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10、第四十五章初入贵境

　　第二天，弱水是被刺目的眼光唤醒的，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她心里的念头居然是，应该给这张简易的木板床加上一个遮光的绸帐。
　　真是由俭入奢易！想当初，她搭驿车从小山村去帝都的时候，只要无人打扰，就算是裹着沁透露水的斗篷在泥地上露宿，也觉得心满意足；在学院豪华宿舍里过了几月安稳日子，现在，睡在床上有枕有被也仍觉不满。
　　但是，象青鱼说的，奋斗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舒适而快乐吗？弱水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
　　床那头，晨光揉揉眼睛，打呵欠伸懒腰：“这床真硬，睡一晚，全身骨头都在疼！”
　　“尊贵的晨光小姐，这是在野营，请你好歹将就一下。”弱水翻身下床，利落的穿好衣服开始洗漱。
　　晨光无精打采的坐起来：“一听‘将就’这个词，我就觉得人生好灰暗。”
　　“适应吧，这才第一天呢!”弱水抓起硬弓背在背上，叮嘱道：“你先洗漱，别乱跑，我去外面看看环境，顺便找点早餐材料。”
　　“知道了！”晨光把脸埋到面巾里猛擦，“你自己也小心点！”
　　自从昨天见识了弱水投掷标枪的身手和在野外探路扎营的老道，晨光哀怨的发现，自己才是最累赘最需要被保护的那个。既然弱小就要有弱小的觉悟，不添乱不捣蛋，以期能顺利活到回去的那天。
　　弱水背着硬弓走出帐篷。
　　帐外是平坦的草地，晨风迎面吹拂，微凉中带着雾气的湿润，齐膝深的野草夹着星星点点的野花，象地毡似的蔓延开去。
　　再远些，是温柔起伏的丘陵，上面有寥落的树影，更远处的天边隐约可以望到些青黑色山脊。
　　天空清澈如洗，草原碧辽如画，天地间，除了风偶掠过草叶的沙沙声外，再无其它声响。
　　说好的凶猛怪兽呢？它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弱水走了半天，只看见只可爱的小灰野兔在草窠里窸窸窣窣的啃草。
　　油煎兔排的味道应该不错！弱水轻轻摘下弓，侧身搭箭上弦，瞄准五米外吃早餐的小野兔，然后右肩继续加力，将弓弦拉到半满，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骤然放手。
　　只听一声清脆的弦响，那只白色羽箭带着破空的嘶嘶声，穿透小野兔的后腰。
　　在过往的山村狩猎生涯中，命丧弱水箭底的兔子没有一千也八百，但是弱水还没有见过哪一只兔子，遇到箭袭时会飞跳起来扑人的，而且它跳起来时，嘴里还喷出一团淡蓝色的气流！
　　弱水一惊之下连着向侧边跳退几步，如临大敌的举起手指，考虑再有异动就瞬发黑魔法保命。
　　淡蓝色气流在弱水先前站立处落地，在它的覆盖范围内，长草全被冻成了冰雕。
　　那被射穿后腰的兔子它拼死跳起来向敌人喷出一团冰霜后，终因之前遭了暗算，伤重不支倒地，抽搐两下命陨当场。
　　弱水小心翼翼按住这只死不瞑目的兔子，先割喉让它死得不能再死，然后才拔出羽箭，顺手在它皮毛上擦干血迹，重新放回箭壶。
　　路过那丛被冰霜冻成雕塑的长草时，弱水好奇的用足尖碰了碰它的外沿，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声，草叶在她眼前尽数化为冰晶飘坠落于地。
　　试炼场果然凶险！一只小兔子都颇具杀伤力！不知道这种冰霜兔肉能不能吃，或者吃起来会不会比寻常的兔肉多些怪味？一念至此，弱水甚是忧心。
　　辛苦一早上，除了打到三只野兔外，还发现了许多前几拨试炼者走过的痕迹。
　　期间曾有条躲在草叶底下的红蛇，恨弱水扰了它的安宁，出其不备的冲弱水腿肚来了一口，结果肉没吃着反而磕了牙。
　　弱水捡起这条被金蛇护盾反弹力击晕的倒霉蛇，将它划归到午餐的范畴。切下头剥皮抹调料，丢入小陶罐中跟它的亲戚青蛇一起作伴。
　　“回来了？”在帐篷里闲得发慌阅读试炼须知的晨光，见到抱着一堆圆饼进门的弱水，就象小狗一样眼巴巴的扑上来，“外面怎么样？可不怕，有没有看见什么怪兽？你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弱水从善如流的塞了一块给她。晨光好奇的拿着圆饼端详：“黑乎乎的，还一饼一饼的，是某种特制茶砖吗？”
　　“干粪团。”弱水把手上的东西全丢到火塘边。
　　晨光象被火烫了似的，赶紧把手里的粪饼扔掉，嗔怪道：“你什么时候被蜣螂附体了？”
　　“草原上的人都用这个当燃料。”弱水拿出火石和火绒开始升火，“你看这附近哪有柴火！”
　　晨光平静下来，挽起头发和衣袖，俯身帮忙。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只一会，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学会了怎么使用火钳和如何让粪饼火烧得更旺。
　　“你怎么知道这个能烧？”晨光仰头问弱水，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黑灰。
　　“猎户大叔告诉我的。”弱水专心拣着身前的野菜，“野外的一切他都懂，什么兽怎么猎，什么野菜能吃，怎么辨别方向。”
　　“真厉害！”晨光悠然神往，陷入对大叔的想象中：威风凛凛的大叔奔走在山林中，如神兵天降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才不呢！”弱水泼冷水，“如果他真厉害就不会躲在小山村发霉，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乱七八糟。”
　　青鱼曾经有次劝说大叔努力攒点钱，好娶了村南边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俏寡妇，毕竟凭着他的一身本事，要过上好日子易如反掌。没想到大叔沉默半晌，一句话不说，抓起青鱼衣领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自己关着门喝闷酒，醉了两天才醒。
　　对此自虐行为，年幼的弱水很不欣赏。小小年纪的她并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以及此种状态下的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在她看来，谁没点痛苦的过去，难耐的回忆，但日子总要过下去，要死就痛快点死，不死就好好活着，折磨自己有什么意思!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青鱼就曾发誓等以后自己武力强大了，身家丰厚了，一定要雇很多很多美女，把大叔剥/光和她们关在屋里关三天。
　　别以为老子没看见你用小刀子在柴禾上刻的女人像！叫你装情圣酗酒玩颓废！装个pi！
　　想到当时青鱼站在大叔破茅屋外，对着紧闭的大门，面红耳赤跳脚怒骂的样子，弱水嘴角就不由自主向上弯。
　　她快手快脚的洗好野菜，倒进炖成奶白色的蛇肉羹里，用大木勺搅了搅，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菜叶的清香，让晨光这个曾觉得蛇肉恶心的人，也食指大动。
　　两人抱着木碗，就着油煎兔腿，将陶罐里的汤喝得涓滴不剩。
　　饭后拔营。弱水将坍缩成一小叠的帐篷装入手镯，摸出两根纤细结实的木棒，自己一根，晨光一根。
　　“我们要扮乞丐吗？”晨光很好奇弱水手镯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些乞丐才会拿这么一根棒子，方便打狗。
　　“草丛里有很多蛇，而我们要在太阳落山前找到水源。” 晨光没告诉她，这些木棒其实就是为了逃亡时扮乞丐才收集的。
　　拄着木棒慢慢悠悠走了一会，手上挽着零食篮子，嘴里含着蜜饯的晨光很困惑：“这是试炼么？为什么我感觉很美好，就像郊游一样。”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废材是来观光的，没有竞争的压力。”弱水说出了残忍的真相。“别人可没有这么悠闲。”
　　“如果能一直这么悠闲，我不介意留到最后一天。”晨光笑眯眯的叼了颗糖渍樱桃放进嘴里。
　　“就你这种消耗法，我们会因饥饿而退场。”弱水还是对晨光的浪费食物行为耿耿于怀。
　　但是在这么美的草原上郊游，吃点零食还真是有益于身心健康！所以她一边纠结着一边加入了可耻的浪费当中。
　　话说晨光选零食的眼光真不错，每一种都美味得让人无法拒绝。
　　就在弱水她们慢悠悠的郊游时，草原另一侧的湖泊边，血腥的厮杀正在进行。
　　几匹草原狼围住三个面色苍白的试炼者，在他们身旁，横七竖八堆满狼尸。尸首上涌出的血水沿低洼处汇聚成一股，流向湖中，沿岸的湖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真不甘心，这么快就退出试炼！”一名试炼者苦笑着掏出逃生卷轴。都怪他们太激进，连夜突击，想斩杀更多的野兽加分，没想到却因为大意陷入狼窝功亏一篑。
　　“不会吧？这样就想放弃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另一名女生尖叫起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及时停止，我们会损失更大！”先前那男生回答。
　　“和你们一起真是亏大发了！”另一名试炼者哭丧着脸，掏出卷轴，“唰”地撕开。一道光芒闪过，他干净利落的消失。
　　与此同时，周遭蠢蠢欲动的狼群凄厉地呜咽一声，齐刷刷后腿蹬地，亮出牙齿朝包围圈内的两人扑将上来。
　　“快！”男生一把扯烂卷轴，原地消失。
　　女生稍一犹豫，一只狼爪已经扑到她肩上，接着第二只狼爪挠过她的面颊。
　　剃刀似的狼爪下，娇嫩的肌肤血如泉涌。
　　女生被巨大的冲力击倒在地，她惊恐的看着一对暗红色的兽眼越俯越近，咻咻的鼻息混着兽类的臊气喷到她脸上，狼嘴里尖锐的獠牙闪着白光，腥臭的涎水顺着鲜红的长舌滴到脖子上。
　　“呲！”脖子象遇到了强酸腐蚀般钝痛麻痒，涎水溅落处的肌肤，冒出脓疱，开始腐烂……
　　那一刻，她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就在女生绝望地闭上眼的时候，一只后扑上来的狼爪碰巧划破了她手上紧握着的逃生卷轴。
　　白光闪过，狠狠咬下去的狼嘴，只咬到一嘴草和泥。
　　满脸鲜血的女生出现在小礼堂的魔法阵里，周边的围观人群又一阵骚乱：“今年这么快又有人出来了？她看起来情况好凄惨！”
　　倒是守护在魔法阵旁的几位校医，从容不迫的放出几个保命治愈术，然后两个一旁待命的实习生，将女生从魔法阵上抬下来，小跑着运送到隔间的临时医护所里检查伤情，悉心救治看护。
　　“是不是晨光她们？”有人紧张的问。
　　“不是，是另外魔法系的女生。” 斑斑也挤在人群之中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回答。
　　那人大失所望：“钱打水漂了，我还押五块金币赌她们第一个出来呢！”
　　校园试炼会的一举一动通过各种渠道，很快就到了各大人物的案头，随着这些消息的传来，有些名字在资助名单上被划去，有些名字下被加注。
　　在美奇会长那座华美的宅邸里，神色凝重的青鱼拿着最新消息，对面色冷漠的会长报告道：“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珂雅小姐的下落，我判断，她应该很安全。”
　　“安全？”会长垂下眼，语气里充满疲惫，“没出试炼场就不能称之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