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林子宣

3、第二章 衣冠禽兽

　　第二章衣冠禽兽

　　1

　　林凯看着桌子上摊开的照片。
　　案发现场是海天医大后门的花园，因为比较偏僻幽静，经常是野鸳鸯们私会的好地方，所以现场环境的采集取证并不是很乐观。
　　昨天早晨刚下过雨，花园里的泥地上留下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脚印，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凶手留下的。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左侧卧位，惊恐貌。全身着装整齐，随身手提包里有一支手机、一个钱包，包括银行卡三张和现金若干，初步排除遭受性侵犯及劫杀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出租车司机路过尿急，只怕要到早晨才会有人发现尸体。
　　周围除了脚印之外，没有再留下一丝线索，就连凶器也没发现，看来凶手必定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然不会将现场布置的如此完美。
　　林凯盯着照片的眼睛都要直了，现场遗留的环境证据太少，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还要等法医杨光给死者做过尸检以后才能下结论。
　　杨光这家伙只怕现在气得直跳脚吧，这一整晚就没消停过。

　　林凯正抽着烟，赵思瑶推门进来，“林队，这是死者徐长兴的资料。”
　　林凯恩了一声说道，“小赵啊，你把刚才那个姓宋的大学生的资料也给我整理一份。”
　　赵思瑶笑了，“林队，您没睡醒吧，那份资料早就放在你桌子上了。”
　　林凯翻翻桌子上乱七八槽的文件们，果然，那份资料被压在最底下。
　　“嘿，你看我这乱的，明明刚才才收拾过。小赵啊，你先休息去吧，一会儿咱俩去趟海医。”
　　赵思瑶感激的五体投地，“林队，还是你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啦。”说完，还不忘投个媚眼，林凯只觉得一阵恶寒。

　　赵思瑶，可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淑女的名字。话说她第一天来局里报道的时候还真把林凯震住了，楞没认出来是一女的，还有这么个琼瑶的名字，光是那一七五公分的身高和几乎贴头皮的短发就让林凯把安慰新手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跟她相比，连粗犷威猛的林大队长都婉约秀丽了几分。

　　徐长兴，男，生于1960年，1985年任海天市新星小学语文老师，1998年获得市优秀班主任称号，2003年任海天市新星小学教导处主任至今。妻子罗新红，海天市兴隆果品出纳员，1995年离婚，女儿罗涛，判归母亲抚养。
　　林凯冷哼一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样的人也配为人师表？
　　如果他真是个猥亵同性的变态，那么昨天应该不是他第一次犯案，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他手底下染指过的学生应该不是少数，只不过没人敢指证罢了。
　　他拿起电话，“周放，一会儿你跟老伍去新星小学看一看，跟他的同事们好好聊一聊，一定会有收获。”

　　2

　　这么漂亮，不好好利用一下，可惜了……
　　开个价钱吧，我今天心情好……
　　别装纯情了，你不配……
　　我会让你快乐的……

　　宋□□惊叫着从梦来醒来。
　　还好，只是做梦。
　　他看看窗外阳光明媚的天，好像心里的阴霾也慢慢散去。
　　竟然……睡在了实验室里。

　　　　“做噩梦了吗？喝杯水吧。”
　　导师远方把水杯放到他手里，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不是最近实验太忙了？这样吧，你把手里的工作分给别人一些，好好休息一下。”
　　□□感激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体贴慈祥，却比父亲更刚毅，也许是离过婚的关系，他的眼里总是带着让人看不清的苍桑。
　　“现在别的师兄弟们也很忙，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乱了，我没事，只是昨晚睡的不太好而已。”
　　远方用近乎疼惜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孩子啊……总是这么倔强……”是因为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吗？
　　宋□□看着他慈爱的眼神，暗暗想道，他都知道了吗？有时候，他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别人，所以他的眼神才会特别的温柔，却也那么悲伤。
　　“这样吧，你先去吃个早饭，再去邮局把下一批试剂取回来，这个课题不是三两天就能忙完的，你也得学会放松一下。”

　　林凯跟赵思瑶赶到药理实验室的时候，宋□□已经出去了，远方跟另外两个学生正在数据面前紧张的忙碌着。
　　“警官，有什么事吗？”听明来意后远方把两人领到休息室里。
　　林凯问道，“远方教授，宋□□是你的学生吧。”
　　远方点点头，“对，他出去取邮件了。有什么事吗？”
　　“他有个妹妹也在这学校里，您知道吧。”
　　远方点点头，“是，我听他提过。”
　　“她被人谋杀了，我们是想向他了解点情况。”
　　“怎么会这样？”远方有点遗憾的说，“□□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你们不是怀疑他是凶手吧，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对他的妹妹很好，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远方很认真的说。
　　他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并没有中年发福，看上去依然很挺拔的样子，他的面部线条很硬，是个刻板严厉的性子，但是深遂的双眼又透着睿智，这样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竟然这么维护自己的学生，是为了名声，还是别有所求？

　　林凯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一个个功成名就、名利双收，私下里无耻变态到让人恶心。这个人会不会也是个衣冠禽兽？林凯想到宋□□曾经多次试图自杀，会不会是跟这个人有关？
　　“那么您知不知道他今天早晨2点到4点这段时间内，在什么地方？”
　　“我今天到实验室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他说昨晚没拿家里钥匙，就一直睡在这里。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门卫那里问一下，而且走廊里都有监控，他不会说谎。”
　　远教授很信任他的学生，林凯心里更加怀疑了。

　　“远教授，您的意思是宋□□不在学校里住？”
　　远方解释道，“没办法，研究生楼的电路总出状况，连电脑都用不了，这些孩子大部分在研二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不过那孩子比较特殊，他从入学就坚持住在外面，他现在的住所还是我帮他找的，就在葵菀小区，离学校只有三站地。”
　　“看来远教授对自己的学生很关照啊。”林凯的语气有些泛酸。
　　“这个孩子非常聪明，面试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他的话不多，有点内向，却又很有主见。而且跟大数孩子相比他一点都不娇气，非常能干又肯吃苦，帮了我不少忙。”

　　3

　　郭丽娜在学校门口人谋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学校，为了加强管理，避免再次出现因为夜不归寝造成人身伤害，学校在第一时间内要求各班系恢复查寝及点名制度，并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而郭丽娜的辅导员方明宇，则是被各个头头脑脑点名谈了个遍。
　　所以，当林凯找到方明宇的时候，他正一脸倦怠的坐在办公室前，跟几个好事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哪位是方老师？”
　　方明宇看到门口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立即明白了来意。
　　“我就是，”他见办公室其他人一副竖起耳朵听八卦的意思，连忙说道，“两位跟我去隔壁会客室吧。”

　　三个人在隔壁坐下，赵思瑶从包里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方老师，郭丽娜是你的学生？”
　　方明宇点点头，“对，她的事今早院领导已经开过会了。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据你所知，郭丽娜平日里的表现如何？”
　　方明宇思考片刻，“说实话，郭丽娜不是个好学生。”
　　林凯忙问道，“不知道方老师对于‘好学生’的定义是什么？”

　　“好学生……”方明宇苦笑道，“她平时总是逃课，考试经常挂科，经常夜不归寝，又屡教不改，很难管。我们学校有规定，凡是一个学期里考试科目两门以上不及格的人要留级一年，她只有在这时候才会着急，要不是她有个好哥哥……”
　　“她哥哥？”
　　方明宇点点头，“对，她有个表哥叫宋□□，是我们学校研究生院的，如果郭丽娜有他一半好，我就不用这么愁了。”
　　说到宋□□，方明宇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侃侃而谈，“其实他们年纪差不多，不过人家就厉害多了，跳级上的中学，还考上外院的研究生。”

　　这是各大院校里不成文的规则，研究生导师招收外院的学生比本校要苛刻的多。林凯忽然来了兴趣，“方老师好像跟他很熟？”
　　方明宇笑笑说道，“完全是因为郭丽娜，那时候我们附院要迎接三甲复审，全院领导都紧张的不得了。偏偏她这个时候还连续三天旷课，晚间查寝也好几次不在，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学校当然要抓典型记大过。要知道记大过是要留档，将来找工作会很吃亏的。她这时候才知道害怕，找□□帮忙。那时候，□□才刚来不久，人生地不熟，只好找我，我也是第一次带学生，出这种事对我打击也挺大的，但是有心无力啊。最后多亏了远教授，我们系的书记当年可是他的学生，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最后只是给了个通报批评。”
　　“远教授就是宋□□的导师？”
　　方明宇点点头，“说真的，远教授能帮忙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要知道他可是严厉了名的，平时里又一本正经很清高的人，再说那时候才带他不久，哪有什么感情，最后竟然会求人拉关系走后门？太让人意外了。”
　　“这么说远教授跟他这个学生关系很不一般？”林凯意有所指的问。
　　方明宇摆摆手，“警官，我可没这么说。不是所有的教授都是衣冠禽兽，远教授在我们学校里风评很好，从来没有负面传闻。再说据我对□□的了解，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如果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对远教授非常尊敬。”
　　看来关系真的很不一般，林凯撇撇嘴。

　　“那么郭丽娜跟他关系如何？”
　　“所以我才说她不是个好学生。只有她自己出事了才会起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哥哥，我还看到过她跟□□要钱，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他欠她的！也就是他脾气好，要是我，早就不理她了！”
　　“郭丽娜做兼职的事，你知道吗？”
　　方明宇点点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有人看见她在城南的迪吧里领舞，我就告诉□□。本来我们俩是想一起去看看的——你也知道那地方有多乱，结果那天晚上有学生急性阑尾炎住院，我就失约了。”
　　不得不说，方明宇的言语之间，让他对宋□□的好感倍增，但他跟导师之间的关系，实在让人怀疑。

　　“方老师，你知不知道郭丽娜平时跟什么人结过怨？”
　　方明宇想了想，“她跟同学关系挺冷淡的，也许是不怎么在学校的关系。不过我听别人说，她跟刘婧的关系不怎么好，女生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吧……”林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有一次我看到她们在宿舍楼外面吵架，好像是为了一个男生。”
　　“那么她跟谁的关系会比较好？”
　　“这个嘛，我听□□说过，好像是王佳妮，也是她们寝室的。”
　　林凯点点头，“方老师，请你带我们到郭丽娜寝室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