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魂谣》古寺蝙蝠

40、风摧榆苞之引狼入室

　　黑山上秋色正好，夫妻二人却没有赏景的心情，皆因柳眉的失踪引起。
　　虽然柳眉不讨二人欢喜，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又柳远峰的亲妹子，故此二人亦是用心找寻。

　　黑山上时有两方兵士在各自国界内巡逻，故此并无盗匪。
　　番禺书担心，会有冒险越界、进行交易的戈国人贪图柳眉美色将其掳去；莫颜语亦有不好的预感，一个大家小姐，总不至于贪玩到敢在野山内独闯；
　　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细细寻来。

　　番禺书带着莫颜语寻至汲水处，便将她安置在另一旁的凉亭内，自己于周围寻觅线索。
　　莫颜语如今十分不耐热，坐于此处，山风贯亭而过，一会儿便消除了额头的一层薄汗，倒也舒爽。

　　坐着无事，莫颜语过了一会儿便下了亭子，四处观看；
　　亭子周围的秋草极为茂盛，密密厚厚拢在周围，均是细长劲拔，不见丝毫颓意；莫颜语看着喜欢，便伸手探入想拔取一根。
　　正摘着，手指却传来轻微的刺痛，莫颜语生疑，遂用双手将厚厚草层拨开，不由得便叫起番禺书来——厚厚的草丛中竟有一值盘蛇翡翠簪。

　　番禺书见了便皱眉：“此簪价值不菲，非寻常人家之物；簪落则发散，失主会立即发现，凉亭为歇脚处，有心便不难寻得；且此类簪子并不易脱失，倒有可能因挣扎掉落；这柳眉……”便不再多言。
　　莫颜语亦皱眉道：“柳眉若歇在此处，家仆取水处并不甚远，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二人四处张望，便同时将目光投向凉亭十几步开外的悬崖边上。
　　悬崖陡峭，官家便在此处竖了几块山石稍作拦截，但石间缝隙并不小，一人便可轻松穿过
　　两人行至崖边蹲身观测，原来此崖顶部是突出来的，并无法看清崖壁上的光景，番禺书便凭着功夫攀壁而下，竟如猿猱般轻捷。

　　不一会儿，番禺书跳跃回来，沉声对莫颜语说：“壁上有一石穴，穴前长满壁草，不用心看根本无法看出。”
　　说着摊开手掌，里面一小片浅绿锦缎，莫颜语低声道：“这花纹细致应不是戈国的衣料，我恍惚记得柳眉有这样绸缎的襦裙——怎么办？”
　　番禺书忖了一会儿道：“事不宜迟，我现就下去，你在此点火引将远峰他们引来，恐亦将歹人引来，你先找个地方躲好。”
　　莫颜语答应了，又嘱其小心，番禺书便又翻身下崖，不见了踪影。

　　崖上的莫颜语翻遍衣裙未寻到打火石，便无可奈何靠在崖边山石上干等；终是等得有些心焦，便仗着身手灵活，不顾怀孕，亦慢慢地攀壁下崖。
　　番禺书未将穴口掩住，故莫颜语很快便发现了此处，钻了进去，竟是一个大且深的溶洞。

　　洞顶和穴口有几丝光线打入，可看见溶洞里钟乳石、石笋交叉相指，阴森森甚是狰狞；
　　莫颜语沿着洞中河道向前行进，约莫走了几百米远，听见有打斗声传来，便急步冲了过去。

　　原来河在这里转入下层，其前方竟有一个巨大的洞室，室内燃着几十支火把，将此处照得通明。
　　番禺书正以一敌三，将一把玄龙剑舞出了真龙在天的气势；敌方是五个彪悍壮硕的黑汉，功夫亦是不弱。
　　照莫颜语看来，若是平日，番禺书收拾这五个费不了太多功夫，但今日恐有些困难，因为自家相公肩上正挂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正是失踪了的柳眉。

　　只见柳眉此时衣不蔽体，露出两条白嫩的胳膊与美腿，一双手紧紧抓住番禺书腰间的束带，尖叫不绝。
　　见番禺书扛了这么个尤物在肩上，莫女侠不由得又有些泛酸。

　　几个人渐渐围斗到莫颜语的藏身处，她便屏住气息，想趁机出其不意背后出剑，帮夫君退敌。
　　越来越近——
　　不料，柳眉因惶恐过度，竟突然支起身嘶叫着乱抓一气，番禺书一惊之下将剑避开，却将身体暴露于腹背敌人的阔刀下，情势极其凶险。

　　此时若以剑相救，顾前则不能防后；情急之下，莫颜语来不及多想，飞身将番禺书从空隙间推开，只觉得腹间一凉，便昏了过去，意识消失前似乎是听见一声嘶喊，如狂兽悲吼。

　　…………

　　周围是一片漆黑，莫颜语蹚着河水向前方有亮光的地方摸索着，周围似有女子悦耳又阴恻的歌声不绝如缕；
　　奋力向前走着，终于到了头，却看见一个巨大的洞室，有几十盏血红巨烛高照，将洞穴内的红幔轻纱映得清清楚楚；
　　纱幔下有一艳红软榻，上有一对男女衣不蔽体，白晃晃交缠相卧，那女子正将朱唇轻贴于男子耳侧，轻吟浅唱。
　　莫颜语定睛一看，那蛇蔓一样的美人正是柳眉；疑惑间，那男子扭过头来，对着她妖异一笑；
　　莫颜语大惊，此男子正是番禺书，惊后便觉心痛难忍，便嘶吼道：“番禺书！你——你——”

　　一用劲，醒了。
　　待头脑清明时便觉得腹痛难忍，察觉到有人箍着自己的臂膀，便轻轻地挣了挣，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醒了？”
　　睁开眼，一双泛满血丝的眼睛现于面前：“疼不疼？”
　　她低低“嗯”了一声，便觉得一个满是胡茬的下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轻叹了一口气：“颜语，我定不负你，你要相信我！”

　　莫颜语便想起那个让她撕心裂肺的梦，虽知不是真的，心里还是痛了一下；番禺书一向冷情，突然的保证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呆怔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嚷。

　　两人向门口看去，便见柳眉急急奔入，看见莫颜语睁着眼躺在番禺书身上看着她，亦是一愣。
　　反应过来便赶忙跪下，似喜道：“不曾想姐姐竟醒了，妾身原是来侍候爷用食的，如此看来，妹妹来侍候姐姐，少爷便去陪老夫人，让夫人放下心来吧。”

　　莫颜语震惊地看向番禺书，他却未开口，只是搂得更紧了些。
　　那柳眉又转喜为哀道：“姐姐为救少爷和我，失去了胎儿与生育能力，经老夫人和少爷同意，眉儿已进府为妾，愿为番家养儿育女，解去姐姐的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