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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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的夜晚不是夜得很深，走在回家的街道上，还能看得见泛着幽幽光亮的水塘和脚下白乎乎的水泥路。
空中飘着一股雨后清新的味道，微风拂过，凉凉的，有丝丝的寒意，几朵云，有意无意的在天上游荡。
古恒在每天都会走过的街道上慢慢踱着步伐，右肩上，背着书包的一根带子，旁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协调与帅气，脸上有着复杂的神情，快乐与悲伤交织在一起，想想刚刚发生的一些事情，真的是不可思议——
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石凳上，那个曾经他和她一起坐过的石凳，记得那个时候，她一直在哭，在这个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身上全被雨打湿了，为的只是寻找那个将她抛弃的人，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可她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停的走，直到摔倒，直到累得站不起身，他将她扶起，给她披上衣服，可还是没有被发现，她的眼中只有痛苦和茫然，然后，又独自走开……
那天，她分神差点被车撞倒，他以为她要自杀，破口就骂她，可那却只是一场误会，突然明白，她死了，自己的生命从此也会变得不完整。
因为“英雄救美”，他们成为了好朋友，无话不谈，却始终不能谈到那个人，他一直避免谈到他，避免让她看到他，一直逗她笑，她笑起来像天使，可总有那么一点遗憾，他以为他可以改变她，让她快乐起来，可是他错了，一切就在那个人出现之后，都变了，她还是一样的伤心，原来她的快乐与悲伤只属于那个人，自己真是个傻瓜。
抬头深吸一口气，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呵呵，自己真得很没用啊。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站起身，怔住——
“金倩……你……”
“我……”眼泪不停的滑落，金倩的眼睛盯着古恒，那种掩饰了很久的爱恋，终究还是流露了出来。
“怎么了？”古恒被她此刻的举动弄得慌慌的，是不是又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很多问题都钻进了他的脑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发生什么事了？不哭了好吗？”
他努力压低声音，不想吓到她，可颤抖的双臂却泄漏了他此刻的紧张不安，“到底怎么了？乖，不哭了好吗？”如哄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心被揪得紧紧地。
金倩侧靠在他怀里，那么温暖，眼泪弄湿了他的衣服，犹如一股热流，熨烫他的心口。
许久，停止了哭泣，安静的靠着，听着他的心跳，很快，很有节奏的感觉。
“好点了吗？”见她平静了许多，用试探般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吐出。
“哼！”没料到，她竟然一把将自己推开，一种愤怒里带着调皮的眼睛盯着自己，泪水还没有擦干，显得眼睛格外水灵，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心里发慌，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凶巴巴地问对面那个满脸疑惑的人，果然，古恒被她问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圈。
“说什么？”
金倩又安静了下来，眼睛里闪着泪光，“是你对不对？一直都是你对不对？”慢慢抬起头，看着古恒，专注又带着丝丝的情感，“是你，那天跟着我，直到我到家；是你，天天放学回家躲在我后面，怕我出事；是你，一直避免让我见到林水乔，怕我伤心；是你……”
古恒没等她说完，又将她紧紧地用入怀里，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这个时间上消失，“原来你都知道了。”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金倩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背，骂这个那么坏的人，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总是独自一人伤心？
“对，我是个傻瓜，可我只是你的傻瓜，你永远的傻瓜。”抚摸着她的头发，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很近。
“为什么呢？”没有再打他，轻轻的抱着他，手自然的放在他的背上，这才发现，他并不是瘦得只有骨头，身材好挺拔，想着想着，脸上飘上了两朵红云。
“因为那样我很幸福。”轻描淡写的回答，简洁，却深入人的心底。
“那我们以后一起做傻瓜好吗？我也只做你的傻瓜。”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古恒心里面荡起了一阵波澜，这算是她的表白吗？她不再爱那个人了？她想通了？可是无论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怎么样的，他都选择接受，因为他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可以他希望将他自己的幸福都给她。
“喂，这算不算你在表白呢？”眼睛里流露着一种笑意，虽然有点坏坏的，但却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金倩，抬起靠在肩上的头，认真地看着他，身体还是被他抱着，脸上的两朵红云还没有飞走，此时却又显得更红，眼前的他，是温柔的，好像又有点孩子气，“嗯！”
心里面的那朵小花因为她的一个“嗯”而绽放出绚丽的颜色，古恒开心地将她搂得更紧更紧。
金倩的心却因他的快乐而自责，对不起，古恒，原来幸福与快乐真的离我们好近，如果不是我以前太执著，我想我们应该都会早些得到，你也不会为了我伤心难过，希望上天能对我们公平一点，让幸福能够长久一些……
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是恋爱中的人们常有的，想着她脸上的红云，心里有一种似乎没有过的东西塞了进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感觉挺好的。
但是那个笑容就如昙花一现一样消失，忧郁爬上了他的眉头。
前面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将林水乔找她的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很怔惊，刚知道，原来生命的离去是可以如此的伟大，为了给关心她的人做最后的付出，尽然可以做到那样，真的很佩服，同时，也为这样快的离去感到伤感。
信还没来得急看，说要明天和林霜一起拆，听她先前的口气，似乎想帮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他心里却有隐隐的担忧和不愿意，是在害怕她参与这件事中又想起以前？还是在担心她与林水乔见面的机会会变多？自己也搞不清楚。
但是他却答应帮她，是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她，谁让他是她的“傻瓜”呢。
“少爷。”
古恒走过自家大门——
“少爷！你走过头了！”李叔提高了嗓音。
停住——
回头——
还真的是走过头了呢，嘴角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俊美无比，朝李叔尴尬的笑笑。
李叔为他打开铁门。
微微点头表示谢意后，和平时一样，不快不慢的往屋里走。
“那个少爷……”李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住了他。
“有事吗？李叔。”
“……”沉默了一会儿，“夫人在你房间。”
寂静——
母亲不常回来，这次一定有什么事情，不过十有八九心里已经有底，总要面对的，晚来还不如早来。
“知道了。”还是一样的步伐，“谢谢李叔。”
“哎——”李叔长长地谈了一口气，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昏暗的病房，难道一切在冥冥之中还会再来一次吗？
宽敞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很亮，足以看清周围被整理得很干净的事物。
厉敏瑕坐在儿子的床边，手上把玩着一个毛绒玩具，记得还是他很小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可他至今还保存得很好。
对于古恒，她心里有点愧疚，她很少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她的丈夫也就是古恒的父亲死后，硕大的公司就归她一个人操作，还要国内外的会议，很少能陪他，但是他却一直在做一个好儿子，眼底有明晃晃的光亮闪动着。
梦情，也就是宋玲音的母亲，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是如此的激动，使得她今天不得不回来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来了。”古恒走进房间，看着自己母亲疲惫的身影，在台灯下显得老了很多，但不得不承认，她是美丽的，一种沉静的美丽。
“嗯，坐吧，我们聊聊好吗？”拍拍她身边的床沿。
古恒放下书包，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到了杯热茶地给母亲后才做到了她的身边，一股熟悉的味道，好久没有感觉到了，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种本身具有的体味，闻起来很舒服。
“作业做完了？”
“嗯。”点点头。
“高三累吗？”不知为何，明明不想问这些，她知道学业上的事情更本不用操心，可就是切不到点上。
“不累。”抬头，看着母亲，路出一种坏坏的又不失得体的笑容，“妈，你为了关心你儿子的学习，既然那么早就回家，我好感动啊！”
额头一个暴栗——
“好痛，妈那干嘛啊？！”用手揉着额头，装出超委屈的样子。
“臭小子，明知道你妈来是干嘛的，还占你老妈便宜。”看着他的额头，红了一块，心里直怪自己下手太重。
“呵呵，好啦，不用看着我啦，我一点事也没有，别内疚，被妈打也是一种幸福呢！”还是调皮地笑着。
听了儿子这句话，心里酸酸的，觉得自己太疏忽他了。
“妈，我知道，一定是朱阿姨和你说了。”眼睛没有再看她，望着窗外幽兰的天空。
“我现在要听你说，我相信我自己的儿子。”她是位很明理的母亲，不反对早恋，但对于那种所谓的移情别恋，只希望弄清事实。
“好，那你听我慢慢说。”
古恒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起来，表情时而悲伤，时而凝重，时而又会露出像孩子一般的笑容，其实不用任何解释，他会这样主动地讲着每个细节，可知那个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前，从没听过他提宋玲音半个字，都是梦情在说他们感情好，自己也半信半疑。
窗外的天色越发暗了，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接过身边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几大口，才发现这杯水是他为她倒的，“噗嗤”笑出声来，“妈，我说完了。”
“哦，好美的一段经历呀，真希望自己能在年轻一回。”仿佛陶醉在儿子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那些惊心动魄与青涩纯真的感情。
“妈，你又不老。”皱皱眉头，怎么老说自己老，明明还那么漂亮。
“呵呵，乖儿子，我已经明白了，如果你决定了，就做自己觉得队的事情吧，妈支持你。”慧心的一笑，充满了母爱，犹如一道柔和的光芒照亮眼前这个男生的心。
“那朱阿姨那边……”
“放心吧，你老妈搞定。”这次总算能帮上儿子忙了。
“谢谢妈。”像孩子一般的笑容挂在嘴角，使这张介于男孩和男子之间的脸显得格外俊美。
“早点睡吧。”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突然觉得他长结实了许多。
“妈，你也是。”站起身送她母亲回房，恰巧在门口碰到了李叔，厉敏瑕皱了皱眉。
“少爷，你的牛奶。”音调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起伏。
“你自己拿进去吧，我找李叔谈点事情。”说着，先往书房的地方走去。
“好。”接过盘子，看着李叔恭敬地跟了上去，心底叹口气，妈妈总是那么认真。
将牛奶放在玻璃桌上，躺在床上，好像还舍不得妈妈的味道。
房间里飘溢着浓浓的奶香，让人沉醉。
掏出手机，按下一长串号码——
金倩做完习题，深了个大大的懒腰。
“嗞——嗞——”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嘴角微微上上翘了翘。
“喂——”
“是我。”
“知道啊，那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吗？”觉得他有点愚钝，她自然知道是他，因为有来电显示嘛，但是那句“是我”却让她的心有点暖暖的，那代表关系的转变吗？
“给女朋友打电话还分时间的吗？”声音有点抱怨，但还是很温柔。
“没有啦，我很开心你能打给我，因为平时家里就我一个，晚上没有人陪我的。”
“那我以后天天打给你，每天要等我电话，知道吗？”心疼地说。
“好。”
“那个，我把事情和我妈说了。”怕她紧张，但觉得还是要告诉她。
“你妈她反对吗？”却却地问。
“没有，她说赞成，呵呵，我妈很开明的。”语气变得活跃。
“真好。”可爱的声音。
“是呀，我们可以没有压力的在一起。”
“嗯。”简短的回答，犹豫了一会儿，“明天……明天你能陪我一起去找林霜吗？”不知道会不会很过分，他已经帮了她那么多。
“好的，不用说我也会陪你，今天不早了，早点睡吧。”也许是听到“一起”，变得更加开心，“还有，不要想太多，别太难过，好吗？”心里害怕她又会一个人乱想流泪，他不想她在流泪。
“嗯，好的。”
“乖，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
心理好久没有那么舒畅了，如果能早点放开就好了，他和她就不会错过那么久。
理书包时，看到了那两封信，平静的心又被揪住，泪水在眼眶打转，可始终没有落下，因为她答应过他不能难过。
躺在床上，按下电话答录机的按钮，和平时一样有两则留言：
“倩倩，要记得吃晚饭哦，爸爸妈妈都想你——”
“倩倩，高三了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爸爸和妈妈很好，放心吧——”
甜甜的笑容，每天的两则长途留言，给这个小女孩许多宽慰。
“爸爸妈妈，晚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嘟——嘟——”
电话那端传来忙音，古恒发呆了一会儿，随即将那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下去。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地毕上了眼睛，那张可爱的笑脸又浮现出来，还有脸上的那朵红云。
书房里，台灯开得很暗，显得硕大的房间有种莫名的压抑。
“夫人……”这是李叔第十五次叫她，每一次的间隔都不短，不知不觉，已过了很久。
厉敏瑕，看着手中的照片出神，眼底有深深的悲伤，犹如怀念自己死去的亲人一般。
照片上的少女在花丛中笑着，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
李叔又恢复沉默，静静地等待夫人。
书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像框，里面是她丈夫的照片，她经常会专注的看，有时会发呆、流泪。很少会去看她手上那张照片，但是今天却看了那么久，原来她也注意到了，是儿子的事情让她想起了那段往事了吧，永远忘不掉的悲伤往事。
“她真得很美。”厉敏瑕终于开口。
李叔先是惊愕，接着又像平时一样淡定，“是的，很美。”
“你都听到了对吗？”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收起照片，恢复往常女主人的神态。
“是的。”恭敬地回答。
“你在害怕吗？”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有种威慑力。
“是的，夫人，我不希望少爷……。”话语被打断。
“既然都听到了，你也应该放心了，不是吗？”语气淡淡的。
“嗯。”微微点头。
“以后不要偷听，你去睡吧。”说着开始翻阅桌子上的文案。
“是，夫人记得早点休息。”轻轻把门带上，谈了口气，是的，他信任夫人，似乎是一种直觉，少爷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因为他有个明理的母亲。
厉敏瑕一个人在书房，眼睛看着文件，但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思想已经飘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又快乐又悲伤的世界。
窗外，天已经有点亮了，隐约可以看见漂浮的白云和那片衬着云朵的蓝天，接着的一天已经缓缓降临。
第一缕的阳光次破黎明的昏暗，大地光芒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