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號檔案》阿枼迦DT

8、8

　　一声几乎无声的叹气，却让雷克斯猛的绷紧了神经。他听见了，那人的叹息声，门口的人是汪东城。

　　雷克斯心里异常苦涩，他背靠在门上，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开门，趁还来得及，趁自己还没有粉身碎骨，他可以忘掉他。他或许还能忘掉他。他能吗？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却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雷克斯，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汪东城低沉的声线穿过门板落进耳朵里，雷克斯颤抖着手拧开门锁。算了，何必做无谓的挣扎，骗就骗吧，只要能偶尔听见他的声音，能偶尔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足够了。

　　汪东城进门随手落了锁，屋子里很黑，但都默契的没有开灯。雷克斯微微退了两步，静静看着面前修长挺拔的身影。直到汪东城向他走了过来。那身影稳稳地压过来让他心惊，连退几步，直到身后没有地方可以退，被直直的抵在墙上。汪东城也不说话，直逼到他面前，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少年。半响后，冷冷的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为什么没来”，雷克斯黑暗里看不到汪东城的表情，只能感到一阵心悸的压力，呼吸都不畅顺起来。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失了约，却仿佛自己理亏。这男人总是能再无形中给自己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自己却心甘情愿的甘之如饴。

　　看着少年委屈的神情，声音都沙哑着，触到少年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忽然间，汪东城觉得自己刚才满腔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那里还有气，就算有气，这会儿也发不出来。

　　“我刚才着急，担心你出事，所以语气重了，对不起”说着把少年拉到床边上并排坐下，一只手臂搂过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那孩子似乎也安静了，但依旧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哭，不闹。

　　汪东城想，这孩子是跟他怄气呢。于是拉下脸继续说，他得撒个弥天的大谎。让这孩子安心，至少他从不打算跟这孩子说实话。跟他说 “我今天会失约，是因为我忙着杀人？”这可不成。

　　“我今天会失约，是因为教堂的索菲亚修女突发心脏病。于是教堂里的孩子们吓坏了，医院通知了我。我才忙着赶过去，因为在医院所以没有开手机”

　　天父，请宽恕我的罪。阿门。汪东城在心里跟天父说。

　　他记得有人说：“说谎的人，心上要刺一千根针”那么他呢？或许得一万根。

　　“因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危险的时候，我都不敢离开。因为毕竟我是神父，我对他们的生命有责任。这样，才耽误了跟你约定的时间。雷克斯，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汪东城说的真诚，理由充分。面上没有丝毫破绽。这才是考验演技的时候。金马奖？呵。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一直等。我以为你忘记了，我以为你不想见我，我以为..”少年说着说着便委屈的哽咽了，心里简直又苦有甜，一时间悲伤幸福落差太大，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刚刚还悲伤的几乎绝望，但现在又一瞬间幸福的那么不真实。他好怕，刚才绝望的感觉再来一次。

　　“笨蛋，脑袋里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傻瓜，汪东城很受用这孩子跟他示弱的神情，让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身影更加高大，被人依赖的感觉似乎还不错。只是那少年惶惶不安的样子却着实让他心疼。

　　就算自己如今安然的坐在少年的身旁，一只手还搂着少年的肩膀。但那孩子还是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角。但脸上依旧不愿意看自己，低着头默默的抽噎着。

　　唉。。。汪东城在心里叹了声气，这孩子真让他没办法。手臂略微使劲把人带进怀里，按着那漂亮的脑袋贴近胸口。因为刚才着急，在车上他都已经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衬衣领口也被他粗暴的扯开，如今大片胸膛畅在外面。

　　雷克斯被按着脑袋强迫性的压在男人的胸口，那男人胸口火热火热的。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冰冷的心，好像刚才还觉得像冰窖般的学校也不那么寒冷了。他几乎贪婪般的搂着男人的腰，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想把自己埋进男人的身体里，那样他就不会再这样患得患失。

　　汪东城感觉到胸口大片大片的冰冷，想也不用想。那孩子又哭了，似乎很悲伤的样子。他好像总能看到这少年哭，他好像总能惹这少年哭，他不想的。

　　他其实是喜欢看这孩子笑的，这孩子笑起来像个天使。像春日里清晨的那一米阳光。

　　只是很不幸，他总能有办法惹这孩子伤心，让这孩子在他怀里哭。这可不是他要的。

　　“乖，不哭了。以后别躲着我知道吗？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汪东城说着拍着少年的背帮他顺气，他不确定这孩子再这么哭下去，会不会背过气去。

　　“我会怕，别骗我好吗”？

　　汪东城一听就笑了，笑的同时心脏也颤了一下。他确定少年没有揭穿他的谎。只是有点闹不明白，他除了自己是刀风组织的老大以外，他并没打算骗这孩子什么，被这样的一声诉控。他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一把揪出躲在怀里的人，捏着少年的下巴强迫那倔犟的人与他对视，好笑的看着少年别扭的神色，笑道：“骗你？骗你什么呢？”

　　对上汪东城忍俊不禁的脸，雷克斯尴尬的把头扭向一边，支支吾吾的说：“我怎么知道”汪东城瞅着少年泪水朦胧的眼睛，忽然笑的更开了。这孩子还真有意思，自己跟自己闹别扭。整张脸哭的跟花猫一样，想看自己又不好意思看。但又用眼角悄悄的瞄自己，被他发现了又赶紧把眼睛急忙移开。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全被汪东城尽收眼底。

　　有一瞬间的感觉，汪东城希望自己可以年轻个十岁。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跟这少年站在相同的起点，做一些他如今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

　　譬如，爱情。

　　“好了，别闹别扭了。今天是我不对。我跟你认真道歉好么？对不起，原谅我一次可以吗？”汪东城收起玩笑的嘴脸，开始认真严肃的说，这一声抱歉不加半分杂质，诚恳认真。

　　他一认真雷克斯更不好意思了，闹的自己好像不识大体无理取闹一样。事实上，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怎么这会儿罪恶感全在他身上一样。

　　“我又没真的怪你，你这么说干什么？”

　　“嗯，那就是不生气喽”？

　　雷克斯闪了闪神，顿了一下看着汪东城微微点头。

　　“是不是晚上也没吃东西？”

　　雷克斯再次点头，依旧是淡淡的。大起大落的剧情他一时招架不了，尤其感情上还会慢半拍，根本跟不上汪东城的思维跳跃。

　　“唉，真不会照顾自己。走吧，回去给你做些吃的。这样怎么行？”汪东城说着便拉起雷克斯的手往外走，动作自然潇洒，当然也不容置疑。

　　雷克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被拉出门口了。

　　“去哪里？”

　　“回家”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却沉沉的砸进了雷克斯心里。温暖了他，很多年，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