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骸纲）给我一个理由忘记》雪的耳语

2、和你平淡如水的日子

　　转眼之间，已经是三年后。
　　泽田纲吉站在一家名为“雕刻时光”的咖啡屋门口，装作一副饶有兴趣观察装饰在门牌上花纹，其实背地里在暗暗在鼓气。
　　犹豫很久，才推门而入。“叮咚，叮咚！”门上的风铃因为他的动作而摇晃起来。注意到进入店的儿子之后，坐在里面桌子旁的纲吉妈妈高兴地抬起了右手。他坐在了母亲的对面，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好久不见了。要来一杯吗？”母亲用手指指指一旁的饮料道。
　　“不用了，妈妈找我什么事情？”纲吉单刀直入道，他料定妈妈有其他事情想要讨论。
　　“虽说年底一般都很忙，不过一到四月就平稳了下来，可以说和平时一样吧？”稍微显示地有些生气瞪了儿子一眼之后，纲吉妈妈耸了耸肩膀道：“如果我不主动联络的话，你根本就连电话也不打来一个。”因为对于这一点有所自觉，所以纲吉连辩解的功夫也没有做，而是老实选择了道歉：“对不起……”自从他收养骸以来，就渐渐和妈妈疏远了，主要还是因为她并不赞同自己收养骸的事情。
　　他的母亲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我叫你出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有东西想要交给你而已。”她从隔壁椅子上取过了一个纸袋，交给了纲吉。袋子里面装的是比普通A4纸还要大一圈的厚纸。就算还没有具体看，纲吉也多少察觉到了那是什么。“是相亲照片吗？”纲吉不用多猜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母亲已经多次在电话里提到这个问题。对此，母亲只是微微一笑：“没错，你也马上就到二十七岁了吧。我想你这个年龄也该是认真考虑一下婚姻的时候。那孩子也十五岁了，总不是小孩子。既然如此，当然就要尽快着手。”面对母亲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口吻，纲吉觉得自己有些不好张口。
　　“妈妈，我还年轻，还不用那么着急。”纲吉在心里想说的话太多，但很快平静下来，现在并不是闹翻的时候。纲吉没有说出口，他并不打算结婚这个事实……在得知老师死去的那一天，他的心早就不存在了。一个连心都不存在的人，何能带给别人幸福呢？现在的自己，仅是为照顾骸而活着，见到他慢慢长大，结婚生子，这就足够了。
　　“还是因为那个孩子吗？”纲吉妈妈眉头皱在一起，知道纲吉拒绝她的原因，只是她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照顾这个孩子到这种程度呢？明明只是一个家庭老师的儿子，你根本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够了。”纲吉一口喝光了冰冷的咖啡之后，叹口气站了起来，看着母亲有些苍老的脸庞，他想开口最后终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了。”他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相亲照片，看到母亲满意的目光，然后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突然这条回家的路，显得格外艰难，他该如何开口，跟骸解释自己要相亲的事实。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让骸和自己的相处不像第一次见面那个冰冷，如果自己结婚了？会不会把这如履薄冰的关系彻底打破呢？纲吉抬头看灰蒙蒙的天气，有些下雨的征兆，而自己没有带伞，该早点回家。不然骸会担心的……好吧，担心也只是自己想象罢了。骸……从来不会关心自己，即使是他们的关系有所好转，也无非是从陌生人到可以每天打打招呼的熟人吧，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何况是亲人呢？
　　在他到达地铁之前，雨终于下了起来。没有带伞的纲吉打着哆嗦冲进了建筑物里面。走在通向车站的地下通路上，穿过了车站的检票口，纲吉坐上因为是周日而乘客稀稀落落的电车。电车轻轻的摇荡让他忍不住打了个盹，当因为车体摇晃而猛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位于隧道之中，抬头靠着冰冷的栏杆，对面的玻璃上有一张憔悴不堪男人的脸孔。当他醒悟到那就是自己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苦笑，自己还真是老的很快……比妈妈都要显老了吧。
　　不知道是谁说过，只要过了二十岁的话，一年就会过的飞快。自从二十二岁之后和骸共同度过的五年，也确实是眨眼之间就已经过去。想到刚刚相亲的要求，那些繁琐的事情不禁让纲吉头疼，如果告诉母亲，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结婚，并不光是由于骸，主要还是对于那个死去的男人的余情未了的话，母亲会说些什么呢？是不是会惊恐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还是责骂自己居然爱恋上自己老师这种不伦之恋？亦或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呢？想到这里，放在膝盖上的照片此时变得似乎格外的沉重。
　　骸刚刚到家里的时候，瘦小的不可思议。纲吉觉得轻轻一揉，这具小小身体就会立刻破碎。之后他想尽各种方法增加骸的体质，骸很挑食，讨厌的东西很多，纲吉每天做饭都是耗费苦心地研究能够让骸下口的饭菜。骸实在太瘦小了，甚至于让人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能够长大。可后来证明纲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自从进入青春期之后他就不断长高。看着都让人觉得高兴。可是尽管个子长高，而且脸孔也从少年转变为了青年，脸孔……也越来越像老师了，每一次见面，纲吉都会有这种错觉，老师并没有死去，而是重新活在了骸的身上，但是骸的性格上还是找不到任何他父亲的影子。
　　老师是个性格开朗，温柔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冰冷，但是其实很会体贴人。纲吉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被老师的笑容拯救了，自己从小开始就是个孤僻的人，因为废柴的体质和懦弱的性格一直被其他同学欺负，只有老师……对自己不一样，每一次都能挺身而出保护他。而纲吉自从国小起，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他什么也不说，也很少主动找人说话。一张扑克脸看起来永远都象在生气一样，没有任何笑容。细长锐利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上找不到任何温柔的影子。即使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纲吉能从他嘴里听到的也只有早上好、我回来了、吃饱了之类固定的招呼。自从进入青春期之后，骸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都是用自己的零用钱或者打工钱来购买，就连生活费不够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接受纲吉的援助。就好像是一旦成年之后，就会立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直接消失在纲吉面前。
　　纲吉对骸的感觉是复杂的，说到底，他的存在不过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为了思念老师，为了自己活下去。他可耻地利用骸的长相来代替思念和痛苦，即使性格上没有一点点相似，只有头发和眼睛上的类似，只是代替品，纲吉依旧是无法阻止自己继续利用骸。也由于此，他对骸生了太多愧疚，想对他很好，不顾任何的闲话而照顾他，为了他做很多事情。实际上……纲吉不敢承认内心的卑鄙想法，自己……只是一个可恨的暗恋者。
　　纲吉在心里想了很多，最后差点因为发呆而错过了下站的时间。后来匆匆忙忙穿过检票口来到了车站外面，天气依旧冷的让人打颤，但是雨好像是停了。因为很有可能马上又下起来，所以纲吉不敢大意，还是加快了脚步。在超市买了点东西之后他就返回了公寓。打开门，发现空空荡荡的房子，冷清地让本来就很冷的纲吉不由连打自己喷嚏。大概骸是有事出门了吧，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光亮。打开灯让厨房充满了光亮之后，纲吉慌忙准备起了晚饭，要是骸回来之后，发现晚饭还没有准备，估计又要生气吧。
　　原本他把相亲照片和超市的购物袋放在一起，但是因为害怕弄脏，所以在做饭之前就移动到了沙发上。一直到晚上七点多，纲吉的晚饭早就准备好了，这时候骸才慢条斯理地返回了这里。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骸说了句：“我回来了。”
　　纲吉回头一看，尽管还是春天，但是进入厨房时的骸已经只穿着单薄的衬衫，不由嘀咕了一句：“骸，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出去了吗？”
　　“嗯。”骸直接坐在了座位上，动筷子开始吃饭。
　　“小心着凉。”纲吉关心地问道，只是骸一直在安静地吃饭，并没有回答纲吉的关心，得知并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的纲吉叹口气，感觉今天把一辈子的气都用尽了，觉得全身有些冷的他吃了几句就没有什么胃口了，一直类似跑回来，再做了这么家务，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纲吉虽然穿得不薄，也觉得有些难受了。“我先去洗澡了。”纲吉将筷子放下，急忙冲进浴室里，没有出他的意外，骸依旧冷静地在那里吃着东西，并没有对他的行为有任何反应，仿佛在对面吃饭的只是空气。
　　纲吉只觉得这股寒冷，从心里慢慢溢出来，最后从头到脚都是这种冰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