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北门!”很显然炎婴很激动,以至于完全没有将眼前一把血泪,苦口婆心地说‘公子保重……’的段仲放眼里。
“公子定要保重,所谓浑水摸鱼,这关键,便是‘混’之一字……”段仲依旧在唠叨,说着说着还眼眶泛红,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之情。
“啰嗦!”其实最近炎婴也有些厌烦假扮他人,很显然,他还没有足够的觉悟去做一个懦弱的、四处逃亡的贵族,就像目前他还没有足够的觉悟感知到,一个逃亡中的魔族其实比一个逃亡中的贵族好不了多少。
至少,逃亡的贵族没有被他的同胞仇视,不会被视为彻底的异类,人人得而诛之。
作为一个魔,炎婴当然有他天生的暴力因子,有他所追求的,魔道破坏与毁灭的真谛。
装作一个人类的憋屈,说实在的,他已经受够了。
而段仲作为卜弈的家臣,他向来不会思考为何公子不愿意接受城门守军的检查,他只需要知道,公子不愿意,就为这一句话,他便会穷尽他的脑力,来思虑一个方法,让公子不用经由守城军的检查而进城的方法,哪怕这个方法会令易水不反。
经由段仲和家臣仆众的反复思虑,声东击西,浑水摸鱼,确实是相当简单的方法,虽老,却异常实用。北门是凉城的主城门,守备力量最多,相反,南门便是薄弱之处。
逃亡了太久,己方的人马已是疲惫,当然无法选择防守力量最强的北门‘放火’,况且稍嫌薄弱的南门出现事端,当可吸引城内兵力,而北门的部属机制相应也会被打乱,借此,再借由飞鸽传书,有城内的女儿接应,公子当可入城。
而对于在南门制造事端的人事后应该怎样,这已经不是段仲所思考的范畴了。
眼见夜色已暮,段仲将计划予公子反复交代,分头行事之后,便是报君黄金台上意之时。
无奈,公子似乎对自己反复的交代不甚上心。
唉,公子向来这样,他何时会对天下间这些如尘土蝼蚁般,残酷的生存与死亡、延续与湮灭而上心呢,不论是故国、家乡,还是公子自己。
好吧,借着段仲的独白和炎婴窃听的消息,我们现在可以得出至少一个矛盾,炎婴所窃听到的、沈旷为夷阳布置的计划,是北门放火,南门浑水;而段仲为卜弈的牺牲,却是南门放火,北门开溜。
借由这个矛盾,我们也可以大胆地推测出一个直白的现实,一个目前正要发展的故事主线,即是,段仲打算去南门放火,炎婴打算去北门挑事。
而城内,沈旷正为他所得之的消息,和目前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控而忧心。
符咒传信,是一种只能在短距离内,传递极短消息的方法。当然,像沈旷和夷阳那种,可以闲扯无聊废话的通信,目前还没能在修行界普及,或者说,自从仙界崩溃魔界隐遁之后,该法器的基础,墨玉灵犀已经基本在人间界绝迹了。
“魔物蠢动,声东击西。”
绮莲就是被这样一句八个字的紧急的符咒信令召聚的,为的是她狐族特有的魅惑之术。
地点从龙跃居的雅座,换到了城中心天逆义盟的临时府邸,需要她施展魅惑之术的是个姓段的女孩子,据城内的修士说,准备了多时,城外的魔头终于蠢蠢欲动,打算混进城了。而眼前这个段姓女孩,便是要跟魔头里应外合之人。
龙跃居其实是她夫君平日里奏琴糊口的地方,隔着竹帘,她只能朦胧地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然而,不知最后这个迷恋的眼神,有没有被她心心念念的夫君读到。
作为一个仙人,清皇一直对人类抱有很单纯的想法。
正如这次逃命,其实,他对于人类,为何要对天界神族开展大清洗活动的理由报以百分之一千的不解。好吧,即便是怀有疑惑,但他也不愿意去寻求一个答案,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倘若都要求一个明白,无解无休,岂非惶惶永无宁日?
清皇很容易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并且按照前方既定的路途奔走着。
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按照既定的线路奔走,却往往太多抱怨追悔。不若流水,干脆利落地东去,潺潺流淌在自己的河道上,即便河道为人类修改,也还一如既往地流淌着,前方是水田,是发电机扇叶,于流水而言应是无甚区别。
清皇按照讯息,在夜幕中乌云屏蔽月亮的时候溜向南门,依旧是那个瞎眼的算命老头儿摸样。拜这段时间的休整,清皇勉强可以运起敛息之术,而他的敛息术,倘若不是自己暴露,或者被逼着动手,还是有那一点自信,是可以不被修行界的泛泛之辈发现的。
“快、快点!”清皇扮个老瞎子,自然得一步一探地慢慢彳亍,然而这一路上各种修士、城防兵赶路的样子让他明明显显地,在空气中闻到浓重地阴谋味道。
难道城里城外那两个不正经地家伙,所谋划的计策被发现了?满城地兵力都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很明显的暴力型修士和大量的士兵往南门的方向涌动,而为同样数不少的,明显修为高深之辈却往北行进。
清皇开始犹豫,稍一犹豫,算命的老瞎子便被明显警戒心提升不止一个等级的修士,异常恭敬地请回,唱了个诺,‘前方不便,老先生今晚切忌在城内走动,殃及无辜会遭天谴云云。’
“……”本仙人也很无辜啊!清皇很想翻白眼,然则老瞎子的伪装实在无法做出这种略有难度的动作。
可谢意已经留下,清皇亦不愿再在绮莲的家中拖延下去,呵呵地打了个稽首,老瞎子转悠进一条小巷,再出来时,他照着方才修士的衣服,变了一身蓝白相间的短袍子,兴许是什么门派的制服吧。他忽然间很后悔平时没有仔细观察,衣物装饰的细节之处想必有所疏漏,只希求但眼下匆忙,无人会去关注他的服饰中那些细微的不妥。
暗云蔽夜,完全已没有了方入夜时分月光玲珑枝头挂的意境。
凉城的北门还似往日那般沉寂,远远的梆子声脆生生砸在麻石的街道砖上。
炎婴舔了舔唇,憋太久,他也想活动活动,正好在北门挑挑事儿打打架,然后遁去南门,溜达进城。况且,这次行动他不过是窃听墨玉灵犀对话中的计谋,水要足够浑,才好在过把瘾之后顺利溜进去,但现在嘛——哈哈————
炎婴从不习惯于被动,也不会在乎目前偌大的城门外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双手微举间,天地间的煞气暗暗奔腾,半息的功夫,一朵火焰流华的云状物升上空中,瞬息间空气灼烈,火焰的流星砸向城墙,眼底血红色暗芒闪动,兴许在顷刻间便会毁灭凉城这不算太坚固的城墙,焦垣残壁,便是魔道的酷烈手段。
火焰流星拖着朱华击向城墙,炎婴的眼中满是毁灭与破坏间的兴奋,却无奈那火焰流星在距离城墙石壁半寸的地方停下来,冷铁般的光华流转,像无数剑光闪动,整个凉城被笼在一个半球状的护罩内,应是某种法器吧,炎婴啧舌,火流星势大,可他真正的杀招本不在此,白日里看巡城的修士便知道,凉城不会太过简单啊。
“哼——”随着炎婴的冷哼,凉城北门的地下突然缠绕上暗红色的火焰,这些暗色的,略显荏弱的火藤并不猛烈,却能从扭曲的空气中看出,其恐怖的温度,业火本就是以人间贪婪恶念为食的火蛇,缠绵间便是无情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