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相思》陌妄初

17、第十七章

　　我会保护你……

　　原本只是在下面看戏的蓝衣公子听到这句话神情一怔，记忆一下子被带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浑身是血却固执的挡在他面前对他说要保护他的男子。

　　他深深的注视着萧烬，目光深邃，仿佛想从他的身上看到些什么。

　　“好啊——好啊！我说呢，怪不得会有个愣头青跑出来搅合本老爷的好事。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李进指着萧烬和女孩儿来回来去的点着，“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敢在我的面前眉来眼去？把我当死人了吗？我告诉你，那个小娘儿们是我的！”

　　“不是这样的。”女孩急忙向前迈了两步解释道，“我和他并不认识的。”

　　“姑娘。”萧烬把他拉回了身后示意她不要出声，望着横眉竖眼的李进厉声喝道，把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好歹你也是富贵人家，竟然如此的目无法纪，颠倒是非黑白恶言中伤！怪不得没有正经的姑娘家愿意嫁你，只能去干那些无耻的行为！”

　　“你——你你你！！”李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戳中痛处了？”萧烬冷笑。

　　“你你你——一会儿我表弟来了，看你能张狂到几时！”李进咧着嘴，双目瞪圆，右手不断的抚着胸口顺气。

　　“好啊，我等着！”萧烬冷哼一声，却忽然脸色一变。

　　糟了，今日是秀女殿选，自己偷溜出宫还不知宫中如何。而当初那李涞和朱明进又是自己亲自在御书房召见后下旨册封的。如果被认出来的话他势必会告知左相，这样一来……糟了！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竟然忽视了这一点。现在该怎么办？

　　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为上计，他是绝对不能让李涞见到自己的。虽然他们之间只见过一次，还是匆匆之间。不过他冒不起这个险，万一李涞认出了自己，后果真的就无法估量了：“不过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无法配合阁下继续这个游戏。我们山不转水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萧烬慷慨激昂的说完这几句给身后的女孩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就要往外走，但四周却被那些奴才们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萧烬攥着拳头，手心已经微微出了薄汗。

　　“怎么？被吓怕了？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即便要走也要把这小娘儿们给我留下来。”李进摇摇摆摆的走过来，眯着眼吊着眼角笑的一脸淫邪，说完还恶心的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女孩恐惧的往萧烬的身后缩了缩。

　　“不可能。”萧烬挡在她的身前，声音无比坚定。而李进却当即掉了脸，轻啐了一声：“不吃敬酒吃罚酒。”

　　萧烬没有说话，暗暗打量着四周，想要找机会冲出去。可是不仅是围住他们的家奴，就连凑热闹的百姓都阻碍着他们。一时间，四周竟然安静了下来。

　　“呵呵……这出戏码还真是有意思。”一声低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衣衫的男子从人群中渐渐走上前，面如冠玉，嘴角微挑、凤眼含笑。萧烬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待看清了他身后的白衣少年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刚刚在人群中拉住他的那两人。

　　萧烬与白衣少年的目光碰触到一起，白衣少年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萧烬忍不住点点头，轻声一笑。

　　“不知阁下是？”李进挺着肚子向前挪了两步，毫不掩饰的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子凤眼微挑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后的白衣少年开了口：“在下顾鹰，这是我的哥哥顾炎。家住城东陆家。”

　　“城东陆家？”李进睨着眼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间那张猥琐的面孔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凑到了顾鹰的面前，“原来是顾家的两位少爷，失敬失敬。”

　　顾炎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顾鹰的面前：“李老爷客气了，小侄代家父给您问好。”

　　“好好好，托顾老爷的洪福，我一直都好。”李进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看不见了，“不知顾老爷最近身体可好？一直想去拜访却又怕唐突了。”

　　“李老爷客气了。”顾炎勾了勾嘴角，环视了下四周，目光在碰到萧烬的时候略微停留了一瞬才收回目光，“刚刚的事小侄也看到了，既然这位公子执意要带这位姑娘离开，想必也是感情深厚，令小侄感动。李老爷为何不成人之美，将来一提到李老爷，大家都会想起李老爷忍痛割爱成全有情人的举动，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这……”似是未曾料到顾炎会帮他们说话，李进怔愣了一瞬，一脸为难的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而这时候顾炎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进的脸立刻挤成了一朵菊花，忙不迭的点着头，“是是是，贤侄说的极是，贤侄太客气了。噢……我突然想起来和朋友约在如色坊听曲儿，两位贤侄要不要一起来？”

　　“如色坊……”陆鹰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脸色古怪的看了李进一言，又看了看顾炎，没有吭声。

　　“多谢李老爷美意，不过小侄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相陪。还望李老爷海涵。”

　　“贤侄说的哪里话，顾兄有如此出色的儿子可真好福气，伯父可是羡慕得紧呐。”李金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顾炎的肩膀，“不过人生在世，还是要及时行乐才为上策！”

　　“小侄谨记伯父教诲。”顾炎抱拳微微一鞠躬，李进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一副云里雾里的萧烬，便领着一干家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李进前脚刚走，那女孩儿便冲到了瘫坐在墙边的爷爷身边。

　　“呸！这个老色鬼，早晚死在女人的身上！”顾鹰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人家都已经走了，听不见了。”顾炎看着一脸孩子气的顾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就是因为听不见我才更要骂他！”顾鹰拽拽的一抬下巴，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顾炎没有接话，摇着头笑的一脸无奈。而这时，回过神的萧烬走到顾炎面前抱拳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兄台仗义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这位仁兄太客气了，不过只是举手之劳又何必言谢呢。”顾炎倒也爽快的回了一礼，“不过仁兄你不畏权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这位姑娘施以援手。与兄台想比，在下所为又何足挂齿。”

　　“在下只不过看不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凭着三分颜色就目无法纪之人而已。”萧烬笑了笑，“只不过没想到会变成刚刚那个局面。”

　　“诶，这位仁兄不必自责，世事难料。况且在这个地方，能有像兄台这种侠义之心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萧烬眼神暗了暗，随即恢复了清明。作为一国之君，竟然无力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呵，真是莫大的讽刺。就在这时，女孩儿扶着她年迈的爷爷走到他们身边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小女子余馨多谢三位相救，今生无以为报，原来生为三位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快起来。”站在一旁的顾鹰连忙跑过去把女子扶了起来，“你才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而且你的家……”顾鹰打量着他们身后已经不成样子的房屋，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余馨眼神露出一丝凄色没有说话。

　　“这位兄台，既然你执意要答谢在下，那么就以一顿饭为报答可好？”

　　顾炎突然地提议让萧烬不由得一怔，倒不是他有多在意这一顿饭钱，而是觉得有些奇怪。

　　顾炎抬起头对上萧烬不解的目光，看了一眼在一旁垂头不语的余馨微微向萧烬点了点头，萧烬立刻会意，连忙应允。

　　原本并未打算一同前去的余馨在顾鹰的呼吁下，也被一同拉了过去。

　　四人又回到了刚刚的酒楼，叫了四道菜一壶酒，几人相谈甚欢。

　　“原来顾兄不是京城人士。”

　　“在下祖籍芜州，五年前因家族原因随爹娘一同迁居京都。”顾炎给二人斟了一杯酒，“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楚，名烬。京都人士。”萧烬没有说自己的真实姓氏，一来‘萧’乃国姓，平常人家是不会有这个姓氏出现，二来在没有回到京都的时候，他确实随师父的姓氏。

　　“楚烬……”顾炎轻声重复了一遍，笑意染上嘴角，对着萧烬举起了酒杯，“今日能结识楚兄这般侠义心肠之人，顾某三生有幸。”

　　萧烬见状也举起了杯子：“顾兄言重了，是在下的福气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

　　余馨坐在那里默默的低头吃菜，而顾鹰则是胳膊拄着桌子托着下巴斜着眼睛看着二人，全然一副痞子相：“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把我们俩当做透明人吗？这儿还两个喘气的呢。”

　　顾炎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顾鹰立刻不服气的瞪了回去：比眼大是吧，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你！

　　顾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顾鹰气结：好你个慕湮，装个大户人家的书香子弟还有模有样的，出不来了！

　　蓝衣公子赫然就是慕湮，而这个白衣少年自然就是天天缠着慕湮要溜出来玩儿的慕家小姐，慕璎。

　　“我们没有忽略你的，你误会了。”想是把慕璎玩笑般的嗔怒当了真，萧烬急忙开口解释。看着萧烬一脸的焦急，慕璎却忍不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的萧烬一头雾水。

　　“她一直都这样，喜欢开玩笑，不用管她。”慕湮瞥了一眼笑的灿烂的慕璎，语气中颇有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适可而止，不然的话下次休想我带你出来。”

　　“别呀哥。”慕璎闻言连忙收敛了笑容，凑到慕湮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一脸的讨好，“我错了 ，行不行？”

　　慕湮斜挑着眉看着他，慕璎连忙松手跑到慕湮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而萧烬和余馨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二人面面相觑。

　　慕璎忙前又忙后，给慕湮倒茶又添酒的，不经意间抬起头却发现萧烬余馨皆已呆在了那里，疑惑了片刻恍然醒悟，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其实我是个女的！”说完就把束发的发带解了开来，乌黑的头发顺势滑下垂落在身前。柳眉乌发，明眸皓齿，说她不是女儿家谁又会相信？

　　“平日里女儿家装扮也就罢了，最多引起路人的指指点点，你说你一袭男装还要拉着我撒娇，别人不误会才怪。”慕湮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慕璎眨眨眼，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原来你是女子……怪不得……”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的萧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慕璎则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我扮得像不像？”

　　慕湮萧烬还有余馨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忍不住弯了嘴角。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萧烬该回宫了，慕璎和慕湮也该回府了。余馨的家里被李进那些杂碎糟蹋的不像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住进去了。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让慕璎把她带回府去，并帮忙一起给余馨重建家园。起初他们是提议让萧烬带她回去，但是萧烬以家中高堂不喜生人为由拒绝了。开玩笑，他可是一国之君，他的家就是皇宫，怎么能随便的带一名女子回宫？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萧烬站了起来对着慕湮一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慕湮看着萧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勾起了嘴角。

　　楚烬么……呵，当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