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只想听你说喜欢》林绿莎。

1、01

　　总有一些回忆卡在眼皮上，睁开眼睛就可以立刻触及。然后悲伤。淡泊的光线透过来，从模糊到清晰。
　　我将永远对你怀着亲切的记忆。

　　01.
　　***
　　Through the deepest oceans,let's find a coast to seek.I know that someone out there,is searching like me.
　　***

　　青峰双手插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气温在零度以下，没有下雪。天色萧索，呈现浓重的苍青色，泛着些老照片的陈旧。远看，躁点叠叠，丁点儿不亲近。人在这里感觉到疏离。行人匆匆，躲避严寒的吹打。各自踩着各自的平行线，互不相交。他只穿着一件黑色宽松T恤，在下班人潮中悠哉游哉。没有人向他看上一眼。

　　青峰不觉得冷。脚步很慢是因为心事重重。这里已经是帝光中学初中部那条街，他沿着街道朝门口走，突然很想很想快些见到那个人。

　　冬季的白昼很短。教学楼上大型电子钟显示的是六点一刻，就已经暗得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灯光。

　　青峰看到紫原和赤司沿着道路走近。紫原跟往常一样手不离零食。有的时候会把零食袋递到赤司跟前，好像在问他是否要吃一些。他们两个人都穿着冬季校服，在外面还披了一件便装外套。
　　青峰本想打个招呼，隔得太远所以懒得了。他们在聊天，也没有注意到青峰就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与他们相错而过。

　　循着熟悉的道路走向篮球馆。隔很远能看到微弱的浅橙色灯光。那种颜色一直让青峰感到没来由的舒适。想起挺久之前，阿哲还在三军里默默无闻时那个“有鬼”的传言，青峰就忍不住笑意。这么温暖得好像裹在红色布袋里萤火虫的光芒，就算是鬼，也不应该让人产生害怕的情绪吧。何况根本就是个可爱到一塌糊涂的大活人。

　　篮球馆是青峰记忆的盒子。暖融融惬意得让人躺下就能呼呼大睡的春天，有蝉鸣叫阳光灿烂汗水淋漓的夏天，梧桐落叶满地被风一吹哗啦啦飞起的秋天，呵气成雾顺理成章把阿哲的手放进自己口袋的冬天，一季季盛放进去。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阿哲的呢。他记不清楚。断断续续地回想着一个个片段。
　　那些时候他整日整日地期盼黑暗的降临。因为那个小小的影子总会在那些夜晚抱着篮球等他。看他在三分线练习定点跳投。他投得莫名地认真，就像是被一大群女生围观的耍帅行为。他看不见黑子在场边看着那只篮球高速后旋着空心入网的神情。大约是一种羡慕和向往。
　　就像看着一抹所不能及的光。
　　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暖暖的浅橙色。

　　黑子第一次上场比赛，被一个迎面扑来的篮球砸出鼻血。一大群人都围过去问没关系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唯独青峰在人散后走过去低声告诉黑子：阿哲，你记住，不管怎样我都会接到你传的球，所以用不着担心紧张什么。黑子一愣抬头看着青峰，脸上淡淡露出笑容，白皙的手握紧成拳，与他对碰。
　　青峰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碰到了他的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那个柔软的地方，有一只篮球在记忆里不断地拍打。在木质的球场上发出类似于心跳的温暖声音。还有AJ球鞋鞋底发出的摩擦声，就像粉笔刮过黑板，让人心里发酸、铭记。

　　将球馆的大门推开一个洒满橙色光芒的缝隙，青峰从缝隙里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身影。纤细单薄，更像是文学类社团才会有的人。穿着帝光十五号球服，几乎透明的发丝末端泛着暖融融的光。脊背挺直，一对蝴蝶骨的轮廓清晰可见。
　　他近似于执拗地在投篮。每一个都短了半截，砸在前框径直返回。青峰曾经说过黑子投篮看上去像是在赌气。球感明明很好的人，究竟为什么百投不中。黑子沉默了很久，在夜晚的星空下微笑着对青峰说出答案。这微笑中，有种青峰这样的天才也许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苦涩。
　　也许是因为依赖青峰君，觉得有青峰君投篮就够了吧。

　　哐当。球落回地面。这一次黑子没有跑过去捡起。而是蹲了下来。他呆呆地凝望自己张开的手心，看着上面复杂的纹路。他不知道青峰已经站在他身后，同样看着他的手。这双手青峰握过无数次。指节分明，指骨修长。刚握着会觉得冰冷，慢慢的就变得暖和。在每一个大雪飘落的日子，青峰会捂着黑子的手，自夸是个大火炉，随时可以抱着取暖。说完就把黑子塞进自己的大衣，用下巴抵住他的头，紧紧拥着。

　　就像现在。
　　青峰环绕着黑子，笑着说，阿哲，没关系的，一定可以投进的。
　　黑子轻轻一颤，没有转过身。青峰等待了许久，才听到自己每天都在期待着的淡淡声音。
　　青峰君，是你啊。
　　是啊。
　　今天，来晚了呢。
　　不是我来晚了，是冬天天黑早了。
　　是么？
　　黑子转过头来，清澈透明的双眸凝望青峰。一如既往的干净而纯粹。他笃定地说，不是天黑的原因。我已经看过时间了。
　　这样啊。青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黑子求饶般地笑。黑子目光一动，垂眼，看着倒映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影子是依赖着光而存在的。他想。现在它已经很稀薄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喃喃地说：抱歉啊，青峰君，我无论如何，都投不进去啊。
　　他又说，青峰君，我们one on one 吧。

　　篮球馆的地板冰冷，青峰和黑子并排躺着，看那高不可及的天花板。One on one和往常的一样，以青峰完胜告终。总共打了十局，黑子累得汗湿了球衣，青峰这个一向是稍稍动弹就汗流不止的人，却什么状况也没发生。
　　青峰侧过头去看黑子，阿哲，你可是每天晚上都打球哎，怎么体质还这么差？
　　黑子侧过头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青峰看着他湿得贴在脸上的刘海，忽然轻声说：阿哲，我想吻你。
　　黑子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沐浴在一抹暖色之中，像是撩人心弦飞来飞去的萤火虫。青峰伸手触及了细致的皮肤，反复摩挲着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夜晚。安静得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
　　一只篮球在不远处的地上，孤单地停留。

　　青峰莫名回想起第一次one on one的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做收敛锋芒。他娴熟地运着球，习惯性地依靠着防守的那个人，利用身体优势上篮。球以近似诡异的漂亮弧线落网，砸在了黑子身上。
　　黑子在被青峰靠住的第一下就重心不稳地摔倒。并不疼，他只是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瞬间高不可攀的那个人。
　　那个人在他的视线中遮挡了所有的灯光，所以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就在青峰即将吻下去的时候，黑子低不可闻地说着，青峰君，为什么，我看不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