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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萧清墨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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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的胡麻看到沈碧霄一人过来,道:“神医,你的胞妹怎么没有一起来?”
沈碧霄道:“胞妹不敢再见那贼人,也是顾忌女子的名声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此事。毕竟胞妹已得救,而且女子名声非常重要,只我和你去吧!”
胡麻道:“若是这样的话,人证便是缺了,定罪起来,怕是不方便。”
沈碧霄道:“上次胡公子说道要让萧清墨有去无回。光强抢民女这一条,根本不可能定死罪。肯定是胡公子另有打算才是。”
胡麻哼哼两声,道:“这次不管他有没有罪,我都不会放过他。胞妹不愿意去便罢了,快要升堂了,我们还是快走吧!”胡麻说罢上了轿子,沈碧霄应了一声也跟着进了轿子。
朝堂之上,史耀乾在那战战兢兢坐着,面色比下面的萧清墨还要难看三分。过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喧哗,原是胡麻坐着轿子来了。
史耀乾一拍惊堂木,话却说得抖抖索索,道:“萧清墨,你,你可认罪。”
萧清墨在堂下站着,只拿眼斜着瞟了一眼史耀乾,那眼光从史耀乾的左耳飘到右耳,又呼一下子被收回到萧清墨的眸子里,给了史耀乾最深层次的鄙视。
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史耀乾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这两方攥在中间的一根长棍,看似是最伤人的利器,实则被两方攥着,毫无自由,而且随时有被折断的危险。
受了萧清墨这一白眼,史耀乾就像是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一下子泄气泄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再拍第二下惊堂木的勇气?手无力的往桌子下面飘落去,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只恨不得溶成一滩泥,隐没在这凳子里。
却突然只听得一声哼声,像是一把尖利的长刃,直直戳进史耀乾失去了主心骨的背脊里,让史耀乾一下子又变成了迎风飘扬的旗帜,依附着别的东西勉强直立了起来。史耀乾依附着这一声尖利的哼声,身子又离开了椅子一点,勉强在桌子上方露出一个摇摆而绵软的头来,道:“萧,萧清墨,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还想抵赖?”
可是众人向萧清墨望去,萧清墨的眼睛却直直向沈碧霄望着,末了笑着道:“她没来么?”
沈碧霄看着萧清墨巴巴的眼神,莫名的又是一阵烦躁,道:“你这种人,她一眼都不想多见,怎么还会来?”
你这种人,她一眼都不想多见,怎么还会来?
“呵,”萧清墨发出一声似自嘲的声音,把头又扭回去,只对史耀乾道:“你想问什么,就快问吧!我都认。”
一句话让众人都吃了个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麻,对着史耀乾吼道:“快带人证啊!”
这一声吼让史耀乾一阵抖,背脊又一阵绵软欲弯,手还勉强撑着,只把头上的官帽往上颠了颠又掉了下来,戴了个歪。
颤声道:“带人证~~”
某个衙役押了个人证过来,是那天看热闹的王媒婆。
史耀乾道:“堂下可是证人王氏?”
王媒婆道:“民妇正是王氏。”
史耀乾道:“你便将那日情况与大家说上一说。”
王媒婆道:“那日,民妇亲眼看见,胡家的人从萧大人家的密室里救出来一名女子。虽那名女子并不貌美,但萧大人亲口承认对此名女子痴迷。当时不止民妇一人听见。”
史耀乾问萧清墨道:“王氏所说是否属实?”
萧清墨道:“属实。”
史耀乾又道:“对于那名女子,你是真如王氏所说,对其痴迷不已吗?”
萧清墨还未答话,人群一阵熙攘,原是宋诗音与宋志秋来了。宋诗音央求了好久,宋志秋才答应来看上一看。
有人给宋志秋和宋诗音看了坐,两人在门外便听见了史耀乾的话,不免把目光都向萧清墨投去。
萧清墨眸子低垂着,不看那两人,道:“是。”
只这一个单单的“是”字。便足以摧毁很多人的热情。
只那一个“是”字,便足以让早已如坠冰窟的宋诗音,连骨头都冻僵掉。
只那一个“是”字,便足以让早已身心俱残的萧福全,变得更加的鲜血淋漓。
“哼!”宋志秋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来拂袖而去。
“爹爹!”宋诗音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转头瞥了一眼犹自如死人一般跪着的萧清墨,眼里含着一泡泪,一转头,强忍着奔出去了。
当初我快乐的时候,全世界都希望我不快乐;现在我让全世界快乐了,我却不快乐了。你说,我这个难题,该要怎样解?
既是大家都不知道答案,那便不要解了罢。
便,就这样了罢!
…………
“明月小姐,萧家老爷想要见你。”
“什么?”杜明月有些诧异,“今日不是萧清墨受审么?他不在衙门,来找我做什么?”
“那您见不见?”
杜明月略微思索道:“他现在在哪?”
“在客厅。”
“你带我去见一见罢。”
萧福全一见到杜明月便做出要下跪之势,杜明月忙将他扶住,道:“萧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萧福全眼泪滂沱而下,道:“姑娘,我只求你能救救我的儿子。”
杜明月道:“以萧家的势力,断断不会让这案子走到如此绝境,萧老爷何苦如此说?”
萧福全道:“若是我那儿子想生,我必是可以倾尽全力让他生。可是他现在一心求死,我便是如何也救他不得啊!”
可是他现在一心求死,我便是如何也救他不得啊!
这话像一个炸雷,一下子在杜明月脑中炸开,杜明月道:“萧清墨,他,想死么?”
萧福全道:“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认,什么都认,这不是一心求死的态势是什么?一旦他定了罪,入了狱,便是被捏到了胡麻等人的手中,我到时候再到哪里,去救他?”
一旦他定了罪,入了狱,便是被捏到了胡麻等人的手中,我到时候再到哪里,去救他?
杜明月嘴角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福全道:“我知道是我儿对不起你,我只求,我只求,你看在我老年丧子晚年悲怆的份上,救他一救。我从衙门急赶过来寻你,便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证明并不曾有掳掠之事。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杜明月听得这话,突然觉得一阵烦躁,道:“既是他自己想死,萧老爷又何不成人之美成全了他?你这么强制让他活着,或许他会更痛苦也不一定。”
连带着这句话,脑中又想起萧清墨在牢中说过的话,“我说,其实若是不能周全也是无妨的。反正,我活着,我并没有很快乐,你也并没有很快乐。”
萧福全只觉得内心一阵寒过一阵,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纵使有再多的钱,再风光,他其实又剩下什么呢?
犹记得他妻子临终时对他说过的话:“这孩子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的念想了,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孩子名字我早已想好了,叫做萧清墨,犬清淡雅致,笔墨横姿’之意。为此我还专门做了一把扇子。”素手将扇子放到萧福全手里,“做这把扇子的时候,本以为能亲眼看着这孩子长大,没想到却是不能了。我把这扇子给你,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成材。答应我,好吗?”
因为对这孩子期望太大了,因为太怕把这孩子教坏了,因而不敢慈爱了,因而太严厉了,所以,他,不快乐了吗?
不快乐到,不想活了吗?
萧福全瘫坐在地上,一大把年纪的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的流了满脸,嘴里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杜明月看着瘫在地上的萧福全,心里又升起了恻隐之心。这情景多像杜丽娘重病的时候,她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却觉得怎么握都握不住,于是只能流泪,流无尽的泪,来模糊住自己的视线,来骗自己说,这不是真的。
眼睛又泛起酸涩的感觉,忙将头别到一边,道:“我可以去救他。”
萧福全听了这话立马颤颤巍巍起来,道:“真的?”
杜明月道:“我可以去告诉官府,说并不是他掳了我。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他真的一心求死,谁也救不了他。”
“我知道。”
…………
“那这案子就再清楚不过了,萧清墨因为痴迷女子明月而不可得,便将其强行掳到府中……”
史耀乾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大人!”给打断了。
萧福全将杜明月推到堂下,道:“大人,此案的重要证人,明月到了。”
杜明月一到堂上,便被不同的目光盯着。
胡麻一脸不满的对身边的沈碧霄说道:“你不是说你胞妹不愿再见这贼人么?”
沈碧霄也是一脸的不解,道:“或许还是觉得要亲眼看着这贼人绳之于法吧!”
“那也可以,”胡麻说道,“只要不把这案子弄砸就行。”
杜明月自到了堂下,萧清墨的眼睛就直直盯着她。杜明月只觉得那眼神盯得她脸颊发热,脑中一遍又一遍的碾过那个漆黑夜里的吻,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抖了两抖,竟是不敢回头看他。