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Alteran

4、表白

　　休闲的时间如同楚寒所说的那样短暂，转眼，一道道明亮的光束从上方落下，利用特定的放光空间技术，上等的香槟，各种的美味甜点在众人的面前消失了。
　　曾经喧哗的环形大厅在顷刻间变得寂静，谢夫特长官神情肃穆，从外面快步走进。他板着脸，迅速打量完下方的学生，没有任何的措词，直奔这一次的重点。
　　“等会你们将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个人的意向申请，然后军事系统会根据每一个基地的具体情况进行选择分配。”
　　“你们都不是刚刚入校的新生，应该很清楚每一项筛选的环节，所以我希望你们最好理性一点，不要每一次都集中在所谓的伯利或是柯玛星这些军事基地！这些星球是很宜人，但它们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我希望不要像上一次那样，几乎90%的人都集中到这几个军事基地，结果还不是一样？落选的人照样被系统随机分配，如果运气好，有可能是类似的勒托星，但运气差的，很可能就是万年积雪的鲁修斯星！”
　　果然，谢夫特刚一说完，众人的脸上都有了变化，虽然不敢窃窃私语，但每一个人都在重新考虑这一次军事基地的意向申请。
　　见效果不错，谢夫特有意停顿片刻，等场内的目光不再游离，他才继续道：“我希望你们有坚韧的品质，不畏艰苦的信念，凡事迎难而上！你们是克洛提亚帝国的军人，是最优秀的人才，是当今帝国的最强力量！你们必须力争完美，必须牢牢紧记，宇宙的天则根本就是适者生存，强者统治，优胜劣败！”

　　对于谢夫特的训话，大家早已听得烂熟，几乎耳朵都能生出茧子。不过长官的训话并没有错，当今的克洛提亚帝国统治千年，它的建立根基源自一千多年前的那场人类浩劫。虽然人类从末日中勉强逃生，但面对惨绝人寰的大灾难，人类的社会体制发生了深刻的变革。不再是政权控制军队，而是军队控制政权，军队控制科技，甚至控制当今的律法。
　　这一场影响深远的集权变革，有着各种客观的历史因素与巧合，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当时的人类对未来的深深绝望——当残活下来的世人知道了历史的真相，知道人类竟然是Alteran创造的物种，自己的创世神早已灭亡，毁灭地球的外星种族居然是与创世神相同文明层次的敌对者，Rune！
　　巨大的文明悬殊，完全绝望的科技落差，令人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当时正在宇宙中逃亡的人类出现了无法预想的动乱，很多人开始崩溃，爆发出极端的思想，宛如浩瀚的宇宙吞噬尽星辰的光芒，是望不见希望的黑暗。
　　能控制住这一场动乱的力量只有军队，从那一刻起，军权势力走上了全新的舞台。最初，军权的掌控者们只是为了镇压叛乱，让大家拥有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人类是创世神创造的最后种族”，“人类继承着创世神全部的希望”，这些激励人心的话语成为了那一段最黑暗历史中的曙光。其中作为当今军权势力中的一大门阀，斯图亚特家族的建立者海伦.斯图亚特，就在这一段动荡的历史中赫赫有名。
　　然而历经一千多年的岁月，人类的文明虽然在米德加尔特星系劫后重生，但军权势力早已根生地固，盘根错节，控制着整个克洛提亚帝国，渐渐演变成一种可怕的病态。只是世人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甚至很可能自己就是构成这个可怕病态的一个微小的因子。

　　“你说我们申请哪一个军事基地？”楚寒抬起手指，站在埃米尔的身边，查阅着面前的全息光屏。
　　谢夫特长官已经训话离开。环形大厅的中央，重新落下一道道全息的光束，上面流动着如水一般缓缓变幻的光屏数据。
　　楚寒点了下全息中的柯玛星军事基地，看着浮现出的具体数据，咋咋舌道：“虽然谢夫特长官那么告诫，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提交了意愿申请！？”
　　“不是很正常吗？除了我们军校，米德加尔特星系的全部军校生都会参加这一次军事集训。虽然有数十个军事基地，但能够选择的范围却没预想中的那么多。”埃米尔点了点其它的信息，最后微蹙眉峰，“或许…这一次我们分不到一块了？”
　　“怎么会？”楚寒不信，“不是有几十个军事基地？只要不选择最热门的，我们肯定没问题。”
　　他一次又一次重复查询，只要是稍微好点的军事基地都有不少人申请，不像上一次，全部的申请都几乎集中到了最热门的伯利或柯玛等星。
　　“难道这一次是上面的安排？”
　　“其它的军事学校也进行了刚才谢夫特长官这样的全体动员？”
　　查询完十几个想要的军事基地，申请的人数全部超出了系统的预定，虽然人数不算夸张，但如果选择这些军事基地，自己与埃米尔就有落选的可能。两人不能相处一块，这种情况在楚寒的脑海里从未浮现过。

　　“这次的情况怎么会这么糟？居然连伊考斯星都被人爆满了！？”手指点得麻木，看着最后的希望，楚寒失望地低喊。
　　埃米尔一直看着楚寒，绿宝石的眸里渐渐有了变化。
　　“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行！？你别心急，我再找找看，说不定刚才有遗漏的地方。”
　　“不可能的。”
　　“有可能。”
　　“你已经查询过第三次。”
　　“……”楚寒哑住了，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不甘心。
　　埃米尔同样缄默，似乎在迟疑什么，忽然他咬了咬唇角。
　　“你就那么想……和我在一起？”
　　“当然，我们从来没分开过。”不明白埃米尔为何会这么问，楚寒有些泄气道，“不过这一次好像没有办法，凡是勉强过得去的，都被人申请满了。我们只能选择个机会相对大点的，希望最后能被系统选中，安排在同一个军事基地。”
　　“谁说的，不是还有鲁修斯星？”
　　“鲁修斯星！？不行，不行！”楚寒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鲁修斯星的环境太恶劣了，只有最倒霉的人才会被分配到那里！”
　　“那里没有人申请。”
　　“我当然知道。”
　　“如果我倒霉了，你不肯陪我？”
　　“我，我当然愿意。”
　　“那不就成了？”埃米尔笑了起来，没等楚寒反应，竟直接选定了鲁修斯星的申请。
　　“你能不能过一下脑子！？”盯着系统的确认反馈，楚寒突然有想撞墙的冲动，不顾周围的同学，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我们居然会主动申请鲁修斯星！？天啊，这个消息肯定会被传遍整个军事学校！”走在回去的路上，一想到刚才的情景，楚寒就懊悔不已地反复唠叨。
　　埃米尔抿抿唇道：“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选择的鲁修斯星军事基地。”
　　“我还不是为了你！”楚寒回过头，又一次埋怨，“你不是一向都很冷静？怎么这一次就不过过脑子，竟然没等我的反应，直接申请了鲁修斯星！”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埃米尔眸光微敛，淡淡回答。
　　“你知道？”楚寒冷哼，“如果你知道，怎么会选择最最下策的鲁修斯星？与鲁修斯星环境同样恶劣的军事基地还有好几个，就像没有人申请的库瑞星，它也比鲁修斯星好上百倍！”
　　“被我说得没话了是吧？”察觉埃米尔眸里颤动，不再从容，楚寒虽然继续强势，但话语间却软了下来，“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最酷热的库瑞星，而不是终年严寒的鲁修斯星。”
　　“你知道？”埃米尔倏地止步。
　　“当然。”话未挑明，楚寒却能读懂埃米尔的眼神，“我知道你的体质和别人有点不一样，怕冷嘛。我记得你小时候去卡旅星的那次，当时恰巧下了场暴雪，你回来以后就发了高烧，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所以我才说你怎么不肯过过脑子！？”发现埃米尔被自己驳得没了话，楚寒不禁唇角微扬，心里有点小小的痛快。
　　当他走了几步，忽又被随后赶来的埃米尔轻轻拽住。
　　埃米尔望了望四周，意外地透着拘谨。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手指都开始微微的发颤，心，像一根细绳被拉升到极致，紧绷绷的，以至于语都紧张得顿了顿，但埃米尔终是贴到楚寒的耳畔，低语出憋在内心很久很久的话。
　　“我喜欢你。”是的，自从他相亲以来，自己的心就开始疼痛，当埃米尔以为内心的疼痛终于可以缓解的时候，他却感到自己被猛然推了一把，望着最熟悉的黑眸，内心一阵冰寒，剜心的痛。
　　楚寒竟推开了怀里的人，有些发懵地应道：“你疯了，埃米尔！你是知道的，军事学校内是禁止这种事情的！”
　　“你不喜欢我？”
　　“我，我……”楚寒脑子空空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埃米尔目瞪口呆，惊愕地盯住楚寒。他以为对方与自己一样，想永远地在一块，甚至是最严酷的鲁修斯星都愿意！难道自己猜错了吗？却换来一场极大的羞辱！？
　　埃米尔的心又疼了，不容楚寒反应，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转头就走。
　　等楚寒回过神，发现埃米尔的身影已经没入了虹门。
　　怎么会这样！？楚寒急忙追赶，思绪乱得如麻，可当他赶到埃米尔的宿舍，发现自己再也打不开这一扇熟悉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