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合》千朵桃花一树生

5、[11鬼话] 追魂

　　壹

　　-季平啊，你说让我进了余家以后一直朝东走，可我怕我找不到啊，如果我迷路了怎么办？
　　-笨！一直朝东走就是一直朝着太阳走，怎么会迷路？你连太阳都看不到吗？
　　-（抱头）你别打我啦！我本来就笨。（郁闷）我知道东边有太阳啊，可要是那天阴天呢，万一那天下雨呢，那我怎么办啊？
　　-笨！阴天下雨的时候不是更好吗？你就找个女人上她的身，编几句瞎话，就说小少爷回魂了，叫他们领你回去呗！
　　-可是……我怕赶不及啊，你一直说我笨，要是我真的找不到怎么办？要是我找到了，却上不了他的身怎么办？要是我上了他的身……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都没想那么多好不好？
　　-可是……你说他们家家境很好，那家里一定很大，我真的怕我找不到啊。
　　-……那你到底想怎样？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只鬼罢了，风大一点就吹散了，人气重的地方也不敢去，香火盛的地方也不敢去！要不是你死缠着我，我才懒得管你！
　　-（伤心的哭）可是我想见你啊……
　　-好啦好啦，不要哭啦。真是的，被人看见我的名声都坏了，好像我连一只小鬼都不放过似的。
　　-（委屈）不会啦，你是捉鬼的天师，只有你看得到我，别人根本看不到啊。
　　-……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要是真的迷路了，就找有辛夷花的那个院子就对了，他娘最喜欢辛夷花，种了好多。
　　-啊，这样啊，那我一定能找到，我也喜欢辛夷花，因为很香嘛。对了，……季平……嗯……我能不能，……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不行！
　　-为什么啊？
　　-……这个很麻烦的！
　　-可我见过你给别的鬼看啊！
　　-什么时候？
　　-就是我还没遇到你的时候啊，我大概刚死吧，什么也不记得，就在辛夷树下藏着，亲眼看见你被一个鬼给缠住了。
　　-我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他眼睛也真够利，就那么一眼，就晓得我看见他了。你说说，一样是鬼，人家怎么就那么精明，你怎么就那么笨！
　　-嗯，季平，我看见他问你了，问你他前世来生，你不是都告诉他了吗？那个人，啊，不，那只鬼还称赞你说得准，说你真是天师呢！季平，我真的想知道我死前是什么样的，也想知道我父母是谁，……还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死。
　　-……我不想给你看。你这种人，一定是笨死的，我要是给你看，非得被你给气死不可。
　　-那，好吧。不过……
　　又怎么啦？你这个，这个鬼还真是超级啰嗦的！
　　-我要是上了那个人的身，那个人的生魂回来的话，我怎么办？
　　-唉！你真是麻烦死了，我都跟你说啦，生魂离体那么久，早就散啦！
　　-真的吗？那我上他的身就没关系了吧？
　　-都说了一百遍没关系了！气死我了，等我先喝口水！……总之你爱上不上！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哭哭啼啼的跟在我身后说想要跟我一辈子的！
　　-（脸红）你别生气嘛。
　　-哼！
　　-嗯……季平啊，那个人长得好看不？
　　-……挺……挺好看的。也算是方圆百里的俊俏公子了。虽然比我还是差一些啦。
　　-喔，这样啊……那，季平啊，那个人身体弱不弱啊？
　　-你怎么那么笨的！他生魂离体那么久，你觉得他身体弱不弱啊！
　　-（想哭）我不要刚活过来就死啊，我想跟你在一起。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等你上了他的身，每天给我烧水洗衣裳，画符磨剑，看你身体还弱不弱！
　　-嗯，我一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那，季平啊，那个人家里人都在吗？
　　-……当然都在，他年纪还轻，父母高堂都在的。
　　-那……我要跟着你，他们会不会拦我啊？
　　-真是被你逼死了！你干嘛非得跟他们说啊，噢，你刚活过来，就跟你父母说，爹！娘！孩儿不孝，要跟这位天师远走天涯！？
　　-可……，可我就是为了要跟着你才去上他的身啊？
　　-我会在那边住下去啦。你先孝顺父母几年，等他们都过世了再跟我走。这样总成了吧？
　　-喔，这样啊……那，季平啊，那个人长得……比我好看吗？
　　-……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男人长得好看有用吗？
　　-（小小声）……我不是怕你不喜欢吗？要是他还没我好看……
　　-真受不了你，懒得跟你说，总之你赶快去！要是晚了那人被别的鬼附身，我还得把他赶出来，那多麻烦啊。
　　-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啰嗦！赶快去啦！
　　-嗯，季平，你一定要赶快来找我啊！
　　-……嗯。

　　贰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干什么？你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季平，你真狠心。
　　-……我还以为你会谢我的救命之恩。生魂离体日久，你就真要做鬼了。
　　-呵，季平，我真宁愿死了的好。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天天说什么死啊死的，有什么志气！
　　-是，我是没志气，没骨气，没有羞耻。偏偏还喜欢你。
　　-那又怎样？我又没有求你喜欢我。
　　-季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你好烦，这话你都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怎么再活一次还是这样？
　　-……（小声）季平，你为什么要去追我的生魂，为什么要骗我回来？
　　-……让你在我眼皮底下魂消魄散，好坏我的名头吗？
　　-……（小声）季平，我记得那天你跑得很急，满头是汗，还开了天眼。你平常从来都不开天眼的，嫌那些鬼怪缠得你心烦，你那天开了天眼，是为了找我吧？
　　-……啰嗦！
　　-……（小声）季平，你看见我生魂离体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很愧疚？有没有伤心，有没有后悔啊？
　　-愧疚你个鬼啦！那时候你缠得我很烦啊，又傲慢又惹人厌，我不喜欢你有错吗？
　　-……（小小声）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啊？
　　-……啰嗦啦！
　　-……季平……
　　-啧！听好了！我这辈子只说这一次啦！……我，我赵季平，喜欢余文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