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医者》星之梦影

57、五十七、崩离（7）

　　当然，杨薇莉并不知道另一边的混乱，也无暇关心。她休息了一会儿，洗了把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餐盘里的牛排。味道还可以，搭配也不错。边吃边想着，她把餐盘里的东西全部送进了胃里，慢慢抿着特地让两门神换了的加了蜂蜜的红茶。她这时候心里十分不爽，可是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胃再受到什么委屈。
　　抿着热热的茶水，隔着雾气看向朦胧的摆设，杨薇莉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可惜，这种暂时的平静，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这种失礼的举动更是让她还没有平息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什么事？”第一次，她那无波的眼睛中射出森冷的寒光。
　　“杨……杨医师，吉尔菲艾斯提督伤口崩裂了，还突然发烧，阁下叫您……不，请您……”在那双黑暗无波的目光注视下，传讯的士兵发现自己可耻地胆怯了。
　　“整个银河帝国的医师都死绝了么？”杨薇莉扔下茶杯冷冷说道，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这句话，让外面站着的几个医师同时觉得尴尬窘迫，脸上烫得能够煮鸡蛋了。他们都是银河帝国赫赫有名的医师啊，现在居然被一个并非科班出生的后辈如此讽刺挖苦甩脸！
　　杨薇莉发现自从那个和前世导师相像的弗瑞德里希四世皇帝陛下去世后，她就对自己的医师生涯产生了一种厌倦的情绪。初始并不明显，随着在伊谢尔隆和哥哥尤里安一起度过那个平静的新年后，心情也好了很多，也勉强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可是，老高尼夫意外的死亡让她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悲痛茫然中，本以为这次帝国之旅会像往常一般，很顺利地完成。可惜事与愿违，帝国新旧贵族间的纷争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威斯塔朗特的惨剧直接冲击着她的情绪，让她对自己的职业感到质疑，继而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憨憨的和自己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大个子奥夫雷沙被算计死亡，平民和贵族的冲突呈几何级数升级，死亡流血事件随处可见。在这样混乱的形势下，她无所适从。迷惑，茫然，继而更加愤怒，这个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慢慢的，她突然发现了，其实她气得是自己。仿佛她前世今生所有的努力都被否定了，原以为自己经历过两次人生，拥有更丰富的从医经验，也许会有所改变。可是没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还比不上前世！在这样的乱世中，她根本无所适从！
　　杨薇莉，你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两世为医又如何，你也不过是被人送了一个神医奇迹的称号罢了，就让你看不清楚自己的本质了吗。前世顶着神医的名号靠远离社会寻求心理平静。而今生，一个可笑的奇迹之名就让你飘飘然不知所谓了吗？说到底，你算个什么东西！她冷冷地嘲笑自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冷静甚至麻木的，毕竟作为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早就应该平静地面对一切。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灰心，会生气，会暴躁。即使两世为人又如何，她终究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以往压抑的情绪，麻木的神经，并不代表她就不会有感情的波动。只不过是将不自觉的把一切情绪隐藏起来罢了，正因为这样，一旦爆发出来，造成的后果竟然是无法控制的失控！
　　在没有思考清楚之前，她恐怕没有信心再拿起手术刀了。看着眼前苍白的五指，杨薇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之后，那黝黑眼中的点点星光彻底消失了。
　　“杨医师，罗严格拉姆元帅有请。”这次进来的是那个脸色呆板的上将，毫无波动的义眼随着说话发出幽幽的红光，显得格外诡异。杨薇莉这次没有拒绝，直接跟在来人身后走出了房门。走过金属长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尽头那扇豪华的大门。一步又一步，不急不缓地踩着点，一下一下好像踩在自己的心头。
　　“杨医师，认识格留尼华特伯爵夫人吗？”
　　“不认识。”
　　“伯爵夫人要和您通话。”义眼上将眼中疑惑闪现，“她是元帅的姐姐。”
　　“你是说安妮罗西伯爵夫人吗？当然。我记不清楚那些复杂的姓氏。”
　　“哦。”义眼上将微微点头，这个情况和他刚才初步了解的结果吻合，这位女医师对于人名和长相地理名称这方面没有天赋，“您是费沙来的吗？”
　　“是。”
　　“为什么没有上费沙或者帝国的医科大学呢？却偏偏选择了古地球中医术这样的项目来从医呢？”
　　“没钱。”杨薇莉如实说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真是遗憾，帝国医科大学损失了您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啊。您的父母现在费沙好吗？”
　　“他们已经去世了。”
　　“抱歉，您还有其他亲人吗？”
　　“有一个哥哥。”
　　“他现在从事什么职业？”
　　“半吊子的历史学家。”
　　“不知您是否有意担任罗严格拉姆侯爵的首席医师呢？”
　　“没兴趣。”
　　“您的名字很特殊。恐怕您不知道吧，叛乱军那边有个和您同名的将领呢，他是罗严格拉姆侯爵在宇宙的最大敌人。”
　　“是吗，真是荣幸。”杨薇莉仍然淡淡地回答。心中却十分不悦，自家哥哥再不济，她也绝对不想让他和那个莴苣头冷血小屁孩相提并论的。
　　针尖对麦芒！看着一双无波的义眼对上一双无波的黑眼，两人冷冰冰机械化的对白，后面跟着的卫兵缩了缩脖子，感到浑身凉飕飕的。
　　“杨医师，请。”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义眼上将仍然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女子，可惜，他那双别人惧怕的义眼，对本性凶残的杨薇莉没有丝毫威胁。如果不是心情欠佳，场合不对，她甚至有种想要抠下来看看的欲望。没有招呼，没有行礼，她直接走到了屏幕前。向内凸的大屏幕上，百合花般女子熟悉的容颜投映其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清那白皙的皮肤上的汗毛。看到杨薇莉进来，女子缓缓开口，“……杨。”
　　“好久不见，安妮罗杰伯爵夫人。”杨薇莉对着屏幕颔首。
　　“杨……我很抱歉。”
　　“……和你无关。”
　　“不，非常感谢你挽救了齐格的生命，可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莱因哈特，我的弟弟做了错事，请你原谅。”
　　“和你……无关。”杨薇莉闭眼深吸了口气。即使道歉，那些死去的人能够活过来吗？
　　“杨，就算莱因哈特做错了事情，可是齐格他是无辜的。”
　　“抱歉，不是谁的问题，是我自己。”杨薇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是我不愿意救人，而是，我根本无法放下心里的负担。我觉得很累，你知道吗？我突然发现，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哈……真是可笑！”
　　“不……杨！”
　　“不要说了！威斯塔朗特那二百万平民有什么罪过？你知道，那里面的多少人是我亲手救下的吗？我……抱歉，这和你没有关系。”杨薇莉掐着手心，强忍住无边的愤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