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网王）片段》2011的井

8、第 8 章

　　“有点被吓到吧，藤原君。”西门看向站在旁边的少年，永林白色的校服其实很合适他。藤原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懵懂，但是从他刚才说话的反应来看，已经没事情了。方才在车上那种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已经不见了。说实话，西门很意外能在藤原的脸上看见那种表情，那种压抑的，努力克制却又失败的样子。

　　传闻中京都望族藤原家的公子是一个风雅的像是平安时期公卿的翩翩少年，风度极好，脾气也极好，从没听说过和别人生气。他似乎遇到什么事情都很镇定，镇定的都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个被藤原家寄予厚望，被几乎所有人当做模范的男孩，就在刚才脸上却露出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西门觉得那种表情自己很熟悉，熟悉到曾经无数次在镜子里，自己的脸上看到过。“都是六条的错，所以那种难看的样子才会出现在我的脸上。”那个时候西门不止一次地这样想着。

　　你不能希望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够想到多么深沉的事情，优越的生活，良好的家世，优秀的外貌，再加上算得上聪明的头脑。这个世界上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也不过就变成了那简简单单的几件。偶尔的烦恼也无非就是“类最近睡得越来越多，和大家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之类。唯有六条能称得上是生活中唯有的不可控制的变数。

　　五年前，六条家的车祸很有名，甚至有媒体用政治界的大地震来形容当时的情况。车祸的原因从意外到政治迫害，每一种说法都有人相信。西门是见到过五年前的六条的。那么小小的一个，蹲在病房的角落里，身上雪白的校服还染着鲜血。血液的颜色因为已经变成了难看的红褐色，所有企图靠近她的人都被她打伤。西门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四年级的小孩子可以有那么大的力气，就连成年人也会顾忌。

　　年少的六条蹲在角落里，嘴里喃喃地说话，可是没有人听得清楚。西门那个时候很想抱一抱她，可是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只能把手放在玻璃上，假装自己能够触摸得到她。那种恐惧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长久以来不断地在西门的心里反复上演。西门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够克服一切困难，但是在十岁的时候，可怕的现实教会了西门总二郎一个道理，人其实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男子汉也只能被现实压得抬不起腰来。现实用青梅竹马痛苦的经历，教会了西门妥协，在他十岁的时候。

　　“嗯，什么？”藤原收回一直盯着门口的目光，有些不解地问道。

　　“刚才，很辛苦吧，藤原君？”西门微微笑着问道。

　　“啊，我有被吓到。”藤原一如既往地坦率。

　　“没有关系，萌的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西门伸出手拍了拍藤原的肩膀，像是在宽慰他。
　　“西门君和萌酱很熟吧？”

　　“恩，因为家里的关系，很小的时候就和那个家伙认识了。”

　　“萌酱从车祸后经常这样吗？”

　　“最近两年已经好了很多，那个家伙很努力。”

　　“是啊，跟她比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啊。”温暖的笑容又一次回到了藤原的脸上，他又变成了那个被所有人都称赞的贵公子，可是西门敏锐地觉得他好像和刚才最初见面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只不多短短的一点时间而已。这世间短暂的，甚至不够一场茶会，可是，这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地不同了。

　　“啊，那家伙说要有趣地活着，连带她父母的份儿。藤原君要在这里等六条议员吗？”

　　“我？不用了，司机应该已经到了，我就先告辞了。西门君要等么？”

　　“总要交代一下啊。”

　　“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女生？”

　　“因为刚才那个女生。”西门笑着回答。藤原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不愧是藤原君啊，真是一个很为人着想的温柔的人啊。”西门这样想着将藤原送出了病院的休息室。

　　六条树赶到医院的时候六条萌已经被注射了镇静剂，安静了下来。即使用过了药物，在睡梦中的六条萌看起来也很不安稳。她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很多，刘海很厚，遮住了她好看的额头，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那种病态的苍白让萌看起来格外地柔弱。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萌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躺在病床上的这张脸看起来都有些陌生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害怕看到萌的脸，早出晚归，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和萌见面。即使见到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和她争吵。

　　萌，曾经那么可爱的妹妹，一度让他觉得恶心。在她暴食的时候，在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在她莫名其妙地绝食的时候。“我到底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到底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啊！”六条树恼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想到。

　　他拉过凳子在病床边坐下来，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好瘦啊。”他这样想着，“以前不是胖乎乎的吗？”喜欢吃甜食的萌一直是很健康呀，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小时候，不，没有那么远，不是说过绝对不会让哪家的臭小子随便欺负她吗？”这个人是自己最宝贵的妹妹啊。

　　“议员？”秘书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是自家少年老成的议员握着六条萌的手，趴在病床边泣不成声的模样。

　　“议员，您没有关系吧？”

　　六条树听见声音抬起头，几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什么事情？”

　　“入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医生怎么说？”

　　“刚才为小姐注射了镇静剂，突然情绪失控的原因暂时还没有确定。神山医生说最近小姐发生了很多大事，一时之间暂时还不能适应。加上……”秘书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突然地停了下来。“加上什么？”被问到的秘书深吸了一口气道：“加上听到情报，小姐在学校受到欺负，神山医生并不认为这个是主要的诱发原因。”

　　“那医生推断的主要诱发原因是什么。”

　　“嫉妒。”

　　“嫉妒？什么意思？”

　　“神山医生说今天中午，小姐遇到了西门君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当时和小姐在一起的是她的同学藤原君。”

　　“你是说萌嫉妒和西门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医生说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不能确定。一切要等小姐醒来以后才能肯定。”

　　“萌大概会在医院住多久？”

　　“最少两周，这次情况比较特殊。”

　　“那把我的日程都往推三天。”

　　“可是，议员，已经约好去拜访九州的党代表。”

　　“我说往后推。”

　　“是。我知道了。”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好。”

　　“西门君还在休息室等您。”

　　“你送他回去吧，就说我改天会登门道谢。”

　　“知道了。明天早上的委员会议？”

　　“帮我请假吧。”

　　“是，请您多保重。”秘书合起笔记本关上门退了出去。六条树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头，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