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之一片丹心》翰林泽艺

2、第 2 章

　　月余，彭城
　　酒坊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里，项羽与一面貌秀美的少年书生正举杯共饮，那少年一双水杏眼灵秀异常，正是女扮男装的丹儿。
　　“丹妹，你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项羽问道，“你不晓得为兄有多担心你么？”
　　丹儿不语，只是低头喝酒，项羽有些不悦，道：“是亚父又分派了你什么任务吗？你又要对我保密？”
　　丹儿轻笑，道：“就算我不告诉你，义父也会向你禀报的，羽哥又何必同我生气？”
　　“我气你总不对我说实话！”项羽有些怒了，语气不自觉的重了许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总不愿对我坦诚相见？”
　　丹儿低头不语，项羽不由得怒从心起：又是这个样子！每当想让她与自己拉近距离时她都是这样低头不语！项羽突然抓住丹儿的手腕质问道：“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不自在吗？！”
　　项羽虽然没有用什么手劲，但丹儿还是有些吃痛，只得轻推了一把项羽的手，但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跟着我？”
　　“哥哥问得好怪，”丹儿微笑起来，反握住项羽的手道：“丹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哥哥夺天下，丹儿怎么会不跟着哥哥呢？”
　　项羽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愣了一下，丹儿趁机抽出手离开了。这也算回答？项羽气结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了久违的楚歌声，一个温婉迷人的声音正轻声唱着：“烟雨蒙兮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
　　“羽儿怎么会突然要娶亲？丹儿，你给我解释清楚！”范增得知项羽纳了虞姬做妾后脸色铁青，连夜将丹儿召回责问。
　　“羽哥要娶谁与我何干？义父问错人了。”丹儿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羽儿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你若愿意嫁给他，羽儿又怎会带回那个虞姬！”
　　“羽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丹儿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要的是真情真意、全心爱他的女子，我做不到。”
　　“你这个傻孩子，”范增恼怒的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就是因为羽儿太重情谊，所以除了你，这世上的女子不管羽儿娶谁，都只能是个拖累！”
　　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丹儿凝神细听，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也听出来了吧？”范增低声道，“这琵琶声中渗着忧思，那虞姬的心思怕不全在羽儿身上啊！”
　　从范增处离开后，丹儿径直回了自己在彭城的住所，那是一座位置偏僻的医馆，里面的郎中杂役都是丹儿手下的探子。
　　丹儿从后院进门，一个等候多时的小厮便迎上前道：“姑娘回来了，那小子又来了，要的还是三七、当归等止血祛瘀的药。”
　　“药量和成分上有没有什么变化？”丹儿边问边走进医馆前厅，医馆已经上了门板，郎中及四个伙计都恭恭敬敬地侍立两边。
　　“变化倒是没什么，”郎中答道，“不过来拿药的汉子今日请我去出诊，因姑娘不在，所以属下没敢答应，只推说今日没空明日再说。”
　　“你做的对，”丹儿点头吩咐：“明日我来坐堂，你就不必出来了。”
　　隔日午时未到，一位面色黝黑浑身萧杀之气的七尺大汉急匆匆来馆中要见郎中，丹儿一身男装踱了出来，对那汉子作揖道：“客人莫急，家师有急事外出，我现在是当庐的郎中。”
　　“你？”那汉子见丹儿年纪轻轻又一脸秀气，心中不禁有些怀疑对方的能力，但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了：“求先生赶快随我去一趟，我家病人快扛不住了呀！”
　　丹儿背上药箱随那汉子去了，七拐八弯地进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农家院落，院子里站了三个大汉，具是一脸的杀气。丹儿被带进一间卧房，房中有一虬髯老者和一少女正在床前忙碌，床前拉着纱帐，只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身材精壮的男子。
　　“这位便是郎中？”那老者疑惑地看看丹儿，似乎惊讶惊讶于她的年轻，那少女直接质问道：“你小子行不行啊？可别把我师傅治坏了！”
　　老者用眼神制止少女的话头，并将床前的帐子拉起：“麻烦您快些医治吧。”
　　床上的病人约莫四十上下，面无血色，看来病的不轻。丹儿拾起那人的手，那掌中满是老茧，看来是个武者。把过了脉，丹儿起身问那老者：“你家主人怕是受了极重的外伤吧？”
　　屋中三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那老者上前将病人盖得被子向下拉了拉，病人胸前的衣服敞开着，露出胸前已经化脓腐烂的伤口。
　　“伤口已经腐烂，必须割去烂肉和新长出的息肉割掉，然后内服外敷才有可能医治。”
　　“割肉？！这怎么行！”少女忍不住叫了出来。丹儿无所谓的回答：“你们可以选择不这样治疗，但我提醒你们，他已经很虚弱了，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屋里顿时沉默了，半晌，床上之人突然在昏迷中喊了出来：“小心！大家快撤！！”
　　“主公！师傅！”三个人慌忙挤到床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虬髯老者突然拜倒在丹儿面前，高声请求：“先生快快救我家主公！我等必以重金相谢！”
　　丹儿不再废话，放下药箱吩咐道：“去打清水来······”
　　整整一个时辰后丹儿才回到医馆，她将病人伤口清理的干干净净，还拿出随身携带的治伤灵药给病人敷上。
　　“姑娘，那伙人的底细如何？”郎中询问道。
　　“给我保护好那个院子，”丹儿吩咐道，“不要让他们发现。”
　　郎中摸不着头脑，只得领命退下了。摆弄着手术用的柳叶小刀，丹儿脑中不禁想起那个仍在昏迷中的病人，他的那声“小心”丹儿在不久前已经听过了，在秦皇的太庙中。
　　手下人盯上那些刺客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起先只因抓药的汉子实在不似善类，便让伙计注意了一下却不想网住了这么大条鱼，她在太庙一时的隔天了解到，行刺者乃是赫赫有名的张良！“救我的原来是他······”丹儿不禁有些好奇，做大事者应不拘小节，张良一直是义父及其赞赏的人物，怎么会咋唉那样危机的关头，有闲心顾忌一个小宫女的安危？但不论如何，张良仍算是对她有恩，丹儿从不喜欢欠人恩情，她要不惜任何代价救活张良！
　　之后的几天里，丹儿每日都去为张良换药疗伤，尽心尽力的服侍。张良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就连喂药进食时，也是昏昏沉沉难以睁眼。丹儿这次下了血本，用的是自己特质的金疮灵药，这药丹儿平日心疼的紧，只会用在项羽身上，现在却极败家的往张良的伤口上死命抹。
　　“快些好起来吧，”丹儿念叨着，昏迷中的张良看起来无比虚弱，但却始终无法舒展紧锁的眉头，丹儿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点上他的眉心，“真是个爱管闲事的面相。”丹儿不禁窃笑。
　　豪爽的用药量很快得到了回报，张良三天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直提心吊胆的手下们终于松了口气，齐齐向丹儿跪下打呼“恩人！”
　　丹儿忙将众人扶起，转眼却惊见床上的张良正紧盯着自己，眼神虽然疲惫但却满是疑惑，谨慎不减。他难道还记得我？丹儿暗想，但麻烦能少则少，她将虬髯老者拉到门外，递给他一个盛药的小木盒，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马上撤离，半个时辰内收拾干净！”回到医馆，丹儿马上下了撤离的命令。没有人质疑，小半个时辰后，医馆便一粒药渣都找不见了······
　　当夜子时，张良的小院里来了位访客，一身黑衣用方巾遮面，至内室后取下方巾，此人竟是项伯！
　　“张兄伤势如何？”项伯一进门便近匆匆奔到张良榻前，言语间满是关切，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让项伯兄挂念了，”张良无法坐起，只得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虬髯客都告诉我了，若不是兄长妙计请来神医，小弟命休矣。”
　　“你错了，”项伯笑着摇头，“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啊！”
　　“你可知那神医是何许人也？”
　　“只知他是一位少年郎中，”张良仔细思索了一下，“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不知为何，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你可还记得太庙一事？”项伯提醒道。
　　“哦，原来是她！”张良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如此面熟，这位姑娘武艺不弱，没想到还深谙医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难道她就是···”
　　“你猜对了，”项伯低声道，“她就是范增唯一的义女，名唤丹儿。这丫头平日里自视甚高，最不愿受人恩惠。我得知你病情危机后，便用计让你的手下引她过来，帮你医治。”
　　张良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可她现在多半已猜出我的身份，恐怕······”
　　“放心吧，”项伯安慰道，“丹儿我了解得很，既然已经还了恩情，也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说，这孩子聪明得很，自然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看来没机会当面道谢了，张良心想。枕边盛药的木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张良侧过头看了眼那木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亚父，丹儿哪里去了？”项羽问范增道，自从他纳了虞姬为妾后，已有半年之久不见她了。
　　“咸阳。”范增道，“走了有半年了，说是打算潜进宫去打探消息。”
　　“可丹妹不是一直都不愿进宫去吗？怎么会突然······是您命令她？”
　　“我要能请的动她就好喽，也不知怎么的，一句话没留就无影无踪了，还不声不响地废掉了自己在彭城的医馆，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