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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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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城的“祥和”不是说着玩的。
远离战火硝烟,怎么说都是一方乐土。
整齐规划统一的大街,各式的小胡同,坊间跑来跑去嬉闹得孩童,无一不透露生机。
这个城曾与世隔绝,街上跑的虽有大黑头的汽车,也有黄包车穿梭其中,自行车来回逛,但是人们衣着却不似外界。
有钱的不尽是西装,也有长衣布衫;女子也不尽是烫卷发,穿旗袍,踩着时代的高跟鞋,衣物之风颇类唐宋。
衣物穿着尽显女子丰腴姿态,不过这种女人最多见的还是在云梦居,里面的女人个个花枝招展,夜夜笙歌,勾人魂魄,引得周遭的男人不回家。
家里的女人纵使满肚子妒火也不敢上那青楼要人,耍泼骂街最好不要惹到青帮头上,可是她们不知道事实上这云梦居根本与青帮无任何关系,大多是听了传闻——
那头狼把自家上云梦居“采花”的小蜜蜂打了个半死,那可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自此青帮有一项禁令:凡青帮弟子不得进入云梦居,违者死!
云梦居就在平阳城的正中央大街上,绝佳的黄金地段,piao客往来如流,尽是权贵骄子。财大气粗玩的是女人的身材,一身酸腐味的弄的是他们的才气,但做的是同样的事,听女人唱歌要女人喝酒,然后和女人睡觉觉。
烟花之地的正对面就是文人才子聚会的风雅之地,一茶楼,名叫一而楼。没钱进那烧钱的美女窟,要一盏茶,上二楼打开窗户,坐一下午也能饱饱眼福。
以前这区区一个ji院也没多大权势,自十多年前换了一个主人就全变样了。
五月现在是放出笼的小麻雀,一路跳来跳去,叽叽喳喳,惊叹好奇。什么好看的面人,诱人的糖葫芦,随风转的彩色小风车,香香的手工鲜花胭脂,小孩的拨浪鼓,艺人叫卖的新竹笛,鲜木砍的陀螺……杂七杂八的东西抱了个满怀。
君卿在后面付钱,一边心里流血——我的钱!一面又要紧追着人,生怕跟丢了,
女“娃”拿了东西就跑,身为“伏羲”鸭梨山大,特别是一个没仙法没大钱的正在“复习”准备期末考的大一新生。
逛了半条街,脚力旺盛的五月停在一幢美女屋前。
“云梦居?有卖什么好玩的东西吗?肯定有漂亮衣服!”说着,就要扔了手里刚咬一口的糖葫芦往里走,气喘吁吁赶上来的人把她拦下,
“你……你……”
喘了好几口气,顺过来,才说:“你要干嘛?这……这里不能进!”
五月眨眨眼,偏头隔过君卿的身子一瞧,宁文阳正被一团红红绿绿的莺莺燕燕推搡进去。
“你看,我的情敌都进去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进去!”五月很不服气。
君卿回过身看见了宁文阳的背影,气得哆嗦,直念“非礼勿视”,拉了五月就要往隔壁街的裁缝店走,五月怎么说,他都不肯慢下步子,争执间她和那个戴了一副细丝黑边眼镜的白衫男子擦肩而过。
此人就是上文提到过的林立民,在一而楼与“入党积极分子’、他的工作协助人员有一场机密会谈。
五月被拉走的路上,黄包车上身着青黄色金绣旗袍的女人看见往后退的身影,连忙叫车夫停下,几番寻视却不在见人影,她只道自己眼花,云梦居的头牌,花姨怎会让她乱跑,为了让那孩子多挣点钱,至今她可是没让一个男碰过她一根寒毛,哼,连面都没一个人见着。
女人就在那里停下,摇摆着身子进了云梦楼,看门的小厮连声问好:“烟烟姐,白三哥又找你了?”
五月高兴而来尽兴而归,双手空空(我有一个免费的人力车夫),满心欢喜,又哼着不知词义调儿很顺耳的歌往家赶。
关于不让她进云梦居的这件事,李君卿付出惨痛代价,血本无归,他的下半年生活费,米西米西干净了。
他们进了那家早该去此次上街唯一目的的裁缝店,翻来翻去五月也没找到心仪的衣服,瞧见缝纫机,自个相中一块布就开始动手做了。白色的纱绸,细滑柔软,不粘皮肤,夏季最好的选择,缝纫机几转颠来倒去弄出一件吊带连衣裙。五月还试穿了一下,膝盖以下空空如也,肩上也差不多空空荡荡,店里的裁缝师傅弟子为着“学术精神”围着她团团转,探究这做工,这款式,这……这人挺好看。
看着盯来盯去的人,君卿再次火冒三丈,从身上撕下衣服就把人包住框进怀里,五月很奇怪,问:“干嘛?”
“我……我是你哥!”为着自己的行为找好借口,又冲着老师傅吼:“为老不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上梁不正下梁歪!”
带着老花镜的师傅连忙摆手:“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送走气势汹汹的顾客,老人家背着手,叹着手感叹:“又是一个红颜祸水,这年头的女人太漂亮不是件好事!”
“怎么不是一件好事?多漂亮呀!”
身后的小徒弟望着远去的背影,望眼欲穿,魂儿都要飞出去了,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乱挠,
“好想,好想把她抓住!”
“砰!砰!砰!”
小徒弟吃了师傅三项铁锤,老大爷声如洪钟,说“抓什么抓?到后院给我抓老母鸡去,再要猫把蛋给我吃了,你今晚给我喝西北风去!”
徒弟抱着头,委委屈屈缩进屋里。
这趟上街,足足花费一日功夫,两人又踏着星星归来。
泥糊的灶可以用了,两人欢欢喜喜炒了个青菜,做了一锅稀饭,当然五月只是用眼睛看着。
晚上,五月圈着他呼呼大睡,君卿手枕在头下面为明天的伙食发愁,他今天可把什么都花干净了,一大堆无用的东西,几套衣服,下半年可怎么过?为了省路费,暑假也不回家,今天倒好什么都没有了,想回家也没办法。之前倒是可以帮帮包婶他们,自己吃饭也不是问题,如果加上她……至于文阳兄,算了,不提这个人也罢,有妻室的人居然去那种地方!可是……我还是得把这事和他说说,不行……
纠纠结结,他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还是那个神奇诡谲的世界,看了十年仍旧未见过面容的女孩,一面若有若无的细纱丝雾,让他看清所有,唯独看不见她的样子。
上尧村村后有一个小山崖,十多米高,白鹿山溪飞流而下,下有两米多深的清澈石潭,多有平坦高耸巨石立于水潭四周,或有石半露于水中,有游鱼几许,可见其影;两侧多生崖树,枝节缠绕,复叶横生,阴翳可避。盛夏,潭水沁人心脾,凉性相生,避暑佳地。
于是这么那么,这个小水潭就是一群猴儿常常玩闹的地方,小孩子一头从高高的石上扎进水里,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在水底憋气几分钟再冲出水面吓唬其他人。
这日下午,一群猴儿和五月就在水里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爱姑,抱着腿在树阴下的石头上,被水里情状逗得发笑,却又连忙止了笑声,微微偏头看着不同平日般玩闹安静坐在身边的包拯。
水里,五月挠得团子咯咯笑,包拯只是盯着她不眨眼。
“你……你喜欢……”爱姑把头埋在腿间,结结巴巴的小声询问。
“嘭!”身旁的人纵身潜入了水,在她还未说完整这一句话的时候。
她望望他,说不出话来,低了头,手指在地上轻轻画一字,水滴落下来,说不清是汗滴还是泪滴。
耳旁的蝉鸣萧萧,水花盛开的声音,不停的嬉闹笑语,可于她太过安静了,为什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蓟州大学里的弯柳池塘出,人工假山蜿蜒,嶙峋小石头突兀岸边嵌在几颗不知名的粗壮大树下,黄莺戏蝶,惠风和煦,可与这景致不太相符的是——宁文阳和李君卿,两人坐在石头上背对背生气。
李君卿本来是和他商讨五月的事,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一言不合吵起来,一争执又想起兄长对嫂子行不忠之事,坐在石头上就不说话了。
“我说你真愿意让五月被糟蹋?”待了一会,宁文阳问。
“我不是不知世事,你别把我当傻子耍!”
“那你小子安得什么心呢?”宁文阳饶有意味地上下打量他。
“我……”
“宁文阳!你个杀千刀的!”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冲散了李君卿的辩白,宁文阳之妻陈巧慧双手叉腰,出现在两人对面不远的矮树丛前。
“呀——”宁文阳反应过来扑哧扑哧几下,跟个猴似的蹬上的树坐在树上死活不下来,看来是身经百战了,看那身手灵活的。
宁文阳死死抱住树就跟抱着救命稻草一样,陈氏在下面怎么说也不下来。
世上怕老婆的很多,确实没见过他这范儿的。他为什么这么怕呢?
这两人也是从小定的娃娃亲,说起来陈巧慧还比他大上两岁。她的伯父在南洋闯出名堂,连带着一家就鸡犬升天了,巧慧就是在这么个暴发户家长大的,生性就比较刁蛮。为了和宁家公子培养情感,她伯伯可是为她煞费苦心,把人12岁的时候就塞进了宁家,宁家也没说什么,多双筷子而已,但婚事一直不清不楚的拖着。
宁文阳十八岁的时候心野了,说想到外面闯荡闯荡,陈姑娘发话了——人走,行!但这婚得结了!宁大公子那敢娶这母老虎过门,打小就见面绕道避着她走。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没逃脱女魔头的魔掌,成亲头晚逃跑的宁少爷被抓了个现行,第二天被巧慧五花大绑扔进了洞房,受尽百般蹂躏,此后他也绝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乖乖呆着这平阳城.。
以上是宁大公子那段时间逢人就悲催大哭的2B版本,真正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在上面当狗熊的老公,巧慧在下面说道:“你不下来,是吧?行,你不说清楚昨天前天你死哪去了,你到死都骑在那树上吧!”
是的,不要命的宁文阳消失两日了,谁叫那彪悍的老婆发现了他小偷小摸,从家里的库房里拿走了不少好药材,谁能经得住她轰炸机式的盘问,于是潜出家门溜达,溜达进云梦居,其实他真不是真心想进去的,比真金白银更真的是他不是故意要在里面喝高了睡了两天。
我对天发誓以我哥哥的人格作担保,他真没和里面姑娘怎么这么,括弧其实……我没哥有锅。
宁文阳努力卖笑,抓紧树枝,站在上面摇摇晃晃,说:“老婆,你看我一三从四德的好老公,进步上进的好学生,爱国忧民的好青年,我……我能上哪儿去。我肯定……”
油腔滑调如何,危机关头本易自乱阵脚,如果在你“贵内”十分勇猛地拿一根竹竿戳站在树尖尖上的你时,那更是要命的,最要命的这是他此秒眼中的现实。
宁文阳拼命求饶,此时池塘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了,这……这典型一要命不要脸的。
感觉到妻子的劲儿越来越狠,文阳兄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弟弟,赶忙儿呼天抢地叫“君卿,君卿”,可人家也没法呀,双手一拍膝盖摊开来,耸耸肩,摇摇头,示意我真的哀默不敢助呀!
PS:其实偶尔看你被收拾,那叫爽快,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谁叫你流连花丛不是迷途知返呢?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扑通,那是一个华丽丽的落水动作,绝对比石头进水难看。
爱姑这丫头什么时候对大包子动了心思这还真不好说,小丫头能懂啥,过多不过喜欢二字,拉拉小手什么的,这年头的爱情真是纯净的跟蒸馏水儿一样,就剩H2O,其实那年头爱情它还不叫爱情。
纵是不太懂,她也渐明白人事,别说家里新添了个弟弟,虽然他已经两岁了。小丫头还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包拯他看五月的眼神儿就是不对头,这小屁孩儿!
爱姑钻进牛角尖,以为包拯看上漂亮的仙女了,使闷气独自回了家。这个可是小爱姑误会了,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了几眼而已,大家都是半截的娃,做不来了太多的事。(码字的me也不会允许的~^^~)
当宁大少爷被他亲亲爱老婆揪着耳朵以游街示众模式拖回家时,青帮响当当的白贤儿白三爷一手搂着他的美人儿烟烟也在逛大街,这白爷白捡了一场好戏看。
白贤是跟桑孤晓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当年身边就剩这一个命大的。
白贤一手摸着烟烟的腰,拉低了墨镜,一收手中的扇子,笑道:“这是唱的那出?”
“爷,都见怪不怪了,这一对活宝夫妻在这平阳城谁人不识,你无聊到要挖人闺房乐事吗?”云梦居名ji烟烟,手指在他胸膛上妩媚移动。
“小妖精……”
白爷的乐事咱也不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