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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二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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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时候护士第三次过来给重明换掉了吊瓶,袁殊在护士离开房间之后将那只装有250ml葡萄糖的塑料瓶翻来翻去的看了几遍又重新挂了回去。他用拿过吊瓶的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另一只手,冰冷的感觉让他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的指尖。
他想了想,小心的托起重明插着针管的那只手,不满的表情立刻呈现在了他的脸上。那只手里仿佛没有血液流动一般,就算是在有空调的房间里也冰冷似铁。
他并不太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如果在这里的是殷白或者苏谏,他们会去向护士要一个热水袋,如果是司煌,或许会直接说重明身强体壮,打个吊瓶而已,就算整个胳膊都凉了也不会有事。可惜这里只有袁殊一人,少年在环视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可以保暖的东西之后,小心翼翼甚至是心惊胆战的,用自己的手将重明的手包裹起来,还一再确保没有碰到输液管,才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指尖感觉到的温度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升高,反而是他的手指逐渐也凉了下来。袁殊却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他们两个难得的如此统一。也只有这些既定的规律能够这样了,一视同仁,绝不偏颇。
他一直一直盯着重明熟睡的脸,贪婪的仿佛是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就跋山涉水了数万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为得到救赎而感激涕零,却又害怕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欺骗。
“你可知我一向懒散却努力靠近了w大,只为在那对面是s师大,我不敢离你太近,却又不敢离你太远。”第一句话轻若柳絮,隐藏在喉咙与嘴唇之间,只有那狭小之地的空气感觉到了声音的震动,就像是被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哪怕揭开了尘封的箱子,也依然遮遮掩掩。
“你可知我兜兜转转从北门回家,只为偶尔能够隔着那座天桥,远远看你一眼。”第二句话声音低沉,好像是某种有着厚重声音的乐器,大量的空气在里面来来回回被打磨了许多遍,变得慎重而珍贵。
“你可知我保留了我们的每一张合影,打印出来,制成相册,就在我的枕头下面。”第三句话带着轻浅的笑意,如同回忆起了儿时飞过指尖的一只蝴蝶,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场景,却被一直一直铭记。
“你可知我每年都会给你准备礼物,就像以前的每一年那样却不敢送到你身边。”第四句话里是浓浓的鄙视,好像在说这种行为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傻瓜,捧着吉他站在姑娘的楼下唱了一首又一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喊出来。
“你可知我一直在后悔但又不能后悔。”第五句话是磐石一般的坚定,是少年在无数个交叉路口做出的选择。那条道路无论光明还是坎坷,都不能阻止他向前的脚步。
“不,你不知道,因为我永远不会说。”最后一句话的声音与表情温柔得像是一朵云彩,柔软得让人沉迷,想就那样陷进去,管他窒息还是从高空堕落。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说给任何人听,他也知道,一旦重明醒过来他们就会和往常一样。袁殊想自己一定是被殷白的话蛊惑了,人生到底不过短短日月,一天一天的磨灭在习惯与不自觉当中。盯着那张脸,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做点什么,到年老想起,可以嘲笑一下此时的疯狂。
他难得的露出了微笑,不是疯狂的,也不是公式化的,而是像品过一杯温热的蜜茶之后的表情,满足又甜美,幸福感能够从心底一直一直穿透每一个细胞。
“好了,我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醒过来了?”他抬起覆盖在重明手背上的那只手,轻轻戳了戳重明的脸颊。少年的脸上带着不少肉,戳上去十分柔软,弹性十足。袁殊已经等着床上的人跳起来给他一拳或者冲着他大吼,可是他依然安安静静的躺着,如果不是在呼吸,简直就像是某件工艺品。
袁殊失望的垂下了眼脸,弯下腰,趴在了重明的床边。
“这样子太难看了,快醒过来啊,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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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邺上车之后发现车里并非只有司煌一人,赤组的苏谏抱着一本书坐在后座上,也不怕颠簸的车子晃得他头晕。
“您好,青王。”他合起手里的书说:“很荣幸见到您。”
“不,我一点也没看出你有哪里觉得荣幸了。”李宗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与其假惺惺的说一些恭维,不如实实在在的表现出赤组的特色,还是一贯都直来直往的队伍里出来了一个拐弯抹角的怪胎?”
“你在说阿白?”司煌在苏谏回答之前插嘴说。
苏谏用手里的书盖住了脸,从书后面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王,你这样说阿白,是会遭报应的。”
司煌乖乖闭嘴,他明白,这种拆台行为如果让殷白知道了,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骂他呆子。
“我第一次知道有人身为一个王却害怕自己的族人。”李宗邺说。
司煌一个急转弯,将车转到了一条小道上,毫无准备的李宗邺差点撞到玻璃上,而苏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好了安全带,就连手里的书都没有掉下去。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啊。”李宗邺坐正了身子,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又恢复了那副临危不乱的模样。“身为一个王却像是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你这样要如何带领……不,你们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青王您太苛刻了。”见司煌一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苏谏只好接过话题,“您这样的领导方式难道不会让青组变得……啊,抱歉。”苏谏看到司煌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立刻收住了要说的话。他们还有事情需要问李宗邺,不应在此时挑起矛盾。
“有些话不应说明,我们就学习雪峰禅师和覆船禅师那样,各打二十棒好了。”李宗邺撑着脑袋说。
“不,其实我一直觉得无言说教这种高深的东西一点都不适合我们flame law。”苏谏双手按在书上说:“阿白就常说,永远不要指望懒人能够听懂暗示,多聪明都没用。”
李宗邺不置可否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是苏谏的话娱乐到了他还是想起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讨好的话大可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就当做是抵消车费了。”
“那么,在此多谢了。”苏谏说。
“这件事是从陆景明开始的。一个突然出现的异能者,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去了解他的情况并且加以记录。由于他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在弄清楚状况之前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按理来说,很少有能够在后天获得异能的人,如果是依循以往的情况的话,陆景明应该是一直没有被发现过拥有异能。他一直呆在研究所的履历表也为这种可能性加了分。可是我们不能用推测加以定论,而是必须找到确切的证据。这项调查最开始并不是由袁殊负责,我也没有介入其中。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也不足以达到让我出动青组精英的程度。”
“但是后来在调查中却发现了异常。”李宗邺顿了一下突然问司煌说:“我坚持现在的王权制度不应被改变,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