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沉舟之畔

2、第二章 云与雾的距离

　　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总公司是家规模很大的跨国企业，跻身于包括房地产、制药业、计算机、化工和服务咨询在内的数十个行业。

　　赵静所在的锦霖由其全权控股，坐落在繁华的Z城，主要负责提供管理咨询以及其他公司外包过来的相关业务，各个子公司也并不是完全独立经营，在业务繁忙的时候也都相互调派人员进行协助，这对于她所在的人力资源部更是常有的事，虽然只是分公司，但在人事管理方面有正规完善的一套管理系统，现代管理理念和与国际接轨的先进人力资源开发模式也是吸引赵静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的最直接原因，竞争自然也是激烈的，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说没有点自豪那就是太矫情了，工作负荷当然也是并驾齐驱。

　　酷暑的六月同样也是高校毕业生流向社会的鼎盛时期，各个分公司的新人招聘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Z城高校众多，名气也响，而且Z城是最早一批对外开放的沿海城市，人口流动性大，单就冲着总公司那一块响当当的招牌，应试者也如过江之鲫，出现招不到人员的尴尬情况在赵静进入公司以来还从没有发生过。

　　除非是特殊的情况，他们公司很少有去外地招生的时候，但是工作量还是不轻，连一向有正常周末休息的外企也不得不另外付加班费，以期度过这段紧迫的时期。

　　日子繁忙却很充实，等到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她就接到了子衿的电话，子衿不是第一次打过来，也就是约她吃吃饭，逛逛街，邀她做一些闺蜜在一起通常都会做的事，不过对待赵静这种不太靠谱的闺蜜，平时的叮咛嘱咐也是必不可少的，子衿诚实坦言。

　　没有例外的老乡聚会，赵静揉揉眉心，快言快语的阻止了她的啰嗦，不住的讨好到

　　“冷落了你，是我不好”

　　“去去去，好好好，这周五六点是吧”

　　“好好好，知道了，下班就去，顺便问一句‘给饭不’？”

　　赵静问完就觉得自己又撞枪口上了，子衿今天倒没有为难她，交代道

　　“你自己解决了再过来吧，直接来KTV包房吧!老地方见”

　　子衿说完就挂了，赵静撇撇嘴，放下电话。

　　下班之后，先去附近吃点东西垫垫，赵静就打车来到子衿说的地方，这个地方成了他们的固定根据地，开始几次还很正式的先吃吃饭然后再放松放松，后来老乡一多，层次又是参差不齐，冤大头老是那几个，内部矛盾就开始显现，然后就有人搞起了小团体，来来去去也就剩那么几个，赵静本就喜欢清静，聚会在她看来也是可有可无，这种时候就跟着插科打诨，不过仔细算算，她赶得上的吃饭次数用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长长的走廊只偶尔有一两个人穿过，包房的门都紧掩着，不时有谈笑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廊上的灯光很暗，门缝里透出的光打在条纹大理石地板上，给朦胧的回廊添了几丝透彻和活泼，只是镶镜子的墙面上自己的身影来回穿梭，晃得她眼花缭乱，借着昏暗的灯光，赵静很快的找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看了看门牌，顺手推开了门。

　　包厢里早已一片火热，扑鼻的热气迎面而来，大肆的喧哗声夹杂着歌声和招呼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回廊，虽说是在KTV，但真正唱歌的也就那么几个，多数人也就是边喝边侃，人多的地方永远不缺八卦，气氛也算是差强人意。

　　刚关上门就被子衿抱了个满怀，三三两两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也都兴致很高的和她打着招呼，子衿拉着她在挤满人的沙发上找了空，顺势坐下，旁边的人也跟着挪了挪，说笑声和麦克风的回声弥漫在周围，闹哄哄的，赵静也生出一些热忱，听子衿无一例外的和她瞎侃她们公司那一群被她鄙视为没有营养却总忍不住拿出来津津乐道的破事。

　　看着子衿的张牙舞爪，唾沫横飞，赵静感觉周身有一种熟悉的温暖，瞬间包裹着她，仿佛在冷冰冰的城市之中开辟了另一个避难所，在那里她感觉不到争斗，感觉不到攀比，感觉不到明显的阶层距离，让她能够全身都不自主的舒展开来，她伸展着四肢，惬意的享受着慵懒的氛围带给她的愉悦，拿起一听啤酒打开递给子衿，她接过去就灌了满满一口，随即凑过来，故作神秘的说道

　　“你知道顾云生的前女友吗？就是那个萧萧”

　　话题转换的莫名其妙，赵静一愣，眼睛扫了扫四周，一圈还没转完就见顾云生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单座上和旁边一位男士谈论着什么，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和她笑笑算是招呼，又转过头继续，虽然只是一眼，赵静还是看清了他眼里的一片清明，沉稳，理智一如往常，少了那天看她时的那种郁郁不得开解的迷茫。

　　对方的话题似乎很有趣，他的整个脸颊随着他的谈话变得生动起来，轮廓在隐晦灯光照耀下异常深刻，眉眼高挑，带着一种她没有见过的自信和神采飞扬，俊朗非凡。客观来说，顾云生长得算很对的起观众，棱角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角和带着不明显内双的眉眼，五官单看似乎很一般，但放到一块就是能够给人一种很协调的俊美，很符合赵静以前喜欢的韩国男星的形象，很是养眼，赵静微微闪了神。

　　子衿看见她嘴角微提，并没言语，耐心的引导道

　　“你不记得了？就是我们以前高中那会儿那个小胖追过的大眼美眉，七班的”

　　赵静模糊有点印象，敷衍道

　　“记得”

　　她从来就对这种八卦不是很感冒，小胖她还是记得，只是隔得太久远，还是她刻意回避的记忆，想完全回忆起来就更是难上加难。她没有勇气也没有闲情去想那些对现实全无招架之力的虚无幻影。

　　“听说这次回来是想要吃回头草呢！”

　　子衿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么机密的消息她也能知道，赵静暗自称奇。

　　“是吗？我也听说了”

　　旁边有人插言，子衿来了兴致，开口道

　　“想当年萧萧在我们学校那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果然是郎才女貌”

　　“要是他们能再续前缘，也堪称一段佳话”

　　后者一脸希冀的说道。

　　子衿听人这么一说，倒也不急着接话了，扭过头看了赵静一眼问道

　　“顾云生和你常联系吗？”

　　赵静见他们聊的热络，她自己听着也有些意思，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有些错愕的看着子衿问道

　　“怎么会这么问？难道我和他很熟？”

　　看子衿一脸理所当然加本应如此的神情，她不禁心生疑窦

　　“那就是没有咯”

　　子衿有些了然的点头，像是料到她的反映，有些不自然的掩饰到

　　“啊，我就随口一问，大家是老乡嘛，就觉得应该多接触”

　　如此欲盖弥彰的话让赵静更是盯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穿，她们之间的关系，赵静不敢说前无古人，但是后无来者的话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两人自襁褓中起就建立了革命关系，整个二十几年的人生道路，那就像双生树一样紧紧联系在一起，从小学到大学，两人都没分开过，上研究生那两年分开的遗憾，也很快被她毕业就马不停蹄的奔赴Z城弥补下来，就连子衿和单磊什么时候初吻，赵静和子衿一样清楚。

　　见她表情闪躲，赵静更是觉得有情况，子衿说完急忙岔开话题，和边上的人搭起话来，不再理会她，赵静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

　　“说起顾云生来这么熟稔，连前女友回来想破镜重圆这么机密的消息也能打听出来，看来你们是无话不谈啊！你们私下应该经常联系吧？”

　　毫无悬念，话还没问完，边上就伸过来一圈脑袋，子衿脸上开始有些发白，头上有些冒汗。

　　“难道有JQ？”边上一人搭话，想象力果然是丰富，赵静心下佩服，不再插言

　　“这话才算说到点上了”

　　突然有人冒出这一句，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赵静扭头看了说话人一眼，是黄明辉。

　　他可以算的上是资深级老乡了，高中毕业就出来混，这么些年也算是小有成就，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结话，四周看看然后说道

　　“看你今天家属没来，老哥我可要好好八一八你的事，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说完不怀好意的笑笑，子衿被他弄得忐忑不已，看他一脸的成竹在胸，她突然想起上次和顾云生吃饭的时候恰好碰到这位仁兄，估计现在是要说这事，子衿不禁有些怵的慌。

　　这场合不是添乱么，忙正定道

　　“看你说的，我有什么好八卦的，我现在可是感情稳定，你这样故弄玄虚，无中生有我可认为你是羡慕嫉妒恨，故意破坏和谐”

　　说完恩威并施的斜睨他一眼，黄明辉本是想故意吓吓她，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反问道

　　“你确定你这不是心虚？”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咱是什么关系，你也不用羡慕，改天姐给你介绍个好的，让你心里平衡平衡”

　　看她借坡下驴，黄明辉也不再跟她较劲

　　“改天我可是要找你验货的，可别忘了”

　　他们算是达成协议，周围一圈人可是等着看热闹，闹哄到

　　“果然有内幕啊，辉子你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得了福利就撂摊子不管了？”

　　“这年代自己的人生大事才是事啊，其他的都是浮云”

　　黄明辉接的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众人一阵恶心，他也不怕人笑话，叮嘱道

　　“早就听说你们公司的美女多，你可要好好上点心，千万别随便弄个糊弄我”

　　你想让人糊弄，也要看人愿不愿意呢？子衿斜睨他一眼，顺手摸了把冷汗，讪讪的说道
　　“这个再详谈，再详谈”

　　话到这份上，其他的人倒也不好再埋怨社么，一会儿就又转到别的话题。

　　子衿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赵静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心里开始发毛，底气不足的抱怨道

　　“腹黑呀，你要这么陷害我？”

　　“哪敢啊？”

　　赵静挑挑眉毛，开口道

　　“说吧，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呢？急不可耐的解释，欲盖弥彰。要说你和顾云生没事我还真不相信”

　　子衿这下倒是又活络起来，不怀好意的道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味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对顾云生这么上心了”

　　说完她又不怕死的加了一句

　　“不过我和他还有点交情，要是别人我懒得搭理，不过是你嘛，我倒是乐意牵个线喔”

　　赵静撇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果真很无聊，不过马上你就不会无聊了，我听说黄明辉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你有的费心咯！”

　　这话说的子衿心里一咯噔，黄明辉虽说学历不高，硬件条件也马马虎虎，但自视甚高，做的又是销售，一张利嘴很是了得，忽悠起人来那是一套套的，以前也托人给他介绍来着，中间人也就负责拉个线，后来这厮看人不顺眼就撂下摊子撒手不管了，也没个解释，搞得介绍人很是难堪，来来回回大家都不敢接这茬，子衿今天居然忘了这事。

　　不过她转念一想，眼前一亮，开口道

　　“这你就不担心，山人自有妙计，说不定我会出师大捷呢”

　　说完望了一眼赵静，有些不死心的旧话重提

　　“你觉得顾云生那个人怎么样？”

　　之前子衿的好奇直接被她认为是八卦作祟，没想到她居然还纠结这个不放，赵静狐疑的看着她，一脸警惕的问道

　　“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想不开吧？”

　　子衿感情稳定，只差谈婚论嫁了，现在可不能犯糊涂，赵静看着她眼神也凝结起来，

　　看她真着急了，子衿也不逗她，正色道

　　“你想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你看我像那朝三暮四的人么？”

　　赵静生气的拍了她肩膀，说道

　　“你竟然敢逗我，胆子不小啊”

　　话没说完手上就用力拧着她的肉转着圈，嘴里也不闲着讥讽道

　　“你当然不能朝三暮四，那也是需要资本的，你顶多就玩一下暗恋什么的，不是姐姐看不起你，这人还是要知足啊”

　　子衿被拧得哇哇叫起来，抽出胳膊，逃脱她的魔抓这才故弄玄虚的说道

　　“我很知足啊，他怎么样的人和我是没多大关系，和你可说不定？”

　　接着暧昧盯着她

　　“我就是看你们还挺搭的，要不我给牵个线，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哟，他什么时候成你地里的肥水了？收起你的小心思”

　　说完还不觉解气，赵静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头道

　　“你也忒不厚道了点，嫌你的八卦不够有料？居然打主意打到我头上”

　　子衿带着一脸奸计未成的郁闷，斜了赵静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也对，好马配好鞍，你的前景还是很光明的，顾云生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赵静懒得理会她的胡说八道，想想他和自己也算是有联系吧，时不时会碰见，这段时间频率也有点高了，不过既然都说是偶然那就是偶然吧，她也不想多想，何况她对麻烦本来就是唯恐避之不及，更是不会主动去插上一脚。

　　“明天晚上去逛夜市吧，以解你相思之苦？”

　　很久没逛逛就要长霉了，赵静提议道，只是不小心忽略了子衿借杆上爬的本事，她瞬间掐住八卦的闸门，眸光盈盈夺目，明亮璀璨的晃着她的眼

　　“逛夜市有什么意思，要不明天我们去逛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你不是要上班么？”，

　　“明天老总出差，不去也没事 ，就这么定了啊”

　　这下可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赵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嘴上忙应道“好吧”，子衿怕她反悔加了句

　　“明天九点，准时给我开门”。

　　说定了之后子衿也不再打扰她舔舐伤口、自怨自艾，兴致勃勃的加入旁边一美女的八卦中，赵静更加郁闷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半，顾云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赵静暗自心惊，自己怎么突然关注起他来，这心里暗示真是要不得。不过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惭愧，毕竟搭了顺风车，发挥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也是应该的。

　　子衿拉了拉她道

　　“散了，走吧”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包厢里三三两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其实每次老乡聚会也就那样，总是熟识的人在一起聊的比较多，就像今天，至始至终和她聊天的人不超过五个，但就是不死心的每次要将大伙都拉上，赵静不热衷但也不好拒绝，就算是告慰她的思乡之情。

　　拿起包尾随子衿出来，在路口分开的时候子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明天一定要准时喔”，赵静当时就想自裁以谢自己，无力的挥挥手

　　“知道了，我得回去养精蓄锐了”

　　回到住处，草草的洗了洗就将自己整个仍到床上，虽然明天有场硬仗要打，但心底还是实实在在的高兴，子衿的用心良苦她是知道的，只是一个人呆习惯了，出去逛街也觉得是负担，每次和子衿出来侃侃总是让自己很放松，这种感觉很喜欢，嘴角翘翘很快就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