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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二月。料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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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二月。料峭。
铁楚洗干净了手,甩了甩,抖得襟上多了几个水点。在西楚干了桩大买卖,实际也只到年初。剩下的月余,他这个皮货商人就流连在各家货肆和贩售珍奇的胡商之间。
雨燕和丫鬟们的礼物沉甸甸地买了一大包,可是番红花,确如凌破茧所说,十分之不好遇见。
但是所谓不好遇见,即是说并非没有遇见的可能。
在一个满脸皱纹犹如干核桃般的老油子手里,铁楚真的找到了番红花。
“这是干的。”铁楚说。“哎哟,公子啊,若是鲜的,别说我大老远从西方带到这严洲,就是公子你买回江淮去,也得烂了。”铁楚皱了皱眉,凌破茧一句话就不让买了,也不知道他要用的是干的还是鲜的,要是不合用该怎么办?
猾商见铁楚犹豫,见机而行地说,“公子,其实干的若不合用,老朽这里还有此花的球茎呢。”
回答他的是铁楚完全不明所以的脸孔。
干花和球茎,共黄金三两。铁楚狠狠倒吸一口凉气,脑中浮起少年冰雪一样脸上变幻的神情。
“买了。”
像风一样踏入闻香阁的门槛,迎接他的是老鸨笑容僵硬的脸。
支吾搪塞了半晌,那婆子终于说出了口,“铁公子……雨燕她……病了。”
病了?铁楚急急闪进门去,那女子孱弱之躯仰卧榻上,安静而苍白。枯槁容颜与鲜红眼眶,双眼犹湿。
“雨燕?”他轻声唤道。
女子眨眨睫毛,听到他的声音,一颗泪珠滑下。“公子……”她声音低哑地回答。
“这是怎么了?”铁楚看她睡下,问端来汤粥的翠香。
“正月十五那天,阁子的姑娘们都去闹灯,雏黄姑娘的屋里丢了些环钗首饰,她家春喜一口咬定是后院烧火小厮拿了。妈妈嫌他总是惹事上身,干脆就转手卖了。姑娘一听说,就气得直哭,伤心不已,现在已经五天颗粒未进。铁公子,您可得劝劝她!”翠香眼圈一红,泪也落下。
铁楚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凌破茧,被转卖了……
雨燕开始少许地咽些汤水,可是经常哭泣不止,铁楚就像哄小孩一样,将她哄得平静下来,只是两人谁都不提凌破茧。
烧火小屋空了起来。铁楚走进去看。家什火具仍是原样,粗衣褴衫的少年就像突然化为鸟儿,飞了。
他搂着沉睡的雨燕,轻轻吻她苍白的额头,而闭上眼睛,却看见了那在冷漠中灼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