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红梗 ...
-
玉尧带吴醉飞到了仙灵派所在的神机山准备拜见崔掌门。可是刚一接近神机山,玉尧就觉得大不对劲,本来应该仙云缭绕的神机山,现在却隐隐闪着黑色的妖光。玉尧降下云头,拖着吴醉进入仙灵派大院,赫然发现仙灵派正被很多吸血蝙蝠围攻。仙灵派的弟子门人都举着剑奋力抵抗着这些源源不绝的穷凶极恶的吸血蝙蝠,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倒下的人了。可是这里却不见掌门崔明舟。吴醉何曾见过这样混战的场面,吓得呆住了,紧紧抓着玉尧的衣裙。一只黑色的蝙蝠突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玉尧他们冲了过来。“啊!”吴醉吓得惊叫一声,躲向玉尧身后。玉尧只是一挥手,那只不知死活的蝙蝠就已经被打散了。
玉尧运功,双手交叉于胸前,她的身体四周开始旋绕起了粉色的桃花瓣,桃花瓣越积越多、越级越厚。玉尧眼神如冰,猛地打开双手,桃花瓣如利剑一般纷纷飞出,刺向满天的黑色蝙蝠。吸血蝙蝠一沾上桃花瓣,便立刻消失。见这群围攻他们已久的吸血蝙蝠终于被灭,仙灵派众人不禁都松了口气。玉尧问旁边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弟子:“你们崔掌门去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名受伤的弟子答:“掌门正跟吸血蝙蝠精在后山对峙。”玉尧本想先将吴醉交托给这里的弟子照料,可是见他们都有伤在身,自顾都不暇了,考虑了下,还是带着吴醉一起飞向了后山。
玉尧赶到时,仙灵派掌门崔明舟正跟一个身穿大红衣的吸血蝙蝠妖女打得难舍难分,旁边的地上几个受伤的仙灵派长老正支撑着盘腿而坐调息,看样子都受伤不轻。玉尧立即出手,放下吴醉持剑向蝙蝠精飞去。蝙蝠精见仙灵派突然来了帮手,身后立即张开一副巨大的暗红的羽翼,轻轻一扇,黑压压的蝙蝠就又铺天盖地飞过来。玉尧被源源不断涌来打之不尽的黑蝙蝠缠住。这些黑蝙蝠非常凶残,见人就咬,那些受伤的长老渐渐不支。玉尧突然瞄见两只黑蝙蝠落在了吴醉身上,心里一惊,刚才一时大意,竟然忘给他加个防护了。她不再犹豫,赶紧再次凝起全身仙力,放出一束飞旋的桃花瓣,桃花过处,蝙蝠通通被打落打散。这些黑蝙蝠全是那红衣蝙蝠精灵血所化,被玉尧一个瞬间全部打散后,蝙蝠精似突地受到重创,往后一退,吐出一口血来。玉尧转身落回地面,可是已晚,吴醉已经捂着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扭动。他的脖子上两个可怖的血洞还在往外泊泊冒着鲜血。玉尧立即把手抚在他的脖子上,施法给他止血,又渡了一点仙气给他,稳住他的心神。
蝙蝠精捂着胸口,撕心肺裂地对崔明舟喊:“我只要见一见严康就好,就见一眼都不行吗?”崔明舟一手指着她,厉声喝道:“孽障,你休想再有机会迷惑我徒儿。我徒儿已经认清了你的真实面目,决心跟你这妖孽划清界限,你不要再死缠不休。”蝙蝠精尖声叫道:“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严康会背弃我们的誓言。肯定是你这老不死的老顽固见严康说要离开,你才抓了他不放是不是!你快点放了严康!”崔明舟“哼”一身,“孽障,执迷不悟。”蝙蝠精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喊道:“有本事你放严康出来亲口跟我说,我要亲耳听见他对我说我才会死心。”她已经在神机山外围等了十几天了,约好从此以后一起浪迹天涯的,却迟迟不见情郎的身影出现。她已经等得五脏俱焚,焦急不堪,万分无奈之下,终于决定上山打探。她虽然根本不愿接近这样的修仙门派,但为了爱人,咬咬牙豁出去了。原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敛了妖气,应该不会被察觉出是异类的。可是一上到山上,发觉到处守备森严。她装作是别的门派修仙的女子,向一个仙灵派的守卫弟子说想找严康,自己是严康在外游历时结识的朋友。可那名仙灵派弟子见了她后立时大惊失色,很快,大群仙灵派弟子都围了上来,并口口声声“妖孽”地跟她打了起来。这些凡人修仙者她并不放在眼里,可是仙灵派的几个长老还有那个掌门却有几分道行,逼着她现出了妖身。她跟他们缠斗了三天三夜,却还一直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耐心全部磨尽,忍不住痛下杀手,大开杀戒。
崔明舟冷冷地看着她说:“我徒儿已经根本不想再见到你这妖女了。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迷惑我徒儿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是绝不会让你再见我徒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一见严康,你肯定会想法子抓他走。”蝙蝠精被彻底激怒了,黑发翻飞、红衣鼓起,“今天我就是拼上全身修为,也定要把你这仙灵派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出严康!”玉尧见蝙蝠精又准备放出黑蝙蝠,突然开口道:“让她见一见那个叫严康的一面吧。否则,她死都不会瞑目的。”“玉尧仙子。”崔明舟向玉尧微微一行礼,玉尧一来他就注意到了,只是刚才疲于应付这吸血蝙蝠精,没法分心跟她见礼。玉尧微微一点头,“就让她见了,也好死了这个心。”“可是”,崔明舟担忧地说,“怕只怕她见了之后,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得更加厉害,只怕越发难以应付。”玉尧淡淡地说:“我知道崔掌门的忧虑。如今我在这里,不怕她敢硬抢人,或是被激怒狂性大发。”
崔明舟见玉尧如此说,便不再多说什么,对身后一个还能走得动的弟子下令道:“去,把严康带上来。”他是知道玉尧的本事的,玉尧是真正的神仙,有她在,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蝙蝠精见他们终于答应放自己要见的人出来,总算平静下来,却一直望眼欲穿地望着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
玉尧问崔明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崔明舟叹道:“哎,半个多月前,我那在外游历的弟子严康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一回来就跪在我面前,说他被一个吸血蝙蝠精变的妖女缠住了。”红衣蝙蝠精愤怒地打断他:“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严康回去求你准他脱离仙灵派,你不让他走才关起了他。”崔明舟不理她,继续讲述道:“我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被妖精缠上的。严康说是那蝙蝠精骗他说自己是一名散修的女子,而他竟然没有察觉出她的妖气,才上了她的当。后来识别出她的真面目,好不容易摆脱那妖女,逃回了师门,可是他很害怕那妖女会追来。三日前,这蝙蝠精果然寻了来。”蝙蝠精尖叫起来:“胡说八道,都是你编造的。我和严康真心相爱,肯定是你这做师父的想拆散我们。”玉尧问她:“那叫严康的人之前可知你的真实身份?”蝙蝠精顿了顿,愣住,“他……他……”突然,她眼里一亮,直直望向前方,竟喜极而泣,“严康,严康……”可接着,她的声音马上小了下去,眼里也透出了难以置信的愕然,因为她看见,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男子,她为了他宁可舍弃一切的男子,竟然颤颤巍巍地走上来,浑身还因害怕而微微颤抖。他根本不敢看她,哆哆嗦嗦地走到崔明舟身后,双腿一弯跪下,“师父救我,师父救我!”
蝙蝠精愣了,呆呆地看着他,他竟然真的怕她,她这么爱他,从来不舍得伤害他,可是他竟然怕她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严康你不是说你来向你师父拜别辞行后,我们就一起离开云游四海去的吗?”蝙蝠精声音颤抖起来。那叫严康的男子跪在崔明舟身后,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蝙蝠精心伤至怒极,连声质问他:“为什么?我们相爱三年,一直恩爱备至,你曾发誓说会爱我永生永世,可为什么转眼之间,你竟变成了这样?”严康终于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妖怪啊!”“我是人是妖又如何,我还是我啊,一直没变,一直那么爱你,以后也都不会变。不管我是人也好、是妖也好,我都是你的红梗啊。难道我们三年的情意下来,你还信不过我?”严康摇摇头,咬着唇说:“不,你不是我以前爱上的那个红梗。我爱的红梗是人不是妖,根本就是你一直在欺骗我。我永远都忘不了亲眼看到自己爱的女人变成一只可怕的吸血蝙蝠怪物的那一幕,那简直是我最可怕的噩梦。”红梗声音变成哀求:“我是怕吓着你啊,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可是我太爱你了,我怕说了你会离开我。我怕失去你啊,严康。我总想着,等我们感情再深点了,我再告诉你。”严康又低下头去,喃喃地说:“不,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玉尧幽幽地开口道:“蝙蝠精,你自以为是为了爱,可是却一直在欺瞒着对方,你可曾想过对方的感受?感情越深,欺骗的伤更痛。你自以为伟大的爱,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欺骗。”红梗不甘心道:“可是我们三年的感情是真的啊,我们在一起曾有过这么多开心的日子,我也一直是真心对你好。”或许是回忆起之前的欢乐,更使得红梗此刻心痛欲死,朝向严康,“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呢,如果我一开始就如实告诉你呢,那样你会不会接受我?”严康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玉尧看着伤心欲绝的红梗,淡淡地说:“爱恨纠葛里,哪有那么多如果。你现在可以死心了吧。”红梗捂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凄然地喊着,“可是我好难受啊,我难受得受不了。我怎么会这么难受?”
悲怒交加之下,红梗控制不住又发起狂来,背后又生出一双巨大的暗红的蝙蝠翼,一下一下轻轻地扇着,“严康,你或许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可是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重新慢慢接受的。我们曾深深相爱了三年啊。严康,我一定要带你走!”说完她展开双翼,向着严康冲过去。玉尧飞身而起,正面迎向红梗,狠狠拍出一掌。“啊——”一声惨呼,红梗应声倒地,红衣破裂,左边翅膀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看着曾经痴心相爱的人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的样子,严康眼里忍不住流出了满满的伤痛,可他终究只是沉痛地看着,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有满心无奈和心酸。崔明舟忍不住长叹一声:“真是孽缘、孽缘啊。”玉尧落回地面,无甚情感地看着重伤在地、绝望心死的吸血蝙蝠精红梗,幽幽地说:“你修行两千多年不易,一直安分守己,只要再过了这个情劫,很快便可修成正果,得入仙籍。可如今,你却深陷情劫无法自拔,以致滥伤无辜犯下恶行,可怜你千年积德修行一夕毁。”红梗凄然地说:“是了,我是看不破,你要我如何才能看破?我两千多年来从来没敢做伤天害人之事,可如今为了这份情,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你本性不坏,只是在情瘴里迷失了心志,我便先收押了你,日后关入锁妖塔,你再好好醒悟吧。”说完,玉尧手里亮出了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对准伏在地上的红梗。红梗一直定定地望着跪在地上埋着头的严康,一眨不眨,眼里充满了哀怨。直到玉尧的镜面射出一道亮光把红梗吸入镜里时,严康才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地面。玉尧心里无声地为这对怨男痴女叹息,“情”之一字,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勘破。而她自己,又真的勘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