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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蝶梦庄生(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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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第十个年头,命运的缠缚更迭重深。
她总觉得母亲看她的眼睛不一样了,是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尤其在爸爸抱着自己的时候。“多大的孩子还要爸爸抱着,快下来!蓉蓉,快过来,让爸爸抱抱。你不是想爸爸了吗?”她总是笑着说,平和的语言格外刺人。我知道自己比不得蓉蓉,可是我一直都在讨大家欢心呀!失去了他们,我得到你们,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真实。妹妹一直讨厌我,妈妈你也开始了,那爸爸呢?
有谁真正懂谁的心?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人一直更关心自己的心吧,不管做什么。柳虞霏一直在努力,努力地转移丈夫对纳兰乐的注意力。今天是夫妻俩结婚9年的纪念日,她特地早早下了班,亲自到超市买了很多菜。尽管自己不擅厨艺,还是在阿莲的帮助下做出一桌尽善尽美的的佳肴,然后打发她带着孩子早早睡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菜的热气也冷了,该在的人还是未出现,她的心几乎也冷了,一盘盘的美味被她一点一点倒入垃圾桶,倒掉的是否还有她的心?
此时市医院内,慕容啸凡正陪着在片场昏倒的纳兰乐。
“啪”——清脆的破裂声惊碎夜的梦境,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与哗啦啦碎裂声。人只当是它打雷下雨。醒来上洗手间的孩子看见醉做一滩泥的母亲,双手血淋淋地躺在一地玻璃碎片间。“啊——!”她惊恐地大叫。尖叫声惊醒沉睡的小陈,赶来的她看见女主人狼狈的样子也惊吓不已,忙叫了楼下房里的父亲开了车送人去医院,匆忙中竟忘了家里那个小的。
小孩子坐在冰凉的地上望着碎玻璃屑中的闪闪发光的血液,眼直直的,直到——男人抱着孩子进屋。那一刻看着父亲怀里的睡颜,又又开始惊恐地叫喊,仿佛入魔了般,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讨厌那个漂亮的姐姐,自从她到了我的家,爸爸就不是我的爸爸了。以前,我睡觉前爸爸总是给我讲故事的,可是他不再讲了;以前,爸爸总是记得我的生日的,可是她来了,爸爸好像就记不清了;以前,我哭了,爸爸说他会很伤心的,可是六一儿童节那天,爸爸没有理我。就连妈妈也变了,她好喜欢那个姐姐。可是有一天放学回家,妈妈抱着我哭,她说,姐姐是狐狸精。我不知道什么是狐狸精,后来看电视的时候,里面讲有个漂亮的女人抢了那个小孩的爸爸,还把她的妈妈害死了。我想,我知道什么是狐狸精了。
柳虞霏受伤是因为她不小心撞倒了盛酒的玻璃柜,倒是没什么大伤,就是流血过多。医院病床上她抱着熟睡的女儿,对着身旁的男人说:“所以,你错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因为乐乐病了?”
男人点点头。
女人笑笑,说:“没事,你不关心我,就关心关心女儿吧!你好久都没给她讲故事了。”
慕容啸凡尴尬地点点头,自己对妻子女儿是有点忽视了,可是公司才进娱乐这一块确实有很多事要忙。
柳虞霏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懂得适时的隐忍,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软肋,更懂得如何给自己的男人敲警钟。
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走着,丑陋,恶心,仇恨与爱,都被掩盖在计算的帷幕下。可是谎言总有被揭穿的时候,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到来。
两年来,纳兰了总是无端觉得母亲对自己的敌意越来越浓。那双眼睛的光带的不是刺而是剑。直到那天,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被剑伤到了。
慕容啸凡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当年母亲迟迟没有怀孕,而父亲在外面的那一位却将要生下孩子,气极的女人立马就从孤儿院领了个孩子回来,一天到晚用这个孩子刺激丈夫的神经。最后自己怀孕了,孩子就没什么用了,所以这也是个自小娘不爱爹不亲的主儿。女孩长大后自由恋爱嫁了个日本人,和这个家也就没什么联系了。可命运注定悲惨的她终究不能获得幸福。丈夫是个花心大萝卜,她的爱情透支后与他只剩下无尽的纠缠争吵,分分合合六年后,走到尽头终是离掉了婚。
炎炎夏日,蒸发掉心中所有的爱恨,怀着平静的心,她携子重归旧土,但她不知这是一场新的波澜的开始。
看着人来人往的飞机场的大厅,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就算都是亚洲人,黑眼睛黄皮肤的,还是自家的看着舒服呀!女人拿下墨镜,打量过往的人。而那些人也不时回望:女人衣着简单,就一条牛仔裤,上身是淡粉的长T恤,曲卷的长发,可就是挡不住那种气质,引人入胜阿!(谁知道她年近四十,女人四十一枝花额)更别说身边带着一个13岁的小帅哥,他一生白衣白裤,恍若天使,要不知道他的性格真会被这外表骗了。
“曦姐!”慕容啸凡走过来。
“小凡!”女人上前紧紧抱着分别十多年的弟弟,那阵势真像分别许久的情人。看着眼前还是那样刚毅的脸,她笑着说:“有爱情滋润的人呀,瞧瞧,把你给养的!”
“姐,你就……”……
姐弟两热烈的交谈并未影响一下飞机就开打游戏的男孩,直到慕容家他都一副让人敬而远之的样子。
慕容啸凡接了姐姐外甥回家,就和妻子随姐姐一同到院子里逛逛,看看旧物,谈谈近事。陈莲和从酒店里请来的厨师正大战活虾,任三个孩子在大厅里。男孩子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按游戏机,10岁的蓉蓉两条小腿吊在沙发上一晃一晃的,眼睛骨碌碌一转,跳下沙发,就靠着她表哥坐下。男孩向一边挪了一下,离得她远远的,小女孩又坐近,他又移。如此接二连三,男孩立在了墙角,靠着一个花瓶台继续打游戏,不一会儿游戏里的人物死翘翘了,他一晃眼就被木台上玻璃罩里的青花瓷瓶吸引住了,蓝绿蓝绿的,很是精致。
“想看吗?”蓉蓉双手叉腰冒出来,“可惜你没密码!没用!”
男孩眼皮一翻,深感无赖,转过身,头靠墙又开始打游戏,可是没一会儿觉得挺无聊的。这时公主发话了:“你把游戏机给我,我告诉你密码。”想都没想,他就把游戏机扔过去,他也如愿把花瓶拿在了手里,仔细把玩起来。
蓉蓉翻来覆去把游戏机摸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开机键,扯着表哥的衣角问:“怎么打开!”男孩双眼盯着花瓶动也不,一把甩开她的手。“哼!”小公主一怒,手中的游戏机就朝着男孩飞过去了。
“嘣!”花瓶撞在木台角,掉在地上啪嚓一声碎了。男孩爆怒一手就把呆滞的女孩推在地上。一旁认真背剧本的乐乐听见碎声和哭声,马上跑故去扶起妹妹,抹泪的小女孩不领情一掌把她推到男孩身上。他又一脸的厌烦顺手把纳兰乐推开,乐乐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嗤!”她低吟道,原来右手搭在碎片上,手腕上割出了一个弯形的深口,血液汩汩地往外冒,女孩的脑海突然闪过车祸那晚的场景。正当她摇晃着扶着木台站立起来时,在外的三人闻声赶来。
“怎么回事?”听见妈妈的声音,蓉蓉扑过去,由于惊吓哭个不停。
男人瞧见乐乐手上的伤,跨步过去握着她的手,忙唤陈莲要医药箱。女人安抚女儿几声,一看见地上的碎花瓶,一脸不可置信,大喊:“谁干的?”
她扔开女儿的手,就跪在地上,颤抖着拾碎片。
“谁干的?”女人的脸已经因为盛怒变了形。看着舅妈的疯狂样,男孩的背与墙贴的更近,眼光一扫,他的妈妈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听着妈妈的吓人的问话,小女孩不哭了,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着她的姑姑。她抬头望望那女人,咬咬嘴唇,双手紧紧抓扯衣服,闭着眼大声快速说:“是姐姐,是姐姐干的!”
“是你!?”女人一爪从丈夫手中抓过女孩的右手腕,血模糊了两人的手。
“你干嘛快放开乐乐!”丈夫怒吼。
“放开?我马上放开!”她冷笑道,被怒火和妒火煎熬许久的她终于失去理智,甩开乐乐的手,一巴掌把女孩甩在地上。伤口又嵌进新的瓷片,血往外冒得更多。模模糊糊间她听得了一句:“狐狸精!”
女人作势还要去踢她,被丈夫双手钳住。他摇晃着她:“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慕容流星!你说是谁!”一直沉默的慕容曦开口说话。
流星并不说话,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人快速缩了回来。这只坐定她“罪行”的手差点让她痛苦半生。
“是她!是她!”发疯般,她怒吼着挣脱丈夫,一脚踢向女孩的肚子,女孩终抵不过疼痛晕过去。
疯狂的女人在挨了丈夫一耳光后安静了,男人抱着昏迷的女孩就要冲向医院。坐在地上的女人拽着他的脚,流泪道:“她真的这样重要,你不爱我了吗?”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呜啊——”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吼起来。看着弟妹的样子,慕容曦不敢相信她们遇见了相同的悲哀。
故意掩盖的现实正在一层一层地被揭开。
谁知道命运的玩笑该由谁来买单。柳虞霏?慕容啸凡?还是纳兰乐?柳虞霏她没有错的,该恨的。她的母亲在生她和哥哥这对双生子的时候,难产而死。而那对百万的花瓶是母亲的家传宝物,亦是母亲的最爱。父亲当年把它们给她的时候就告诉她:“我把你的母亲交给你了。”
由于碎片划到动脉失血过多,纳兰乐昏迷了好多天,期间她的父亲从未离开半步,直到王锐来架人才走。当他回到家里时,慕容曦已经带着儿子离开,她在语音信箱中留言给弟弟,说:“我回老家了,日本不适合我,这昭和市也不适合我,我不想再看到过去。你看清的自己的心吧,不要伤人又伤己,好自为之。”妻子不在家,送蓉蓉上学去了,他连忙拿了工作资料离开。
当慕容啸凡离开病房,纳兰乐就睁开了双眼,除了之前昏迷的两天她已经在床上装睡了一天了,拔掉针管,她利落地跳下床,穿着病服从医院后门逃到家。还能说是家吗?她从不知道父亲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她现在终于明白母亲眼中的是深深的怨与恨,她到底懂了这不是她的家。我是不是不适合幸福,不适合有个家?既然我不适合,我就把一切还给你们,把家还给你们。请你们忘掉我吧,忘掉我带来的所有的痛,开心快乐地在一起。
纳兰乐收拾完自己的几件衣服,楼下就传来了严重的争吵声。原来去接女儿的两人在小学门口遇到了,一直吵到家里。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狐狸精?”女人确定地质问。
“我不跟你扯!”男人一路下来已经快气结了。
“哼!不跟我扯?因为你无理可说!”柳虞霏冷笑,“你爱她,你就是爱她!”
“没见过硬让自己丈夫‘出轨’的人!”
“可是你就是爱她!她可是你的女儿,女儿!你是她的‘父亲’!”
男人坐在沙发上猛抽烟并不再言语 。
“慕容啸凡,我告诉你,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柳虞霏突然安静下来,缓缓说。
他立马腾身离开,出门而去。
楼上转角的纳兰乐这才提了箱子慢慢出来,走过那泪未滴干的女人身旁,柳虞霏轻吐:“狐狸精!”
“狐狸精!”蜷在一旁的蓉蓉也恶狠狠地说。
这三个字有多重,她只知道可能会压她一生。
自此纳兰乐离开慕容家,搬到经济人余成芳的家中。慕容啸凡不停来找她,她不见,只说爸爸和妈妈安好便好。
世人都说慕容啸凡爱纳兰乐,都说他爱上了一个12岁的小女孩,那年他33岁。
王锐说:“我的哥,你可真够惊世震俗的!我的姐好像没什么错!你这人忒他妈不够意思。”
汪乾明说:“感情不可控,理智要可控。长此以往,你可能犯猥亵儿童罪,重婚罪。对了遗弃儿童罪,就目前看来最可能定刑的。”
人人都说你爱她,你爱吗?我不清楚,我只想对她好。她像她的母亲,仅仅容貌罢了。有时候她的性子,我更觉得像虞霏,都一样的执拗固执。虞霏一直不停地要我承认我爱她,有时候我真的认为我爱上她了。也许,真的爱了。这是怎样的情感,发于何处,又要去何方?我说不清道不明。或是我看着她醒来的时候,或是她第一次对我哭对我笑的时候,又或者她把自己煎得糊糊的蛋端给我的时候,又或者我的心再次有心动的感觉的时候……我终于明白父亲的感受,我虞霏,他和母亲,我们都被世俗的眼光逼迫着。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心,就已经夹上婚姻的枷锁,那时我们不懂爱情,以为适合就是爱情。有时候爱情并不是适合。
有一种爱情——我爱你,但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