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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珍珠首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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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明听迎春如此说便放了心,现场保护完整,而且没有人离开,如此一来,破案就容易了一些,文景明虽是科甲出身,却不是读死书的呆子,很有务实的本事,在大兴县做了两年县丞,理案不少,进了现场,凭经验就觉得是寺中人干的,不是外人所为,既然没有人离开过,就好办了。
迎春有些累了,问道:“既然大人来了,我可以下去休息一会儿吗?”
文景明点点头:“夫人请便。”
迎春回到前厅,找个椅子坐下,绣橘赶紧上前给她揉肩捶背,周瑞家的端上茶来,请示道;“眼下出了这扫兴的事,还是赶紧回去罢。”
目前迎春是来散花寺的主子里年纪最长的,所以仆人请示她的意见。迎春一口气把茶喝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说:“只怕我们走不了,这案子的凶手极有可能是今天在场的女眷,我们都有嫌疑,官老爷没查清之前不会放我们走。”
“我们是国公府的,他敢扣留我们?”周瑞家的觉得仗着贾府的势,谁敢刁难。
“不是这么说,如果不得他允许我们就离开,这嫌疑就说不清了。”迎春为难地揉揉酸痛的肩,又吩咐说:“史大姑娘可是吓坏了,熬的安神汤可好了没有?”
“宝姑娘已经命人去熬安神汤,给史姑娘服下了,现在史姑娘睡下了。”
迎春略放了心,以手支头细细思索,越想越头疼,又命丫头续了一碗茶,趁人不注意,又取了一小瓷瓶灵泉水放一点入茶水中,喝了几口,觉得精神好了些,继续思考。
过了一会儿,一个差役到厅门口,说县令大人请各位女眷过去问话。
迎春不知何事,略笼笼头发,带了众位妹妹和周瑞家的等丫头跟着差役到了一处安静房间,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别无陈设,文景明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见她们进来,站起身来做个手势,示意她们坐在对面椅上。
迎春走过去坐下,问道:“大人传民女过来可有话问?”
文景明很客气地说:“本官查办此案,需要各位配合,请回答几个问题。”
“大人想问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从午时三刻到未时正这段时间,你们在做什么?”
其它姑娘还不解他的意思,迎春却是一听此言就明白他的意思,登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是凶手么?”
文景明淡定地说:“本官是禀公办案。案发时你们在案发现场,我怎么问不得?”
迎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毕竟对方在办公务,询问命案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也是应该的。只得回答他的问题,示意妹妹们也配合讯问。
文景明又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中间可曾离开过。第三个问题是可有人证。第四个问题是请问各位姑娘的芳名。
迎春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骂道:“放屁,哪有你这样问案的,你可知女子的闺名岂能随便告诉外男。想借机占我们姐妹的便宜你休想,你个死色狼。”
宝钗诸女都被她的突然发飙吓了一跳。
文景明被她骂得脸上涨红,仍然坚持意见,义正辞严说:“本官是执行公务,请诸位配合。”
迎春知道古代女孩子的闺名绝不是轻易让人挂嘴边的东西,只有议婚时,才能由夫家行“问名”之礼,把名字和生辰八字书于庚贴之上送给夫家。陌生外男问女孩名字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临行前她可是向贾母保证过要照顾妹妹们,如今见人家欺上头来,这原则性的问题不可退让。又拍桌子道:“你不拿个理由出来,休想询问我家姑娘们的闺名。”
文景明料不到她看上去温柔可亲发起火来却如此彪悍,皱起眉头耐心解释:“经本官堪察,断定凶手就在你们这些女客中间。因为今天下了几点微雨,地上沾湿,院门口没有外来脚印,可见凶手是在这院子里活动的。而且死者裴小姐倒在门口,可以推想她是去开门时为凶手所害。再看她当时披着头发,穿着中衣,手里拿着梳子,可见她午睡方醒正在梳头,听到外面有人,所以过来开门。说明门外的凶手是个女子,而且是她认识的人,所以她才会这样随便地穿着也不挽头发就来开门。由此可知,凶手就在你们这些女子之间。”
迎春听了忍不住又打量他几眼,想不到这色狼帅哥还真是头脑清晰,判断准确,推理起来头头是道,几下子就划定了嫌疑范围,有两把刷子啊。
文景明又说:“死者裴小姐被杀后用最后一点力气用血在地上写下了凶手名字,所以,本官不得不冒昧请各位姑娘报上闺名,并非存心冒犯,若是姑娘执意不肯,本官可以召女捕快来协助讯问。”
话说到这份上,迎春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看向周瑞家的和几个有年纪的仆妇,几人商量了一下,只得同意了。
文景明命人传女捕,迎春好奇问道:“捕快也有女的吗?”
文景明答道:“自然有的,有些案子涉及女犯,比如验女尸,搜身,还有进内宅搜查讯问什么的,终是男女有别,十分不便,所以衙门也会招女捕,因为女子总是不愿抛头露面,所以这种人很少,只有个别地方凑巧才会有女捕。”
“那么大人手下这女捕哪来的呢?”
“衙门当差的捕快都是世袭差事,有的女捕便是来自这样的捕快世家。本官手下原来没有女捕,也是凑巧,京里的扬威镖局失了一趟重要的镖,赔了巨款,结果扬威镖局赔的倾家荡产,老镖头便金盆洗手退了下来,说以后回家务农吃口平安饭,再不干这刀头舔血的活了。老镖头的女儿继承家学,也是出去走过镖的,身手也不错,还认得字,经过这事不得再走镖,她即不会针线,也不会务农,除了有一身功夫她什么都不会,便在衙门寻个女捕的差事,也算学有所用。”
迎春听了暗自在心中筹画。说着,文景明手下的女捕赶到,只见她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容貌端庄,身材高大丰壮,虽无十分姿色,也有几分动人之处。
迎春仔细打量她,上前见礼道:“敢问姐姐芳名?”
那女捕答道:“我叫李丽君。”
这李丽君做事爽利,立即开始投入工作,拿笔记下所有女眷包括仆妇的名字,先是贾家女眷,然后是陈家,冯家,朱家,裴家等女眷依次记了名字。
一时间把各女的闺名记完,李丽君报给文景明:“大人,这里所有女眷从主子到奴才都没有一个叫珍珠的。”
“这是怎么回事?”文景明大觉奇怪。
死者临终前写下的凶手名字居然不在这些女子当中,那么她写这个干什么?
文景明皱着眉苦苦思索,女眷中的陈玉薇忽然眼中一亮,道:“我知道凶手是哪个了。”
李丽君赶紧问:“是哪个?”
迎春也竖起耳朵准备听她的推理。
陈玉薇用手指着宝钗说:“凶手是她。”
众人都吃了一惊。
迎春笑道:“你胡说什么呀?有证据么?”
陈玉薇道:“因为她戴着珍珠耳环,裴姐姐临死用血写下珍珠二字,就是暗示我们,杀人者是戴着珍珠饰物的人。”
大家的眼光都朝宝钗的耳朵看过去,果然,漂亮的耳垂吊着一副八宝珠环,发出莹润的微光,衬得肌肤莹洁,丰腴动人。
迎春嗤笑一声:“林妹妹还戴着珍珠簪呢。”
大家的眼光又朝黛玉看过去,果然她头上没有多余饰物,一只珍珠簪斜插鬓旁,整个人显得楚楚动人。
陈玉薇语塞了一下,又说:“林妹妹善良清纯怎么可能杀人。宝姐姐是个有心计的,所以是她做的。”
迎春毫不客气斥道:“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胡说八道。你不喜欢某人,也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地只以自己的喜恶随便黑人。”
十几岁的小萝莉往往会觉得宝钗是坏人,于是,什么在燕窝中下毒啦,在汤药中下堕胎药什么的,总之,红楼梦中属她最坏。但是迎春是成年人,看问题很理性,绝不会感情用事。宝钗的做事周到,只是一种处事方式罢了,与人品无关。更不能以此说明她会杀人,至于珍珠耳环,纯属巧合。
文景明道:“可是凶手在你们这些女子中间,而且裴姑娘死前写下珍珠二字,她二人恰好戴着珍珠饰物,这如何解释呢?”
迎春失笑,道:“没错,我这两位妹妹是戴着珍珠首饰,可是大人你想想,一个快要死的人想留下死亡讯息,直接写下凶手名字就是了,还有那闲功夫打哑谜吗?”
可笑,那裴小琴看上去聪明伶俐,可不象《射雕英雄传》里南希仁那么笨,临死前不赶紧写下凶手名字“杨康”,却非要多此一举地写“杀我者乃……”,结果没写完就挂了,让主角好一顿误会和老丈人打得不可开交。
哪个被害人会这么笨。
文景明想了想,点头同意她的看法,陈玉薇也无语。一个快死的人哪有这般无聊跟人猜谜,可是这“珍珠”二字如果不是人名又不是暗示,那么表示什么,明明这些女眷没有人叫“珍珠”的,她又为何留下这样的信息。
迎春也陷入沉思,她这人好奇心强,遇上解不开的谜团,非要知道结果不可的,于是也托着下巴想起来。
忽然想到什么,说:“午时三刻时分,我们几个都看见裴小姐从‘妙观’门出去,却没注意她何时回来,她是出去见什么人么?”
文景明笑道:“是‘观妙’,不是‘妙观’,你这人看字怎么倒着看啊。”
迎春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说的是。”
她现在仍然不是很习惯从右往左看字,如果门上悬着“殿宝雄大”,她倒是可以按古代人看字的顺序来看,但是门上刻着“观妙”“镜香”之类的两个字的匾,她一时疏忽,就会按着现代人看字的法子,从左往右看了。
只是文景明是古代人,他为什么也倒着念字呢?难道他也是穿来的?
迎春笑道:“文大人倒说我,你自己为什么也倒着念字呢?裴小姐明明写的是‘珠珍’二字。”
文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把字念倒了,不好意思笑笑,说:“如果死者是按正常顺序写下那两个字的话,那么她写的是‘珠珍’,这样就说不通了,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字应该是‘珍珠’更妥些。”
迎春眼睛发亮,拿过记满女眷名字的名单细细看过了,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说:“说不通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文景明看见她的表情,问道:“看你这副表情,难道知道谁是凶手了?”
“不错,我已经猜到几分了。”
文景明身子前倾,两眼放光直盯着她,急切地问:“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