中所云:“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富人一顿饭顶穷人一年粮,一盆花也顶穷人一年吃用,贫富差距如此,只能骂一句万恶的旧社会。迎春算算自己的积蓄,只得订下一盆白桃,一盆红梨,三盆稀罕的芍药,又挑了几盆茶花兰花的稀有品种,还有各色花种子,再讨价还价,把价钱降了三成,付了定金,命他两日后送到府上,如果再有稀罕品种,也一并送来。
花农高兴地答应了。
跟着的李丽君和司棋看迎春买花一下子花了一百多两,都觉得她犯了大小姐毛病,真不会过日子。迎春给她们解释,待将来培育了更好的花草品种,就可以拿来卖钱,只怕规模不输于桂花夏家,到时候还怕没钱。
一行人坐着马车往回返,一边议论方才在花市见的那些花草,一边称赞“真不知他是怎么养出来的,从来没见过红色的梨花,难怪这么贵……”
“满眼里就是好看,只不知叫什么……”
正说着兴头,不料突然间车子巨震,拉车的马狂奔起来。
迎春掀帘叫道:“怎么回事?”
车夫惊慌地叫道:“不知怎么,这马突然惊了。”
迎春急道:“快些拉住,别伤了人。”
闹市之中,人来人往的,马惊了可不是小事。
车夫慌忙控马拉缰,怎料这马象发了疯一般,竟是控制不住,直直往前冲去。街上行人见了都惊慌失措向两边逃去。
“糟了。”车夫快急死了,拼命地拉缰绳,直把马口要勒出血来。那马依然朝前冲去,眼看就要撞上一座石牌楼。
危急之时,只见忽然一圈绳子飞过来,径直套住马头,这才险险把马拉住。
迎春等人在车中被颠得七荤八素,几乎要吐出早饭来。见马车终于停下来,赶紧下了车。
却见套住惊马的是位长得十分惊艳的年轻帅哥,身着月白色织金长袍,头戴二龙戏珠金冠,剑眉向鬓,明眸如星,有宝玉之美,却无宝玉之柔,雍容英朗之气难以言表,气度更是优雅不凡。一看就知是世家名门之子。
迎春赶紧敛衽行礼,真诚道谢:“多谢公子相救这恩,方才……”
“行了……”那年轻贵公子冷冷瞧她一眼,不耐烦地打断她,“胆子还真大,居然下这种功夫。”
迎春正行礼致谢,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不知所措。
一个仆人打扮的家丁一脸不屑,道:“我家侯爷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又风流多才,多少姑娘少妇使尽花招一心想引我家侯爷注意,可是你这样对马下药,太冒险了。”
“什么?”迎春顾不上思考他说的什么勾引他家主子注意的话,只追问:“你说我的马被下了药?”
“没错,”那家丁说,“要不然你以为好端端的马怎么会突然发了疯,这分明是下了一种慢性药,待到了一定时辰就发作起来。我劝你不要玩这套。勾引男人连性命都敢搭上也太大胆了罢。”
迎春又好气又好笑:“我都不知道你主子是谁,你当你家主子是香饽饽,我却不稀罕。”
那家丁正要说话,听得前面公子叫道:“陈丰,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来,当心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缠上。”
迎春气得想骂人,这是哪家的公子,居然这么高傲,以为自己多么讨喜,凡是女的就会被他吸引,想引他注意,想尽方法纠缠他。这王子病也是病,得治。
正当迎春主仆几个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位王子病患者已经带着家丁去得远了。司棋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直了眼,道:“那位哥儿长得真俊,比宝二爷更漂亮。”
迎春嫌恶说:“拜托你别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人好不。”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就是这么容易被宽容,可以调戏妇女,更多时不用调戏,女的已经飞奔过去往上贴了,明显那厮对你家姑娘不敬,做奴才的不指责他,居然还花痴起来。迎春心里把司棋埋怨了一顿。
李丽君是个在外面做事的人,没有在意那位公子多俊,只是在思忖那家丁说的话。
“他说我们的马被下了药,这是怎么回事?”
迎春吩咐跟在后面的张顺:“去寻个兽医来,将这马拉去瞧瞧,我们另外雇车回去吧。”
京城里服务业发达,居然有方便的马的,说好了价钱,车夫立即把几人拉回孙家。
迎春回到自己院里,正要换衣裳休息,却见留守看家的绣橘神情不对,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怎么回事?”迎春猜到几分。
绣橘一撇嘴,眼圈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