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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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我听说那边儿要给你选妃？”奉锦年泡好了一杯今冬新添的腊梅茶，坐在了重霄对面。这个消息，景福宫还没有外传。不过身为虞国主祭，奉锦年倒是早就算到了重霄在十四岁的时候会出现一段孽缘。
重霄捧着茶盏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嗯。而且人选都定了。甄家的嫡女，甄馥雪。”
奉锦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同心珏递给重霄。“这个你拿着吧。比放在我这里有用。”
这个同心珏重霄是认得的。小时候他在他父皇重九落手里看到过一个一样的，这两个拼凑起来，就是一对完整的同心结。他当初一直以为另外一半在他母后陆庄莹手里。直到重锦出生，重霄才知道，父皇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母后的位置。不过这并不妨碍重霄疼重锦。当然，重锦至今也没有辜负了重霄对他的疼宠。
“这个……不是你跟父皇……”重霄看着那枚同心珏，迟迟没有接过来。
看得出重霄的疑惑，奉锦年拉过重霄的手，直接放在了他手心里，又双手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另外一个，我已经给了锦儿。这个，自然就要留给你。何况，他人都不在了，我留着这个，也不过是睹物思人徒添伤悲罢了。倒不如交给你们兄弟两个，也好护佑你们平安随心。”
重霄看着奉锦年淡然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睛。“就算是如此，你就甘愿一辈子以主祭的身份抚养锦儿，一辈子都把他蒙在鼓里吗？再退一步，就算你心甘情愿，你有没有考虑过锦儿愿不愿意？你知不知道他多渴望跟其他皇子公主一样，就算父亲对自己不够关爱，但至少还有母亲。可锦儿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朕这个哥哥，还有你这个打算到死都不与相认的亲爹！”
“我……不能告诉他。”奉锦年无奈地笑了笑，“他的身世会威胁到他。所以就算一辈子都这样，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他。毕竟，护他周全，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你就嘴硬吧！”重霄手下同心珏，瞥了奉锦年一眼。“你明知道有朕在，谁都伤不了他，你还嘴硬。到时候真是后悔了，你可别来找朕哭。朕的肩膀绝对不会借给你的！”
“放心吧，这么多年了都过来了，还差以后那几十年么？左不过就是挺着，我都习惯了。”奉锦年笑笑，往重霄面前空了的茶杯里又续上了茶水。“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朕好得很！”重霄哼哼了两声，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结果却皱着眉头含着一口水愣了半天才咽下去。“哎我去……烫死小爷了……舌头都没知觉了……”
奉锦年憋笑憋得表情有点纠结。“又没人跟你抢，着什么急。”
重霄瞥了一眼奉锦年的表情，委委屈屈地抱怨了一句。“有点同情心没有，亏朕还是你养子呢！”
“哎，是是是，我的小祖宗，我错了还不行么。”奉锦年笑着揉了揉重霄的头。先皇西游之后，奉锦年之所以会把重霄推上皇位，亲自肩负起了抚养他和重锦的责任，不是没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之一，并且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重霄是众皇子中，品行相貌最像先皇的一个。而这一点，重霄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安静下来，奉锦年拖着下巴看着这孩子伸着舌头用手扇风的重霄，“你以后还是别经常到我这里来了。我怕时间久了我会受不了。你跟他……太像了。”
重霄皱着眉头又扇了两下，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除了这张脸，哪里都不像。至少朕比他有勇气。再说了，你要受不了，就不至于等到现在了。真当我三岁小孩儿呢，说什么都当真。”
“其实我也不见得比他勇敢多少。”奉锦年拖着下巴看着窗外，有点出神。“我们两个人需要背负的东西都太多太沉重。他不愿意放弃万里江山跟我归隐，所以想要我成为他的后妃之一。而我当时年少气盛，不愿意只得到他作为帝王的一点点宠爱。但是我们彼此又无法跟对方分开。所以我们就那么拖着，到最后，也没能在一起。如果是现在，我也许不会那么强硬，能留在他身边就好，无论什么身份。”
重霄看着奉锦年有些落寞的侧脸，心里的某段回忆又被翻腾出来，也有点不是滋味，遂岔开了话题。“锦儿过了年就7岁了吧？朕给他在那些世家里挑了个伴读。过了年儿，就让锦儿去上书房吧。”
“上元挑中的，可是你表兄陆昭容？”奉锦年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笑容。
“知子莫若父啊！”重霄嘿嘿笑了两声，“放心不？”
“放心。”奉锦年点点头，“你对锦儿比我对他都上心，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重霄扬起下巴微微笑了笑，“那可是我唯一的弟弟，朕不上心谁上心？”
“对了，关于沈家的那个男孩儿……”奉锦年想起沈慕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个孩子是重霄的劫，逃不掉的桃花劫。“送到我身边来吧。做锦儿的伴读也挺合适的。”
“不了。他并不知道朕的身份，送过来了反而麻烦。”重霄低头笑笑，最近可是有日子没去见那个小家伙了。
奉锦年看他这模样，摇头笑了笑。“还说自己不像九落。照你之前的气势，不是应该把那孩子接过来，养在你身边才对吗？怎么如今我叫你送到我这里来，你都怕成这样？”
重霄眨了眨眼睛，“问题是朕不喜欢他啊！”
“那你还护着他干嘛？无论你当时的旨意是什么，那孩子现在都不该在虞京吧。”
“这不是心理安慰么。”重霄苦笑，“谁叫他长了一张跟容浅一模一样的脸，叫朕舍不得下手呢。”
奉锦年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如此一来，对那孩子来说，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他只要不爱上朕，那就不是祸。”重霄站起身来，掸平了衣摆。“但是朕又希望他能爱上朕。因为朕……不想再一次失去容浅了。哪怕这个容浅，只是个面容相同的替代品，也没有关系。”
奉锦年看着重霄走到门口，沉吟了一下，开口叫住了他。“上元，我有个古法，可以让你暂时回到你之前的那个世界里。若你愿意，我可以试着送你回去看看。但是这个法子也太冒险，我不确定能不能送到，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平安回来。”
重霄摇了摇头。“朕不愿意。容浅他……不希望再见到朕。”
“罢了，随你意吧。不过若是你想回去看看了，就来找我。”
“好。”
从神殿出来，重霄又溜出宫去。他想见见沈慕白。其实奉锦年说的那个方法，重霄并非不动心，只是现在他刚亲政，很多事情都不稳定，他走不了。这里不比他过去所在的世界，稍不留神，那可就不是丢了自己的命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重霄不会去冒这个险。
城郊瑞雪山庄里，沈慕白本来是打算跟着欧阳丹朱一起去跟着采买年货的。一听说重霄要来，当即就回了渺然居，大门都不肯出了。欧阳丹朱气得直跺脚，“见了五皇子就走不动道！你说你又不是姑娘，也嫁不得他，到时候不是空欢喜么！”
“谁说我不能嫁了？”沈慕白坐在渺然居门口的回廊上晃荡着两只脚，“你没听说书先生说么，百年以前，静远帝就曾立过男后！那五皇子怎么就不能娶个男妃了？”
“那是说书先生瞎编的，你也信？百年前的事情了，焉知不是那说书先生杜撰出来的？”欧阳丹朱还是气不过，非得拉着沈慕白跟自己出去不可。
沈慕白哪里肯放过跟重霄见面的机会，眼睛一闭，耳朵一捂，“我看不见听不见！你就是说出大天儿来，我今儿也不出去了！就是不出去了！”
欧阳丹朱看着他这模样，恨不能把人揪过来脱了裤子在屁股上打上几巴掌才好。“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你那事儿也不差这一两次的见面，跟我出去玩就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啊你！以前真是白疼你了！你把我给你的桂花糕吐出来！”
“都吃下去了怎么吐给你！”沈慕白鼓着腮帮子皱眉看着欧阳丹朱，“你倒是不嫌恶心！”
“我一来就听到这么重口味的东西，你这是要吐什么？”重霄绕过石屏，看着整拉拉扯扯的欧阳丹朱和沈慕白。
没等沈慕白说话，欧阳丹朱就抢在前面开了口，“我说让他跟我出去跟着几个家丁一起去置办年货，他一听说小公子要来，这不就死活都不跟我去了么……”
“然后丹朱哥哥就要我把前天吃的桂花糕吐出来给他，我哪里吐得出来嘛！”沈慕白扁扁嘴，一脸委屈地抱着廊柱不撒手，生怕欧阳丹朱给他拖出去。
重霄挑了挑眉毛，以前倒是经常跟容浅去买年货。容浅厨艺很好，两家人过年总会凑在一起，年夜饭基本都是容浅掌勺，重霄跟着打下手。所以一般要是采买食材，必然都是容浅亲自去挑才放心的。每每这时候，重霄必然会跟着容浅一起。来了这边十多年，采买年货这些事，倒是一直用不着重霄操心了，内务府准把什么都办得妥妥儿的。
“一起去吧。”重霄走过去揉了揉沈慕白的脑袋，“这些事我平时都插不上手，听说还挺好玩的。我也跟着一起去的话，你就不赖在家里了吧？”
“嗯！”沈慕白撒开抱着廊柱的手，从矮凳上跳下来，几步跑到了重霄面前，扑到他怀里。“那我想吃冰糖葫芦！”
“好，出去了给你买。”重霄笑笑，宠溺地揉了两下沈慕白的头。倒是欧阳丹朱，好气又好笑地轻轻在沈慕白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个小白眼儿狼！我叫你出去，你怎么就死活不出去呢！”
沈慕白没说话，回头朝欧阳丹朱做了个鬼脸。
重霄笑笑，进屋拿了个裘皮小斗篷披在了沈慕白肩上，又往他手里塞了个精巧的小手炉。“走吧，再晚就没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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